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思芸
一夜之间,赵家天翻地覆。
画虎醒来时,赵思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自己枕着他的手臂。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他睫毛微垂,呼吸悠长,踏实的没有任何烦恼。
没想到他鼻子这么好看,挺直的像一座小山的脊梁,薄唇边冒出青青的胡渣,不见颓唐,到有几分荷尔蒙乱散的气息。
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发酵,还是她单方面的。
想到这,她差点腾的一下坐起来。但是,看了看睡的正熟的赵思文,这一夜,一定发生了不少事,他能安心睡着,自己应该是没有被赵思武摆弄。
画虎稍稍安心了下来,还想再躺一会。
只是不敢再枕着他的手臂了,这属于恋人的姿态让她觉得她亲近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男人睡觉。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鼾声如雷,也没有被侵犯隐私的不适。
有的却是几分心跳,几点绯红。
她千回百转的小心思,搅的人再也睡不着。
只得躺着,静静的等鸡鸣。
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最终能不能实现,也不晓得思芸好不好。
如果这次将赵家的浪掀起来,他们是一定有机会逃脱这牢笼的。
随着天边一声鸡鸣,日光慢慢从地平线倾泻出来。
有些人一夜好眠,有些人夜不能寐。
赵钱氏哭红了双眼,坐在女儿身边,赵思武和方自和垂头丧气,在矮墙根跪了一夜。
赵明抽着烟袋面无表情,但是烟灰却落了一地。
赵思文悠悠转醒,将画虎一把揽过去,圈在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的她直接将人推开。
他嘟着嘴,眨巴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喃喃道,“媳妇,手麻了。”
画虎反唇相讥,脸上却不由的浮出一丝浅红。
“你手麻了,还能抱人!”
“我累了一宿,把外面那群混蛋都收拾了!”
他不管,此刻他就像一个考了全班第一的小孩,盼着能听一声夸奖,盼着能得一份奖励。
“真的?”
虽然心里早有预期,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不免更是欢喜。
“那还能有假。”
看画虎心情好,他又不着痕迹的将人圈紧,软软糯糯的,抱着真舒服啊。
“行啊,赵思文。”掩饰不住的喜色从脸上流露,“对了,思芸没事吧?”
赵思文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算不算有事。
画虎见他踌躇,心里咯噔一下,坐了起来。
喜忧交替,难道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方自和?
“思芸,衣裳不整,”赵思文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思芸在画虎这里可能更像亲妹妹,“不过,应该是没发生什么。”
“你亲眼看见的?”
画虎心烦意乱,思芸要是受了伤害,自己要自责一辈子。
赵思文被问住了,他只顾将画虎领回来,当时见父亲过去,便没有跟上。
“没有。”
两个字落在画虎耳朵里如同惊雷。
没有人证,思芸的事,岂不是要坐实?
方自和眼下就算受尽责备,但目的达到了,他根本稳赚不亏。
“完了。”
画虎匆匆起来,脸都没洗,直奔思芸屋里。
赵思文拉都拉不住,只能随她同去。
一进屋,赵钱氏便恶狠狠的瞪着画虎,她根本就想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溺爱偏心导致的结果。
有一种人,无论发生什么事,责任从来都是别人的。
赵钱氏是这样,赵思武也是这样。
赵思文轻轻瞟了一眼赵钱氏,她悻悻的收回瞪着画虎的眼睛。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怕一个傻子,在她心里,赵思文连个人都算不上。
画虎红了眼眶,看着仍在沉睡的思芸。
方自和当真是心狠手辣。
思芸本就身子弱,狗东西不知道给她下了多少剂量的药。
从思芸屋里出来,画虎从未像现在一样六神无主。
她以为给思芸提前预警,她会做到万无一失。
一切都是她以为。
路过矮墙时,赵思武不敢抬头看他们,方自和却仰着脸,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
怒意遏制不住的要迸发出来,她走到方自和跟前,抬起手,重重甩了对方一个耳光。
方自和吃痛,捂着出血的嘴角,盯着画虎笑道,“嫂嫂好兴致,大清早就喊打喊杀?”
赵思文晓得媳妇心里憋屈,并不阻拦,若是画虎有需要,知会一声,他乐意当个打手。
“狗东西。”
画虎不理会他的挑衅,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的方自和耳朵里嗡嗡作响。
赵思武被吓得缩在一边,经过昨夜,他心下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的草包,画虎这两巴掌倒也打到他心坎里。
“嫂嫂骂的好!”方自和抹掉嘴角的血,阴冷的眼神如深渊里的怪蛇,“嫂嫂,你已经很厉害了。”
画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赵思文见状一脚踹在方自和心口,后者哪有力气接下这一脚,人仰马翻,扑倒在地,灰尘飞了一头一脸。
“思芸要是有事,你给我等着。”
要说赵思文心中没有自责是不可能的,他昨夜最大的疏忽就是没有去照看思芸,关心则乱,满心满眼都是画虎。
若是思芸真有什么事,余生又岂能坦然的活着?
画虎拉着赵思文走开,院子里的事,赵明悉数看在眼里。
这些年,他信奉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事实上是在欺负老实人。
麻木的日子过的久了,人自然就像生锈的铁器一样,再也不能发挥作用。
一个在他眼里是外人的儿媳妇,一个他始终默认小儿子能欺负的大儿子,却在这种时候替女儿出头。
如果昨天没有赵思文,再往前一步,一家人都要沦落到地狱里。
一家之主,简直是个笑话。
他决定,这次的事得由自己了结。
将人都召集起来,事已至此,总要有个分明。
赵钱氏见赵明紧皱着眉,知道自己丈夫动了真气了。
她这么多年,从来没对赵明低声下气过。
这次也由不得她不放下姿态。
抹着眼泪,作出慈母姿态,在赵明跟前,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
赵明也有一丝动容,这些年来,妻子总是骄傲放纵,也正是这份骄纵,将一切推到今天这个地步。
“明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赵钱氏念出来时,自己也是一愣,像一位阔别许久的故人,千言万语,只能两两相望,“小武他,他知道错了。”
赵明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他更多的是失望。
曾经情深几许的称呼,却成了为儿子求情的工具。
“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
他打断赵钱氏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女人呆呆的立在原地,曾经年少时的画面像碎片扎进她的心窝,赵明这些年对她的容忍,到底是待她好,还是他本就不愿管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