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干旱一
“洗完了把你们衣服直接泡进去半个时辰，捞出来拧干水泡进酒里。”
“知道了，”杨二郎站的远远的听商秋嘱咐，又喝了满满一碗药，进屋从上到下的脱完泡进大药桶里洗干净，出来又被商秋喷了不少烈酒杀菌。
“阿秋你这也太仔细了！”
“不仔细屋里孩子娇弱病了怎么办？大院这边搬完了吗？”
“搬完了，凡是在俺们大院附近的都放车上送走了，郑叔还把车上的稻草都扔了呢！”
“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都算快的了，春花那么大的肚子又不能白天走，外面逃荒的人见不得她们这样的……俺们只敢后半夜过来，阿秋，郑叔那边村子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一路上都是躺着的人。”
商秋忙碌的手一顿也没追问，“接过来就好了，院里的粮食咱们吃省点一年都没问题，后面没吃的了回山上背粮食也能活一年。”
天亮了郑氏婆媳带着孩子，也是一阵药洗擦白酒，大院里多了几个人大家心里也多了一份安定。
此后郑家父子跟杨二郎隔四五天夜里出去送人，还回郑家偷偷的拉了两次粮食过来，从最开始的四五天出去一次到两三天一次，再到一天一次出去送人。
大院从早到晚开始被人撞门了，杨二郎他们整天斧头都不敢离手，前后门的猎狗也不敢喂饱了，院里的孩子全拘在房里不给出来，吃不饱的猎狗极具攻击性，万一有个长短大人怎么受得了？
春花也在这个时候发动了，活着都成问题了，别说出去找稳婆，只能商秋和郑婶子硬着头皮自己上。
“树疖子烧热水，”这时候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的，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春花咬着毛巾生了半天，半夜孩子出生了，可能母亲的营养没跟上，他像个瘦猴子一般，红着皮肤被打了好几个巴掌才哭喊了几声。
商秋出来用草药水洗干净了手，做了一碗不带盐的面疙瘩端进去给春花补充体力。
也不知道是烧水有烟气，还是大猎狗叫的声音，大院的前后门一片哀哭救命声，哭也就算了还有人用木杠撞门。
郑大叔走过来森然的对着儿子说到，“猎狗这两天不用喂了，等他们撞进来把两条猎狗松了。”
随着话落门外撞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混乱的哀求声，父子俩听了只能硬着心肠不搭理，这个时候谁开门谁就是个死！
最难熬的日子如蜂拥的潮水，杨二郎他们夜里几乎不敢合眼，每天四更五更天出去忙碌，回来洗干净就睡在门后边半步不敢离开。
白天商秋牵着狗前后门两边跑着，煎熬的过了两个月，跟随寒风呼啸里夹杂了打脸的雪粒子。
“下雪了爹！下雪了！”糖块推开窗户迎面扑来不少干雪。
“下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下雨才是正经的事，”杨二郎不在意的说到，蹲在火堆边漫不经心的写着泥巴字。
“你邢叔他们有消息带来吗？”郑大叔坐着抽烟看外面问到。
“没有，府城两个城门都关了，想带消息也带不来，自从城门关了以后俺们这边也没什么人过来了，半个月不出去捡人都没事。”
“爹我们进山打猎吧！”
“胡闹，现在到处都是死人的，俺们能在大院有口安生的面疙瘩吃就不错了，不能憨胆大，”郑大叔闻言赶紧开口阻止起来。
商秋走过来眸光流转了一下，孩子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有点馋坏了，有郑大叔在她也没开口说话。
拿着布料去锅屋围着炉子做针线，原本细密的雪粒子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
郑婶子站在廊下喃喃自语到，“两三年了才见了这么一场大雪，看来干旱天结束了，俺们又可以种田了！”说完她独自欢喜了好半天。
商秋夜里睡醒起来巡门，看见院子里堆了厚厚的积雪到脚腕处了，她赶紧回屋拍醒了杨二郎，指了指院子里。
杨二郎一骨碌爬起来快速的穿好衣服，来到树疖子的一家人睡觉的窗边，学了两声鸟叫。
没多一会树疖子跑出来，浑身上下穿的都是袄子，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们俩进山注意安全，感觉不对宁可不打猎了，干了一二年，这场雪怎么下的人这么冷呢！人坐在被窝都冷的发抖。”
“今年冬天看着是有问题，人都怕冷动物也怕，趁着有雪打了就回来，家里你注意一点，叔那里别说实话，”杨二郎回头交代了一声背着筐拿着灯冒雪去了山上。
郑大叔站在屋里窗下也没出去，半响听到关门声他又回到床上继续睡了过去。
杨二郎和树疖子进山四天了，郑大叔一次都没问过，只在第一天听商秋说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了，他就承担起了整个大院的安全工作。
雪停的第二天，他夜里起来屋前屋后及附近找了一遍人，推着马车送完人回来清洗干净，进屋就帮着带孩子修东西的。
第五天的夜里前门被人拍响，门口的猎狗还狂吼了几声，商秋也不敢提灯悄悄的跑过来看情况，门还持续的拍着，她肯定这不是杨二郎他们。
外面的人只听见狗叫声也不拍了，商秋以为还像以前一样离开了呢！就见门缝里塞进来一块肉。
她赶忙上前要捡起来查看，被郑大叔一把拉住，对她摇摇头，他手里还牵来后门猎狗，又把这边的一条放在商秋的手里。
轻手轻脚的拿下门栓，外边还在不断的塞肉进来，他猛的打开门手里的猎狗一松，操起斧头对着门口几个人影打过去。
商秋也随即跟出来松开猎狗，门口已经被郑大叔用斧头砸到了两个人，两条猎狗追着雪地上跑远的三个人。
他们慌不择路的乱跑，郑大叔拿着斧头狠狠的扔了过去，就见一个人顿时栽倒在地。
另外两个人被猎狗追上撕咬了半天，奄奄一息的时候郑大叔撵上来牵住两条狗，往回跑家里都是孩子。
来到门口就看商秋傻愣愣的站着不动，门还半开着的，他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目光看见门缝边用的塞肉都有点发晕。
“阿秋进去，”他硬声硬气的把人推进屋里，又把两条猎狗交给她，自己拿着铁锹出来关好门把肉铲走。
先把两个脑袋开花的人扯的远远的，又把门前那个被割的七零八落的用破筐收敛好，把门前脏污的雪都铲干净。
推车出来一路把人捡起来，把雪地收拾干净送去了城门口，被咬的两人躺在地上哀嚎，他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来去的都很迅速。
回到大院关好门看着商秋说到，“阿秋，去年加今年大门口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你要是害怕以后遇见狗叫别出来了。”
商秋摇摇头，“郑叔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儿恶心缓缓就好了，你接着去睡觉吧！”
郑大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商秋在门口坐了一会，回到屋里坐床上睁眼到了天亮。
早晨天刚亮的时候杨二郎他们回来了，开门的是郑大叔，轻轻的在杨二郎耳边说了几句。
“我晓得了郑叔，”杨二郎挑着一担兔子野鸡送去锅屋，舀热水洗干净吃了一碗面条就去了屋里。
“怎么进山这么久？”郑大叔拿着刀开始处理兔子。
“刚去那天早上进山碰见野猪了，我跟六哥只能趴在雪窝里等半天，爹，老虎山都开始有野猪了，这两年没人打还泛滥起来了！”
“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打野猪！你们挑回来这两担子东西够吃到年外了。”
有肉了郑婶子当晚就做了一个锅子出来，几个孩子到是吃的狼吞虎咽的，大人每人尝了几块，杨二郎暗中观察商秋的模样，见她好像真的没事了心也放了下来。
第一场雪下完，时隔二十多天都没再见到雪了，就是天冷的让人实在受不了，几个孩子脸上都出现了不同情况的冻疮。
春花带着孩子根本就不敢下床，就这孩子还能冻的哇哇哭。
中间他们还出去收过人，杨二郎在郑大叔的带领下来到被狗咬的地方，看着地上早就梆硬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六子你认识他？”郑大叔用破布裹着抬人问到。
“他就是这大院前主人的儿子，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这什么年月呀？官府自己都顾不了自身了，还能管他们这些无赖？他们也就敢在人心慌乱的时候窜回来，好在赶在灾年打死了直接抬去城门口扔了，俺们还不用吃官司的，”郑大叔庆幸的说完。
一路上除了他们也没了别人，三个人回家咕咕叽叽了半天，当天夜里把所有打猎的东西都带上了还推了一辆车。
“别去危险的山，”商秋不放心的说到。
“没事，俺们就去打獾子回来弄油，糖块他们几个脸肿的厉害，不用獾子油肯定好不了，天冷的厉害现在也没人敢出来了，家里你多操点心。”
“晓得了，”商秋看几人走远了她才插死门。
她在家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就如杨二郎说的好像从没出现过慌乱一样，大院外每天都是安静如初。
约莫二十一二天左右，郑家父子和杨二郎傍晚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回来，空手的人还挑着柴。
“野猪！还是两条呢！”郑婶子看了忍不住惊呼起来。
“怎么打到的呀？”商秋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两头看着都有二百多斤的，山上缺吃的，动物也饿瘦的厉害。
“就用了你对付木林村的法子，俺们守在边上拉筏子就行了，还有这些兔子都今天打的，”杨二郎指着车高兴的解释到。
“噢！有肉吃喽！”田块听见猪眼睛都亮了。
听见孩子的童稚声音，几个大人都咧嘴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