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古怪的梦
是夜，似乎听见耳边有几声轻唤，白谨言睡梦中微微睁开双眼，眼前却烟雾缭绕一片迷蒙之色。
一道人影似乎凑在她眼前，一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时而是一张俊俏纨绔的脸，多数时候，却会幻变成另一张陌生而模糊的脸。
“阿言，我回来了，我是你丈夫。”
那人如是说。
她丈夫？她哪里来的丈夫，在现代她还是个母胎solo二十几年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哦对了，她现在在古代，可她丈夫死了。
“你胡说，我丈夫死了。”
白谨言眼皮正上下打架，她努力想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却始终看不清。
“你好好看看，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我回来了，我的妻……”
耳畔隐隐传来打更声，白谨言猛然睁开双眼，窗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正从缝隙处灌进来一阵飕飕的冷风，吹得桌上儿子摆得工整的课业沙沙作响。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动静，调整了个姿势，呼吸声轻轻浅浅的。
眼前一片清明，哪儿来的什么“丈夫”。
“噩梦啊……都怪元秋洛，没事儿提的劳什子世子死没死。”
世子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白谨言揉了揉额角，起身将被冷汗浸湿的中衣换下。
这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重新将怀里的儿子抱紧，再度沉沉睡去。
清早，白谨言方洗漱完毕，将儿子送到学堂去，便见莲英来报道：“主子，那醉鬼醒了。”
白谨言点了点头，对着铜镜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梳妆是否得体，才出门，朝着子谦留下的那一处私宅去。
她在这京城之中也没有其他资产，子谦便将这宅子留下，说是若她以后有需要，可随时任她支配。
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带回国公府，终究是不合适，故，子谦的私宅便也派上了用场。
待白谨言到的时候，那人仍旧昨日那一身狼狈的衣衫，瞧着似乎是吐自己身上了，陡一靠近，隐隐传来一阵恶臭。
他胡子也不知多久没打理，山羊胡凌乱潦草，头发上头还沾着一块干燥的树叶。
脏兮兮的模样。
此时他正趴在榻上四处找水喝，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境遇似的。
眼见着一道人影挡在他面前，他才睁开迷蒙的双眼，像是酒还没醒透。
“姑娘，姑娘发发善心，都将我人给捡回来了，便也赐口水喝，日后是当牛做马还是做上门女婿，我都……”
“先生好好瞧瞧，这可是我们国公府世子妃。”香霖憋着口气，她很想躲这脏兮兮的男人远点儿，可眼见着主子凑在他边儿上，她反而不好嫌弃。
便是憋得满脸通红。
听见香霖的话音，那人像是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容貌清丽，发冠束成妇人模样，一身粉红色的长裙，倒是显得十分年轻。
只是，那双眼睛……
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男人捂住自己的脑袋。
“世子妃长得好像，好像……”
“好像你姑母？你姑母可是逝去了？”白谨言从旁倒了杯水，递到男人手里。
男人道谢，将一杯水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去，这才清醒了些。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形容不大适合见人，他想调整个还算恭敬的姿势，末了却干脆盘膝坐在榻上。
一双丹凤眼显得吊儿郎当。
“小人季知欢，我昨日醉酒，可有冒犯到姑娘？”男人笑笑道：“只怪世子妃生得与我姑母一模一样，我姑母可是最疼我的人了。”
“若有冒犯，姑娘莫怪，莫怪。”
白谨言也懒懒的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看上去可有近三十了吧？听闻你成日睡在外头，家里难不成没有家室？”
季知欢摸了摸鼻子，似乎还微微拧了拧眉，“我家里早就没人了，最后一个亲人，也就是我姑母，也已是将近十九年没见过面了。”
十九年，十九年前，她刚出生，她娘也死了。
白谨言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季知欢一眼。
“那你既然与你姑姑那样亲，为何十九年没见过面？”
季知欢脸上露出几分苦恼之色，“说来话长……家里遭难之前姑姑便嫁给了一个好人家，而家里遭难之后，不敢和姑姑开口说，怕牵连了姑姑。”
“举家搬迁之后，姑姑那头莫名也没了消息，自此便彻底断了联系了。”
她娘的死讯，甚至都没能叫季家人知晓。
但当初京城那么大的动静，只怕她娘却什么都知道。
算算那时她正怀着身孕，挺着肚子，却收不到家里人的回音，该有多绝望。
可她娘如此可怜，夫家却仍未给予任何安慰和帮助，甚至侵吞了她的嫁妆，她难产而死还不至一年，她的夫君还娶了继室。
白谨言心头莫名升起几分悲哀，她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再度看向季知欢。
“那你是京城人？”
“我家里曾也是在京城做生意的。”说起这个，季知欢仿佛想起当年荣光一般精神焕发了几分，“只是后来搬回了老家，再后来……”
“父母相继去了世，便再没有亲人了。”
季知欢莫不在意似的打着哈欠，“世子妃问这个作甚？难不成要收了小人做面首？小人虽是个时常流连烟花之地的浪荡人，然也是有底线的。”
不等气得冒烟的春霖开口怒骂，白谨言莫名其妙的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后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昨日听你在旖龄阁大放厥词，还以为你有些真本事的，却不想不过是个过分自信的人。”
季知欢却没听懂她的冷嘲热讽似的，反而两眼放光，“你是想找我帮你做生意？”
见他这副模样，白谨言向后靠向椅背，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春禧阁，听说过吗？”
季知欢面露思索之色，“听说过，听闻是白……”
他似乎恍然大悟道：“那是世子妃的生意。”
白谨言微微点了点头，便见季知欢嬉皮笑脸的模样，“世子妃是有真本事的，春禧阁仅有一样劳什子面膜卖得好，如今却几乎名动京城，全是世子妃的功劳啊。”
如今春禧阁确实只有面膜可卖，她不敢给面膜加量也是这个原因。
若那面膜烂大街了，再无新鲜货，如今春禧阁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也要白白浪费了。
“我有心要将春禧阁做大，可除了货源之外，可用的人也不多……”
“小人明白世子妃的意思了，只是这酬劳……”季知欢那双几乎被未曾修剪过的凌乱刘海遮住的眸子，正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白谨言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倒还算是个上道的，若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亲戚，不要也罢。
“你说个数。”
“我可以帮世子妃将春禧阁做大，甚至与迎春阁一样满元盛都是分店，只是不知道，世子妃是否能舍得出……分成？”
这话音落下，白谨言微微眯起了双眼。
才夸他便喘上了。
季知欢虽觉背后凉飕飕的，却仍旧厚着脸皮坐在原地，一双眸子丝毫不肯退让似的与白谨言对视着。
“那你想要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