第19章 萱儿

    文柯一赶到刘夫人的娘家，便被岳母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岳母对着他怒气难消：“当初是你求着我们将燕岚嫁予你的，燕岚是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去的，如今却被你们文家糟践的如同下人一般。你莫要忘了，当初是谁在我面前指天誓日要好好对待燕岚，如今才三个月，人娶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

    岳母边骂边哭道：“我花朵一般的女儿，这才离了我几日呀，就瘦得脱了形，如今整日躺在榻上，连个笑模样都见不着，还有我那苦命的孙儿呀！”

    文柯自知亏欠燕岚许多，见岳母掩面痛哭，心中很是难受，只得跪地请罪道：“岳母，小婿知错了，我发誓，再没有下一回了，我今后必会护好燕岚，再不令她受苦。燕岚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就容小婿去见见她，好好宽慰照顾吧。”

    后来，文柯终于见到了燕岚，软磨硬泡劝燕岚和他归家，郑重保证：回家后，燕岚绝不用再看文老夫人的脸色，每日不必请安侍候，一日三餐也在自己院落里用饭，日常所有开销直接从文柯的账房上支出，不必受文老夫人辖制。

    如此一来，与分家单过也没什么分别了。刘夫人毕竟心里对文柯还有几分情意，见他如此安排，倒也是为自己费了不少心思。遂从娘家带走十几个身手矫健、忠心能干的仆从，返回文家去了。

    自此，婆媳之间虽未缓和，但眼不见心不烦，也算相安无事。

    又过了两年，刘夫人又有了身孕。文柯欣喜不已，只令刘夫人每日在院里安心养胎，命人精心照料，再不敢出任何闪失。

    终于，十个月后，刘夫人顺利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满院子的人都欣喜不已，心中想着自家夫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女孩儿虽不为文老夫人所喜，却是文柯和燕岚的心头肉，夫妇二人给女儿取名为萱儿。

    萱儿一天天长大，就快过一岁生辰了。白白嫩嫩，能吃能睡，见人就笑，很是讨人喜欢。

    春暖花开之时，刘夫人时常抱着萱儿在花园散步。

    一日，她正抱着孩子看湖边的鲤鱼，转身见到许久未见的文老夫人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母女。

    刘夫人不知为何，心中慌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她连忙扶住身旁的柳树，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抱着萱儿走到小径上。

    碍于礼节，她对着文老夫人微微行了个万福，便要转身离去。

    那文老夫人却开口说道：“你我婆媳也是许久未见了，当初我那么对你也不是出于私怨。既然你已生了我文家的骨肉，过去之事就不提了。”

    文老夫人边说边走到刘夫人的身旁，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倒是个俊俏的女孩儿。”说完，抬起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萱儿睁着圆溜溜的乌黑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老夫人，只是不知为何，向来不怕生人的孩子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夫人眼见文老夫人绷紧了脸，忙道：“有劳婆母惦记萱儿，孩子兴许是饿了，儿媳先带她下去了。”

    文老夫人竟未发怒，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后来，文老夫人常给萱儿送些玩的用的，都是些尚好的物件，偶尔也会屈尊来到刘夫人的院落，看看孩子。

    文柯与刘夫人都以为文老夫人终于想开了，开始接纳她们母女，既然如此，就令往事已矣，毕竟家和万事兴。

    ——

    萱儿的一岁生辰就要到了，文老夫人说文家大姑娘的周岁，要大办一番，一切由她亲自筹办，孩子的周岁宴就摆在文老夫人的庭院里。

    当天文刘两家的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很是热闹。在众人面前，文老夫人无疑是个慈爱的祖母。行抓周礼时，准备了满满一席的书册、元宝、首饰、胭脂，价值不菲，萱儿眼花缭乱，在软席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夜深人散，萱儿也不肯睡，抱着手中的九连环不肯撒手。

    文老夫人笑道：“既然孩子高兴，就让她多玩儿一会，今日天色晚了，你们若是放心，就把孩子留在我这里，明日一早再来接。”

    刘夫人本有些不愿意，但想到文老夫人近日不断示好，对萱儿也算疼爱，萱儿也似乎愿意亲近她，便点头答应了，临走前留下奶娘常大娘照看萱儿。

    第二日清晨，刘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一大早就去文老夫人的院中接人。进到寝室，只见萱儿睡得甚熟。

    萱儿醒来后，因老夫人院中的新奇玩意儿多，竟一时不愿走。文老夫人发话道：“这有什么，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她既然愿意在我这里耍，就多住几日，横竖咱们两个院子隔着没有几步，你若是想她了，就过来看看。几时萱儿想回了，再接走就是了。”

    一连过了十日，听常大娘说，萱儿被文老夫人照顾得甚好，她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心中终于放下了对文老夫人的防备。

    又过了几日，常大娘因家中有事，告假回乡。没想到，常大娘刚走了三日，萱儿便被文老夫人派人送了回来。

    刘夫人不疑有他，将萱儿抱回了屋。只是从那天起，活泼伶俐的孩子便病恹恹的，一开始总是小声啼哭，她开始以为是孩子这几日在祖母屋里玩累了，只是好生照料着。

    没过几日，孩子的症状越来越不对头，常常在睡梦中惊厥大哭，头痛难忍，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刘夫人这才意识到孩子得了病，忙去请郎中来看，只是遍访名医，竟连病因都找不到，服药无数，萱儿的病竟是越来越重。

    萱儿生病后，文老夫人一次也未来看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刘夫人本也对此起过疑心，但若是真如她所想，萱儿的病是文老夫人害的，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她本也心焦于萱儿的病，便再未深想。

    直到谢芫姜慧眼如炬，找出萱儿的病因。刘夫人思前想后，前因后果终于严丝合缝地串了起来，即便真相如此不堪，也是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