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母亲的过去
季知欢仿佛看不出白谨言脸上的不悦之色，仍笑得眯起一双狐狸般的眸子。
他朝着白谨言微微伸出两根手指。
“不多，我只要世子妃交给我经营的店铺，两成。”
话音落下，白谨言面露深思之色。
她有点看不透这人了。
若他要些固定的月银，她或许还会怀疑他的本事，可他要分成，二成利润，她的利润继分给恭亲王府和五皇子之后，也只余下五成，他又分走两成。
可再招不来其他“股东”了。
季知欢却像是看穿了白谨言的顾虑，他只浅笑一声道：“我不管世子妃与其他几位东家是如何平分的，既然得世子妃赏识，我也只拿世子妃的两成。”
“放心，世子妃，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笔买卖，世子妃保证稳赚不赔。”
看着他自信的模样，白谨言眸中露出微微讶异之色。
嘴上却淡漠道：“你可想好了，我不养闲人，既然养了你，必是要你劳心劳肺了。”
“无妨，我出多少力气便能赚得多少，故，世子妃只需放心就是。”
白谨言的脸色微微好看了几许，这事儿算是口头敲定。
可旋即她又有些怀疑似的看向季知欢，“你若真有这么大本事，为何这么久仍旧流落街头？自己做点小生意不是更好？”
谁知，这话音落下，季知欢原本笑嘻嘻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微微垂下头，山羊胡子糊成了一团，黏在胸口上。
“自亲人相继过世后，我便日日颓废，家里的生意也不再打理，日前醉酒梦见家里人说姑母过得不好，叫我上京来看看。”
“可十九年过去，姑母出嫁那年我又在外求学，姑母嫁到哪一家我都不知道，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我在京城到处宣扬自己是季家人，想借此让姑母也能找到我，可仍旧了无音讯。”
白谨言目色微微闪了闪，他当然找不到。
他那孤零零的，无依无靠的姑母，早已过世了。
“季家当年惹了不该惹的人，也是因此，旧时我在京城的友人也不敢与我相认，怕惹上麻烦。”
“如今世子妃能收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他仍旧盘着膝，却挺直了后背微微朝着白谨言躬身。
明明邋里邋遢的人，此刻却莫名平添了一股贵气。
白谨言避开他这一拜，“你姑母出嫁，家中难道没有凭证？比如，嫁妆礼单什么的？”
按照常理，这样的礼单会随女儿出嫁送一份到夫家，又留一份在自己家账房的。
“当年季家遭难，账房也毁了，礼单自然是没了。”季知欢只当白谨言是关心自己，他理了理衣衫道：“不过，我记得我得知姑母出嫁，自己却赶不回来。”
“故托人给姑母带了一副火红的青琅轩，那青琅轩底下还有我亲笔题的字来着……”
季知欢似有几分遗憾，“想着父亲母亲在梦里说姑母过得不好，说不准会将那青琅轩卖了度日，我还去当铺打听过，却一无所获。”
青琅轩……应当是红珊瑚。
白谨言恍惚记得，白家的众多“名贵”摆设里，确实有那么一副比较出众的红珊瑚。
因它与白家其他土气的金银摆设格格不入，白谨言这才记得清楚。
她娘没机会卖，便宜爹又靠着那红珊充冲门面，倒是没想到，那竟也是她娘的嫁妆。
白谨言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如今还未成定数，若胡乱认亲，只怕对方也会有所顾忌，还是等找到确切证据再说。
有机会得将白家那副红珊瑚讹来给季知欢瞧瞧。
打定了主意，该打听的也打听得差不多了，白谨言这才起身道：“你且在此住上几日，过几日，我自会叫人送你去店里。”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季知欢乞丐似的打扮，丢下一张银票，头也不回道：“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如今知道季家并非抛弃自己的母亲，只是形势所迫，且如今世上还有这么一个挂念着母亲的人，白谨言原本对“亲人”越发失望的心竟也燃起几颗小小的火苗。
前世的她也很早就父母双亡，仅剩下的几个亲人也为了利益成日勾心斗角。
亲情，在利益面前也是那样淡薄。
如今已是入秋，天气稍稍凉爽了些，可午后的太阳到底也是毒辣。
白谨言几人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小团子早就下了学堂，正坐在屋檐下一本正经的揪着眉头。
他肩膀上坐着一只足有他一个脑袋大的海东青，正探头探脑的跟着小家伙一起看他手里的信纸。
仿佛它也认字似的。
白谨言凑近，海东青抬头，歪着头与她对视。
它一双爪子生得极大，健硕得像是随时能把小团子抓起来飞走似的，倒也不用怕人。
“哪儿来的？”
小家伙也抬起头，见是娘亲，他连忙把手里的信藏在身后，一张小脸上笑容咧开。
“娘亲！”
看出儿子脸上刻意笑容下头掩藏的几分心虚，白谨言眯了眯眼睛，旋即狠狠在小家伙脸上捏了一把。
“看见自家娘亲还能吓成这样？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笑笑没做坏事。”小家伙的手从后头拿出来，信纸快速一扬，还不待白谨言看清什么，便收了回去。“是子谦……叔叔送来的信，说叫我好好学习，好好照顾娘亲。”
白谨言略带怀疑的看着儿子那张小脸，可想起上次母子俩之间的对话，忽又觉得似乎确实应该给儿子留点隐私。
子谦又不会害他。
末了，便摆了摆手道：“娘不看，你自己读罢。”
说罢，便进了屋。
小家伙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番，见自己亲娘回屋便去找了研磨面膜用的工具，这才放心的缩回屋檐下，再度认真的读着信。
一张小脸儿时而高兴，时而惆怅，小大人似的。
不多时，却见王嬷嬷匆匆而至，她面露喜色冲到白谨言的面前，激动得险些打翻了白谨言刚研磨好的药粉。
见惯了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嬷嬷，今日见她这般高兴，白谨言不由好奇。
待王嬷嬷抓着她双臂稳住身形，才道：“世子妃，世子，世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