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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区河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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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盘曲的龙骨,以及不远处的断壁残垣,无一不在透露出此处为战场。而地上散落的刀剑,血流汇成的血湖,其中让张嘉澍感到阵阵后怕的还是那血湖深处的朵朵幽莲,再看,张嘉澍想起了,这个地方,他想起了,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回忆。

    每个人所经历的苦难,都是心中尘封的枷锁,每每想起此事,皆是对自己的折磨。

    九年前

    “话说,老大,这次太古战场开放了,咱不得去捞一手?”哪里找的新人,如此气躁,带着保不准要翻车,看着周围的扒客无一人理睬他,只是自顾自忙着自己的活儿。想来都是不想和这新货分到一起,但货老大一句“老张,这郎儿你来带哦,顾好!”货老大,人话不多,但是走这条路靠得都是人脉,讲的是一个人情世故,可能张嘉澍也不会想到,日后自己垄断倒货市场,靠得竟是现在所积攒的人脉,“晓得喽!”吃人饭碗,替人卖命,这行的规矩,张嘉澍还是懂得,对于新人,张嘉澍不想管,但是货老大要他管,于情于理,他管了。

    货老大按照惯例,出活儿前,摆卦,向四方神明敬酒,给呼保义上香。一切准备妥当,开始分组定活。到了张嘉澍这儿,“兄弟,多担待。”见张嘉澍不回话,货老大照例为其满了酒,但张嘉澍看着面前的酒,并未伸手去接。明眼人都清楚的事儿,带个累赘逃杀,无疑是自上绝路。

    货老大脸上沉了下来,但毕竟是个老江湖,眼下也不好表示什么,但转眼,张嘉澍就干了那杯酒,看着递过来的空杯,货老大虽没表示什么,但心情却缓和不少。“大哥,这次活,我要加两个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捡碗捡回来的白仔儿,双手抱拳,右手在上,表情也不再是先前那副无所谓,便应了下来。毕竟多出一份力,理应多收一份钱,“大哥,怎么走,谁头阵?”下面小弟已经等不及要扒货了,货老大也不想浪费时间,重重按了按张嘉澍抱的拳,便上了船。

    暗区

    在光亮所无法抵达的地界,是没有约束和谴责的暗区。一个仅剩下利益和勾心斗角的不毛之地,对于倒爷和扒客,这里成了绝佳的流转市场,同时暗区大多建立在河网交错处,即是方便跑路,又因河网交接之处,常有大货顺流入川。眼下,货老大的船队打算借道暗区,直抵太古战场,而这暗区的规矩,每截河道自是有它自己的规矩,货老大不想铤而走险,这次也是一样。

    “朱舵主,承蒙照顾,这是此行的膏资,望您借道放行。”空旷的河道上,货老大的声音格外响亮。新人看着河道空无一人,对于货老大的行为十分不解,正想询问,但张嘉澍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示意不要多事。货老大等了一刻钟,便将船前备好的五口钱箱中的一箱沉入河底,片刻,原本空无一物的河道竟涡旋突现,本来风平浪静的河道此刻变得暗流涌动,河段之上出现几只鸦雀,“领您的情,这道老夫借了,但是另外几重,可就看货老大你的造化了。”货老大闻言顿生疑惑之情,此条水路先前来来回回已走十余次,皆是顺顺利利,但朱舵主的提醒使一向寡言的货老大唠了几句。“朱舵主,敢问前几重,是变天了?”鸦雀扑扇着翅膀,消失于视野中,河岸靠着一帆,帆首矗立着一位老者,就其黄衫马褂,手持翠玉杖节,不用说这自是朱舵主。舵主没有言语,只是摆摆手,船只穿过涌现的涡旋,本应被卷入水底的船只竟被一股强而有力的气浪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新人昏昏欲睡,张嘉澍一指点醒“河主把守暗区的每截河道,不单单是因为其实力强大,更是因为其手下的能人早已摸清所守河段的暗流分布,在船借路而行时,可以顺水推舟或者涡中解困,小子后面的路,不好走了,别打盹儿。”搅人清梦本就让人火大,“前辈,我有名字的,就算我是累赘,起码的尊重应该是有的吧。我叫堂前明月,叫我明月就行。”明月说完看着张嘉澍,却不曾想这个老狗前脚说自己不能睡,现在尼玛已然小鼾起来。

    但一想到自己还是刚入行的新人,明月心中告诫自己,“忍住,这只是个游戏,忍一时,有这家伙哭的时候。”但可能他也不会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游戏。

    船只顺利通过第一段河道,在到达第二段河道前,尚有一段时间。货老大便回到船舱内吃起了酒,明知道变天了,但这趟活,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毕竟买家给出的价格无法令人拒绝。看到门外有影光闪动,货老大放下酒杯,“来了都是客,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边说着边向门口斟满一杯酒,但门外除了灯笼中的火光闪动,毫无动静。“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连我这杯敬酒都不肯赏面吗?”货老大手中所敬之酒始终对着门面 。忽地,火光骤灭,甲板上的伙计见船舱灯光熄了,慌张地赶过来。“来看我怎的!安心守在自己的岗位!”跑在最前面的伙计被这两句话呛了回来,“都盐吃多了!回去看货!”

    黑暗中,货老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着船外返潮的水声,表情严肃,但随着桌上的杯子被拿起,货老大的表情渐渐舒缓,当杯子被放回桌子,货老大也点亮了灯,看清来人,货老大手中的杯子不禁滑落船舱底板。“老哥哥,你还是没变啊!”“得了吧!我还年轻,倒是你,这就是个游戏,每次找我还搞得神神秘秘,江湖在咱们那一辈就已经结束了。”“介意我进来吗?”货老大手一摊,“和我客气什么?说吧,什么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哥哥,我就是来提醒你,变天了。”货老大哈哈大笑起来,“变天了,我打把伞,生病了,我找郎中,儿女走了,我置办棺材,这活儿,横管东西,我都得接。”“承老哥哥,您当年对我的恩,曦泽无以为报,这第二段河道,就当是我的谢礼吧!”说罢,不等货老大反应,房间内仅剩一盏空杯,一人,一椅而已。

    “前辈,你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呗?我看前辈前辈的叫,你也腻了。”“渣滓!”说完张嘉澍换了个睡姿,继续靠着桅杆小鼾起来。没等明月吐槽,头顶上传来货老大那极具穿透力的雄厚嗓音,“都动起来,阎王喜欢收懒鬼!动起来!”哐当!哐当!甲板被踩得阵阵作响,张嘉澍极不情愿地起来,看了眼舱外,“叫师傅过来,我在这儿等你。”说完便起身开始拾掇东西。明月看这架势,虽说是个不明所以的小萌新但还不至于没眼力见儿到不知道即将发生啥?拉着舷绳直奔最底层的舵手舱。

    走过货物层,穿过压力层,终是来到舵手舱,刚一进去,没等明月开口,就见货老大在跟舵手们说着什么,货老大交代完事情后,转头看见了这个自己带来的新人,“回去吧,该交代的我都说好了,跟着他好好学。”明月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顾及身后货老大的叹息。

    “货老大,这孩子你带了的?”一个年长一点的老舵手看着明月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主动来找我,吃这碗饭的。”货老大顺手递过去一支烟,“好在这就是个游戏,要是现实,他这年龄不好好学习,过来偷奸耍滑,得亏我不是他父母,不然我得削死他。”老舵手吐了个烟圈,“真要是你孩子,你也不能让他碰着游戏。”货老大点了点头,留下一条烟,“辛苦诸位弟兄,过了这暗区,咱大摆一桌洗尘!”舵手们没有回应,唯有嘿咻嘿咻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回来了!货老大已经去过了。”明月对着船舱里喊道,但回应他的只是滚过来的一个背包,滚到明月脚边,背包散落,露出里面装着的必须用品和急救药膏。“拿上,咱俩该走了。”张嘉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明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起货老大的话,也就不再多过问,闷着头跟着张嘉澍走。二人来到货舱旁,张嘉澍示意明月进去,自己则是从中拉出一只快艇,“跟着大船要两天才能通过暗区,太慢了,老大安排那七八组现在应该出发的差不多了,咱俩也该上路了。”说着拖着小船来到船边,二人合力将其推入水中,二人没有注意到,从二人拉着船出来到将船推入水中以及二人下水这一全过程,货老大尽收眼底,只至目睹二人划着快艇消失于视野才从观测哨中下来,“不知道我的选择会不会害了这孩子呢?”

    “渣哥,你知道暗区河道分布?”看着张嘉澍熟练的操纵船只在错综复杂的河道中穿梭,“不知道!”短短三个字,无异于明月当头一棒,“渣哥,要不我来开?多少我看过一点暗区河道分布图。”张嘉澍一听,直接把船桨扔了过去,“你不早说!”说完则卧在一旁。“话说,渣哥,这次咱俩的任务是什么?”明月想着脱离大队伍,化作小股部队渗透,潜伏于敌人内部,不论是与大部队的里应外合还是自己直接和敌人打遭遇战,都是自己大显身手的好机会。看着明月那期待的眼神,张嘉澍还是浇灭了他心头那新起的火焰,“小说看多了吧!咱们只是负责捡漏,脱离队伍无非是打个信息差,顶天来说,咱们就是牺牲品,若是没有损耗则是没有遇伏,像这种大型团本,尤其是刚开的这种,被团灭都是正常,弃子要知道自己的作用。”“棋子?”明月似懂非懂,但眼下他也没时间多想,一门心思在开船上,这水道枝节交错,稍有分神就会迷路。

    “老大,前面到河段口了!”瞭望手看到前面燃起的火把,急忙向货老大报告。“全速,冲过去!”“啊?”甲板上的水手以为听错了,但这显著的提速,却在告诉他们,这道卡,他们闯定了。此时的河段口,却不太平。

    二段河道口

    “大姐,这是来生意了呀!”河堤之上,一头戴锦貂玉绒盔,身披黯晶琉璃铠,手持飞鱼棋的小将向道台口打趣道。

    “把你的字戴好说话,不然大姐都不知道你谁?”“不会!”但手还是乖乖将面门前的鲢字摆好。但不等他再开口,客人已经来了。

    没等客人脚根站稳,那道台口便传来声响“哟!好大的火气,客人是打算借道呢还是打算?”哐的一声,剑鞘直插地面,“在下冷颜清特来借道,望河主成全。”“你这礼也不来,倒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你猜我会不会借着道呢?”周遭的鲢字,鲈字顿感杀气凝重,“你可以试试。”顿时场上的局面焦灼起来。

    “借道的,别太嚣张!”话音未落,枪头直冲眉心,冷颜回抬手翻袖,剑柄挡下一枪,随即抖手下挑,剑锋直逼小将腰腹,同时另一手提袖露腕,抬眼间,两枚袖剑应声而出攻其面门,这上下兼攻,小将倒是没乱方寸,挥杆甩枪自下而上,一式浪里挑月,破其杀招。但没等松口气,冷颜回转手抽剑,将剑背于肩后,形似僧侣将戒刀藏于袈裟之下,力求快步突进时一击即杀。小将自然不会漏盯这一细节,回身压枪,迅速抽枪提把,眼见冷颜回向自己逼近,转身疾跑,冷颜回一愣,随即掷出几枚飞刀,探其虚招,不料小将背身递枪,回身直刺,一击回马枪击落飞刀。但不等小将收枪,冷颜回运掌作蛟,绕腕缠肘,压紧自己身位,同时剑行偏锋,本该折腕直刺,没想到冷颜回甩剑纵劈,直打面门。自是一力破百巧,匹夫战百官。

    小将心中惊呼不妙,自己已来不及躲闪,只当横枪格挡空做无用功。“别欺人太甚!”身后面带鲈字大汉掷锤砸来,冷颜回见状只得转剑回锋,横于胸前,硬生生吃下这一锤击。“好小子,宝藏院的刀法,达摩院的拳法,武当的剑法,唐门的暗器,看来是没少偷啊!”不等说完,三两飞刀袭来,“同他说多作甚,难得战个痛快!”小将甩枪如鞭,打落飞刀,不等冷颜回反应,鲢鲈二人结刃而杀,锤斧作盾,凛枪化矛,攻着冷颜回而来。

    冷颜回眼见不敌,挽剑递刃,看似不敌使出败招,实则留有余地,另起杀招。鲢字阔斧劈砍,重锤轮砸,将冷颜回上下二路完全封死,逼着冷颜回以短兵接长敌,冷颜回怎能不知其中意,起身侧踹,一脚踢退阔斧,随即下蹲横扫,剑芒闪着寒光,鲈字见状,立枪镇地,踹枪拖把,笔走龙蛇。就在几人打的难舍难分之时,明月等人的快艇已然行至道口,艇上众人见状,纷纷闯关而去,鲈鲢二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面迎着冷颜回,一面眼睁睁地看着数十艘快艇闯关而过。

    “没时间和你纠缠,通知大姐,这么……啊!”冷颜回抽剑收势,“看来,没有通报的必要了。”鲈字小将看着自己的好友倒在血泊中化作阵阵白光,顿时怒不可遏,也不管还有没有闯关的大船,舞着长枪,直取冷颜回首级“老子要你偿命!”

    快艇上,明月目睹了这场激战的全过程,可惜赶路要紧,看的那是恋恋不舍,心想要是能跟着学两招那不嘎嘎起飞,“前辈,那人你认识吗?感觉好强啊!”“强?那就是个贼!”这回答把明月心中那一丝憧憬撞得稀碎,“不过,那贼确实是有操作的,非要说个强弱,三招之内贼无敌,三招之外就没他事儿了。”看着明月好奇的眼神,不等他开口,张嘉澍接着说道“这家伙师从多个门派,学的是杂而繁但样样不精,唯有三招是他的杀招,一经躲过或者破招,他就和程咬金一样了。好好开船吧,前面路还长。”

    再说这头,冷颜回见目的达到,正欲脱身,一剑挑开直刺的枪头,不料,一根丝线忽地缠住冷颜回的左臂,令其抽身不得,眼见那鲈字枪势逼人,冷颜回,只能作罢,舍弃进攻的念头,全力用单手防御,但那无时不在的银丝到像伺机而出的蜘蛛,要将冷颜回绞死于这银丝螺网,正在冷颜回思索如何脱困时,若干枚火弹似流星般划过,爆炸声此起彼伏,鲈字此刻也没功夫应对冷颜回,毕竟这么一只船队闯过去了,大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货老大好手段,不过你以为这就能过了我这鬼门关,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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