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都的国安（一）
一个野妓的死亡似乎和乔思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作为春管科的长官，这又似乎和乔思木有着千丝万缕，不可阻断的联系。
“不贪污不行贿就是好官吗？”
乔思木回想起他读书时读到的那句“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时不禁觉得十分的讽刺。
他还记得他乡试落榜初入国安署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国安署是个什么衙门，只知道它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急于出仕的他并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原本他也是热血沸腾，但是进了国安署之后他的激情几乎都被消磨殆尽。无论做什么都要请示上级，无论做过什么都要签字留察。就好像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他一样，不，更准确的说，是有一只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国安署和上陵卫。
整个国安署都是死气沉沉的，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令外人难以想象的是，就是这么一个死气沉沉毫无作为的衙门，竟然是成祖特意留下来限制皇帝权力的。这在当代不仅是不可思议的，更是大逆不道的。
也许，这也就解释了现在国安署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总是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何以前的上陵卫和国安署为何能够屡屡限制皇权，甚至曾经多次封顶皇帝的圣旨，让皇帝玉轴金帛的圣旨变为空文。
不贪污，不行贿，不受贿，无过错。这是当代国安署人尽皆知的铁律，其中看似很好，但却唯独少了最为重要的进取之心。也许，这就是承平日久的世界吧。
一大碗酒咕噜咕噜的被灌入乔思木的胃中，现在，他决定要做些什么。
不久后，乔思木接到其属下张德钰的报告，说顺天春管科的人已经来到了金陵承天，只是承天他们没有衙署，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
为此，乔思木早就已经向承天南郊的上陵卫指挥使请示过了，由上陵卫为他们春管科的人暂时提供一栋房子作为临时衙门。不过后勤保障还没有协调完毕，所以他们今天只能先到外面的饭馆吃饭了。
金陵的饭馆在中午是最为拥挤的时候，无论饭菜做的有多么难吃，只要选对了街道，在中午的时候总会人满为患。客人们挤在一起，一边吃着毫无味道的饭菜一边埋怨自己没能早点抢到其他饭馆的位置。
等乔思木和张德钰带着二十来人的国安准备找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就连当地人公认的最难吃的饭馆他们也挤不进去。老百姓也不会因为他们穿着统一就会让着他们，毕竟在这金陵承天府内，达官显贵不在少数。而且，国安署的名号，老百姓听过的百中无一，谁会给他们让座呢？
“看来大家只能再等一会了。”
乔思木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有一家饭馆虽然大门敞开迎客，但却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看来他家的饭菜已经难吃到了一种境界，以至于在这么好的地段也无法吸引客人。
不过只要饭还能够吃，那他和他的下属们也就不会介意。至少乔思木是这样认为的，因此，他无需要征询他们的意见。
走进饭馆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冷清，甚至店里的伙计见到他们都懒得搭理。
“没看见有客人来吗？难怪没人来你们这里吃饭。”
在张德钰洪亮的声音之下，店里的伙计这才急忙来到他们面前。不过他的表情似乎非常的诧异，有点不欢迎他们的意思。
乔思木问道:“你们这里的饭很难吃吗？”
伙计陪笑一声，说道:“厨子是京城里来的，食材佐料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还可以勉强接受。”
乔思木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评价自己饭店里的饭菜的伙计。
“准备饭菜吧！”
这个伙计见他们二十来人涌进饭店，表情瞬间变的凝重起来，也看不出来他是喜还是忧。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上饭桌。随着乔思木夹起第一口菜，其余国安也都开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刚才那个伙计是真的在说谎。烧豆腐柔软滑嫩，炒鸡蛋色泽金黄，杯中的米酒也异常的醇香。岂特一句可以接受所能形容的。
“这家的饭菜不错啊，怎么没有人来？难道是得罪什么人了？”
张德钰的问题乔思木并不想回答。即使这家店的主人真的得罪了什么人，那也是应该由地方管辖的，他们国安署可没有这个权力。
但事实是，乔思木不得不插手这件事情。
正在众人乐在其中的时候，乔思木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起初他还以为是他的鼻子出了问题，向张德钰询问之后才知道他的鼻子健康的很。于是张德钰叫来伙计询问，然而伙计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间，两个木桶突然从门口飞了进来，砸在两张围坐着国安的饭桌之上。
木桶内溅出的屎尿让他们立刻从板凳上跳开，看着美味的食物已经变得无法直视，众人一边擦拭身上的屎尿一边握着鼻子咒骂。
“谁他妈的给老子扔屎？”
“臭死了。”
“谁呀，谁呀？”
众国安喧嚣未定，就听见一个声音由外向内传来。
“呦呵，还真有人敢来这里吃饭。不知道我们请你们吃的这两桶香也不香？”
店掌柜和伙计们见到来人不仅不上前和他理论，反而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看来正如张德钰所言，老板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
众人向乔思木看了看，见他点了点头，也不和来人理论什么。纷纷抄起家伙就将他拿下。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在饭店外竟然还有十几个人在叫嚣。
众国安正有一肚子气要发泄，于是跑出去就和这群人缠斗在一起。
不多时，这群人就被众国安捉拿进了饭店。
在双方打斗过程中，乔思木已经从掌柜口中得知这群人是当地帮会的人，他们向来欺行霸市，这家饭店就是因为不交保护费这才门可罗雀，没有客人的。而他们今天是来的目的就是催收保护费的。
见这些帮会成员个个很是不服气，眼神中对众国安充满了怒火，似乎只要乔思木将他们放开，他们就会立刻将乔思木等人咬个粉碎一样。
“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三钱帮帮主的儿子，你们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简直就是不想活了。你们现在赶紧将老子放了，再给老子三千两银子赔罪，这样兴许老子就放过你们了。”
众国安听后甚是气愤，恨不得上去抽打他几个耳光。张德钰指着他怒骂道:“一个小小的帮会里面欺负到我们国安署身上，真他妈不知死活。”
“国安署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骂老子？”
这位三钱帮公子的话着实激怒了张德钰，然而乔思木却对他说道:“你跟他说国安署，以他的脑袋估计也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于是，乔思木又对桀骜的公子说道:“我们是上陵卫。你爹要是厉害的话就让他带着帮会的人来上陵找我们。不过，你现在得先去大牢里蹲蹲。”
也不给他叫唤的机会，乔思木就命人将他的嘴用擦洗了屎尿的抹布塞住。
衣服被污染的国安借着饭店的水将衣服清洗干净，因为店里的屎尿气味还没有散去，于是乔思木等人只能搬到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