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干旱二
“俺家如何了?”
郑婶子拉着儿子的手急切的询问起来。
“家里好的很什么事情都没,村里剩下的人口也不多了,我看也有人在家关门过日子做饭。”
“他爹,村里既然没什么事了,俺们回自己家过年吧?”
“婶子明天就过年了你回去干啥呀?这滴水成冰的大人都不敢露头,更何况孩子呢?”杨二郎奇怪起来。
“六子你不晓得,就是灾年慌乱才要住自己家,不然被人占去了就没房子了,”郑大叔有些纠结的说完。
“疖子赶紧去屋里收拾东西,”郑婶子有些迫不及待的吩咐儿子。
树疖子不动身,“娘……”
“你不回去俺们回去,”树疖子娘有些生气的说完。
杨二郎跟商秋对看一眼,“既然郑叔你们要回去,我让继业给你们拿药搬酒,还有打回来的猪。”
树疖子只得去屋里收拾东西,用被子抱着孩子不敢出来。
杨二郎赶出马车,把郑家拉来的粮食又原封不动的拉回去,马车来回跑的快送去回来一个时辰左右。
又拿了几大包药两坛子烈酒,还扛了一头完好的野猪,加一吊子兔子,所有打回来的猎物杨二郎都给了他们大半,他们家人口多呀!
“木柴要不要给一点?这么冷的天,”商秋偷偷的询问到。
“不给了,我看郑叔院里堆了好多柴,俺们这里也不多了,这么冷给了儿子用什么?”
商秋听了也就没说什么了,送人的马车带车厢,郑家一家老小被送了回去。
晚上吃完饭上床睡觉,商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杨二郎,“好好的干嘛要回去呀?”
杨二郎笑的意味深长,“你说呢?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不缺吃不缺喝怎么好都没事,一旦关系到活着就难说了,猎物打多了难保心里不长心思的。”
“估计听郑叔说山里冻死了好多动物,心里想着分开了,后面爷俩尽情到山里打点出来没人分留着慢慢吃吧!”
商秋侧头看着两个酣睡的儿子,“走了也好!这几个月他们来了,糖块几乎都没吃饱过,到是疖子家两个孩子长胖了不少,”她说完爱怜的笑起来。
“明天过年你们娘仨敞开了吃,地窖里的粮食够俺们全家吃饱一年了。”
大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过年晚上她还多烧了两个儿子爱吃的肉卷。
正月初八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雪,初九早上一家人起来感叹一阵,杨二郎带儿子们在院里堆雪人玩了一天。
傍晚天将黑不黑的,他拉了满满一车粮食回了山上,这边留了两袋吃到三月结束,也该回山上采茶了,到时候下山带几袋粮食吃完全没问题。
商秋在家等了两三天也没见人回来,心里感觉非常奇怪。
第四天掌灯时分,杨二郎拉着空车跑回来,“阿秋,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回山上去,大奶奶要不行了。”
商秋一听老太太不行了,赶紧给两个孩子穿戴整齐,“继业你把大院里吃用的都带走吧!我们上山了干脆住到四月底回来,这些吃的放这里不坏了吗?”
“不带了吧!我去山里又捡了一头猪,本来有两头的,我偷偷通知大伯给拉回去了,我捡的那一头没人看见大伯也不知道。”
“你又进山了?”
“我回去听说大奶奶不行了,也没敢走想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的,不如进山砍几挑柴回来放着,谁知道进山刚好看见年前俺们做的陷阱里扎了两头猪!我捡的那一头看着刚死的,”杨二郎高兴的嘿嘿直笑。
商秋也开心的直傻笑,“东西还是都带着吧!人不在这住放着可惜了!”
杨二郎见妻子坚持,他二话没说把地窖里吃的用的装了满满一车,就连两条大猎狗他都给拽回去了。
山上到是没什么变化,就是吃用水比较艰难,从原来的仙人山打水变成了去抱草山打水,打一趟水最少要一个时辰,每家还限制三天打一次水。
他们回山上第三天大奶奶闭眼走了,因为缺水缺的厉害,杨家也没招待邻里,就是自家人傍晚把老太太送去山上完事。
杨二郎不跟村里人争水,他都是天黑拉车去山下一次拉好几大桶水回来,家里水缸天天都是满的,能装水的木桶都给装上,拉一次管半个月吃用。
“大院里还没有人吗?”郑父急切的上前询问儿子。
树疖子黯然的摇摇头,“看样子走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是回沙溪村了。”
“放屁!人慌马乱的他们怎么回沙溪村?我看就是故意躲着俺们的,疖子你听到大院里有狗叫声吗?”
“没有!”树疖子冷漠的看着他娘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狗叫你就破门进去,反正大院你们爷俩也熟悉……你……”郑婶子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大叔。
“你窝囊了一辈子临老敢打我?”
“我要不是窝囊了一辈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送掉小孙子的命,你个狼心狗肺的妇人,全然不念六子对俺家的恩情了,现在竟然怂恿疖子破院子?”郑大叔猩红着眼睛恨不得活吃了郑婶子。
“我也是为了小孙子……”
“如果不是你起了独心,小孙子怎么会回来三天不到就病了?你以为你做的有多聪明吗?你是不是以为六子他们看不出来?”
“为什么俺们前面走他们后面就搬走了?因为他们怕遇见你这样心毒的妇人!给你吃给你喝,还不顾及的破了大院的规矩带你去避难,结果真真是好心喂给了狗!你现在反而怨恨上了他们吗?怎么病了的人不是你?”郑大叔指着老伴怒吼起来。
郑婶子呆愕的看着儿子和丈夫,她瘫坐在地浑身上下冷的都刺骨。
“我就是想救小孙子!我没有坏心……”
“你当初一心要走,如今孩子病了怎么没有本事救孙子了?他们凭什么要救俺家的小孙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们父子帮人家做糖哪年被亏待过?”
啊……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凄厉的嚎哭声。
树疖子转身就往隔壁跑去,来到屋里看春花抱着孩子哭的肝肠寸断,满脸泪水怨恨的看着他。
“你还我的毛毛……你还我的毛毛……俺们住的好好的你为什么不坚持留下来?你为什么不坚持留下来?”她跌跌撞撞的过来抓树疖子质问他。
郑大叔千斤重的脚,搭在门槛上怎么也迈不进去,看着跟疯了一样的儿媳妇在打儿子,都没话责备她。
“春花……怪我!都怪我!”树疖子瘫软在地上任打任骂,滚滚泪水爬满了苦涩的脸上。
郑婶子胆怯的来到门口,眼里的惊惧看着跟个小孩子一样,一脸的无措彷徨。
“你真会做样子,你害死了我的毛毛,现在还来我的屋做什么?为了那点吃的!你真是恶有恶报呀!”
“可是为什么要报在我的毛毛身上?他才看了几天的天日?为什么不报在你的身上?”
春花血红着眼睛怒吼着质问起来,“树疖子,你晓得你娘为什么搬回来吗?”
“真是可笑至极!她嫌弃六哥白白使唤你们父子看院子!叨咕你们爷俩吃不饱饭,还担心他们吃了从这里拉去的粮食!”
“就连分的大半猎物,都觉得你们爷俩吃亏了,俺真是上辈子做畜牲孽事才嫁进你们郑家来,现在搬回来了俺们吃饱饭了吗?”
“从我们娘仨嘴里抠出来,给你们爷俩吃饱了!老天爷怎么不把我们娘三一起带走呢?”春花声嘶力竭的哭喊比疯癫了都让人心酸。
树疖子整个人呆呆的只剩下失声痛哭了。
郑大叔看着床边吓的直哭的两个孩子,圆润的小脸回来十几天而已,已经瘦的只剩下大大的眼睛了。
“给我走!毛毛不需要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给我走!”春花扯着呕血的嗓子赶人走,在她怀里躺了两个月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对一个当娘的来说无异去了大半条命。
她哭干了眼泪拉着夫君就往外赶人走,关上房门呜咽着嘶哑的声音,悲鸣的哭声听着都啼血。
郑家的小毛毛没挺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与郑家毛毛一样冻死冻伤的,不知道有多少个!
还没等他们从悲伤里走出来,那些慌乱的逃荒人又动乱了起来,嵩阳城的城门突然被打开了,得到风声的饥民们又如潮水般涌出来。
村里路上到处都是哭声喊声,郑家从屋里抵死了门,把两个孩子送进地窖里藏着,夜里爷俩轮流守着门防止被人撞开了。
春花呆呆的坐在院墙下,听着院外哭喊的妇人喊孩子,多少逃难人带着孩子,累及不小心睡过去醒来哭喊着到处找孩子,
刚听她眼泪泛滥发抖,随着一个月过去每天每夜不知道能听多少,渐渐的她就只呆呆的坐着没什么表情。
郑婶子每天努力缩轻自己的存在感,儿子看见她就跟陌生人一样,夫君整日对她冷着脸不说一句话。
山下再起的暴乱杨二郎他们丝毫不知道,都想着往城里找吃的,谁愿意往大山深处跑呢?因此百子村还是很平静的。
二月底的时候,山里零零星星下了好几场雨了,仙人山干枯的小溪滩又重新流淌起来。
杨二郎每天带着儿子们砍完柴,就是挑水回家存着吃用,两个孩子每天没心没肺的到是挺快活的。
砍柴的日子持续到三月中旬过完,一家人背着筐去仙人山摘茶叶,由于二月的几场雨滋润,山茶树长得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