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为你守寡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后宫与前朝也是息息相关。
高贵妃并不漂亮，且娇生惯养长大，脾气并不好。但她能在后宫爬到如今的位置，甚至无视皇后，作威作福，是因为她有个好爹。
丞相高泽。
高泽今已近六旬的年纪，三十岁的时候才得了高贵妃这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着长大，后才将女儿嫁给了皇帝。
而高贵妃也仅有元淑这么一个独女，若将元淑公主嫁去匈奴和亲，等于变相要了高贵妃半条命。
于是陈有为这方语出惊人，殿中顿时陷入了寂静。
笑话，高泽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坐了十年，唯一一个敢跟他明目张胆作对的，也只有中书令陈有为了。
彼时面对着文武百官的目光，陈有为也只是一拂衣袖，目不斜视。
高泽的神情也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稍稍眯了眯眼，眸中满是冷意。
场面陷入了僵持，主战派在等着看高泽的笑话，主和派，却无人敢开口说话，生怕触了丞相的霉头。
许久，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是魏国公，他朝着皇帝微微俯身道：“启禀陛下，老臣觉得，不宜和亲。”
皇帝被朝中压抑的气氛逼得头疼，他看向魏国公，微微点头道：“你说。”
“元盛开国五百年，边关也不是没有过骚扰，但从未有过和亲一说。”
“且公主千金玉体，匈奴那样环境恶劣的地方怕是公主去了有来无回。”
到时候搭上个好端端的公主，搞不好匈奴也不会轻易放弃对边关的骚扰。
“为今之计，我等只能打回去，元盛如今虽不如从前，可我们的武将也从来都不是懦弱之辈，若继续忍让下去，只怕会一直任人宰割。”
“今日让出的是一座城池，明日让出的，怕就是元盛的都城，此乃国耻！”
魏国公字字恳切，一双眸子认真诚恳的望着皇帝。
“可赈灾……”
魏国公这次没叫李先兆继续说下去，他站直了身子挡在李先兆前头，“如今本官暂代户部尚书一职，国库的情况本官已然明查。”
他扫了一眼李先兆的脸，不知为何，李先兆总觉得那双眸子里暗暗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是百姓用命养了我们某些朝廷命官，我想，这等国耻国难当头的时候，若能募捐用以赈灾，某些人理当不会拒绝。”
这话很给李先兆留了情面，就差直接说叫他把吞了国库的吐出来了。
从前这魏国公没什么实权，就算在朝堂上也没什么话语权，如今他倒是挺直了腰板，竟叫李先兆也说不上话儿来。
而听了魏国公的话，皇帝面露沉思之色，一直从旁听着的刘将军却猛地跪在大殿的正中央。
“求皇上，下令发兵，讨伐匈奴！”
他身后一众武将也纷纷跪在殿中，他们声音洪亮而坚定，“求皇上！下令发兵！讨伐匈奴！一雪国耻！”
从旁等候已久的五皇子元祈也终于站了出来，他猛地跪在人前，一双眸子中也带着恳求之意。
“父皇，儿臣自请亲自领兵讨伐匈奴！请父皇成全！”
皇帝的面色有些疲乏，他目光看向自己已然长大了的儿子，沉默了许久，方才恹恹道：“元祈，你倒是站出来得及时。”
元祈并未开口，他虽跪着，却身板挺直，薄唇抿紧，一双眸中满是无声的坚持。
可面对着一众武将们殷切的目光，局势已定。
“罢了，就依你们的。”
这话音落下，众武将皆是面露喜色。
“令五皇子元祈择日带兵出征匈奴，给朕打个胜仗回来。”
……
夜半，国公府内一片寂静，唯独书房一片灯火通明。
一身戎装的人从国公府的书房出来，趁着夜色，直奔海棠院而来。
白谨言正抱着儿子靠在床榻边儿上，一双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
小家伙靠在母亲怀里，手里抱着书，却读得心不在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个不停。
彼时，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睡了吗？”
白谨言正色了几分，她将儿子放在床榻上，这才前去开了门。
来人正是两日不见的子谦，此时子谦一改从前那副温雅公子的行头，铁甲在身，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他本就生得高大，约莫八尺的身高，足足比白谨言高了一个头，如今又有铁甲加持，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
唯那双桃花眼还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
白谨言眼前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你……”
“今夜出发赶往边关，我特意请五殿下带兵绕路过来，看看你和孩子，我就走。”
这话说得暧昧，白谨言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当真是一家三口了。
可也仅是转瞬，她便清醒，她将目光从子谦的脸上收回，默默让开身子，果然，屋里原本魂不守舍的小团子一见了子谦，立马蹦跳着扑进一身戎装的子谦怀中。
“子谦叔叔！你要去打仗了吗？”
子谦将孩子捧得老高，几乎举过了头顶，“是哦，叔叔去讨伐匈奴那些坏人，保护元盛的黎民百姓。”
小家伙的眼中满是仰慕，“叔叔真厉害，叔叔是大英雄！”
被小家伙这么一夸，子谦明显有些得意，“那是当然，叔叔学了那么多兵书，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有光，报效家国，是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
小团子难掩兴奋之色，一被放下，便围着子谦转圈跑跳着，一边欢呼道：“叔叔要做大英雄了！叔叔要做大英雄了！”
白谨言好不容易才摁住小团子，一面道：“替你斟了茶，京城距边关甚远，这一路难免辛苦，喝口热茶吃些点心再走吧。”
子谦朝着白谨言感激一笑，这才从善如流的坐下，可一时屋中竟是陷入了静谧之中。
许久，才见子谦放下点心微微张了张嘴，“我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匈奴狡诈凶猛，如今元盛又正处内忧外患……”
白谨言默默将他空了的茶盏倒满，“你若是不能活着回来，我会替你做一块牌位，供在青山寺。”
子谦哭笑不得，“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却见白谨言摊手，“我已经在为世子守寡了，没法再为你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