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怀疑
原本以为镇上的路都不好走,没曾想到了坟山的山脚下,有一条直通坟山的路,是水泥打造的。
“霍,这么大手笔!”冯彰玩笑道。不用爬坡,两人开车就能直接到达。
“您这反应和我当初来时一样。听说这条路也是周家捐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祭祖。”
“他们家这个太夸张了,不过确实是符合有钱人的做派哈。”冯彰还有心情开玩笑。
两人说笑之间车已经到达周家的坟地。
小镇有两座不大的山,据周家祖辈记载,一座“文山”,一座“武山”。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小镇上的人大多姓“周”,而根据周家历来对“有出息”的统计,祖坟埋在“武山”的大多是从军或习武闻名,祖坟埋在“文山”的,就基本是靠“科举”有所作为。
周平家的祖坟在“文山”的山腰上。这里地势比较开阔,四周有成片的树林为伴,一阵风吹过,树叶与树叶之间还会发出“刷拉拉”的声音。
祖坟坐落在山腰上,这里原来应该并不平整,所以才有了错落地散在山腰的不同位置的坟墓。
下车后,坟地的全貌也展开。
砌了石砖的原因,山腰被自然划分为两个区域。一片是石砖的灰白色,一片是泥土的黄褐色。
看得出周家对祖坟的重视程度——不平整的山腰一侧被大量的石砖铺的平整,已经和另外一边顺势而下又多崎岖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为了将分散的坟墓有效地连接起来,又砌了石梯。上下一共三个石梯,总共四层。周家所有的祖坟都在四层的平台上。每一层都有一个古式护栏,每一所坟墓旁边都有专门烧香的地方。
“冯师傅,这些坟墓和这个地面的颜色不太搭啊。”张猛学着冯彰的样子在坟墓旁摸索着。
“墓一般是动不得的,特别是祖墓。”冯彰懒懒开口。
冯彰摸了摸石砖上的青苔,“这个石砖也是近几年才搭的,青苔都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石砖的样式和工艺倒是有些名堂。”
“冯师傅,您原来还懂这些啊?我们都是调查才知道的,这些石砖都是近几年搭建的,就连墓碑都是近几年重新弄的,原本这里就只有墓而已。这不,上次我们发现周然不在墓碑上就是听说周家的墓修缮得很气派,我们才上来顺便看看。”
“照你这么说,那天他们的态度还挺配合?”
“对。那天我们来调查周家的社会关系,所有人都一个劲儿地说周家哪哪好,又给周氏修缮祠堂什么的。我们顺着多问了一些,结果镇上很多人都说了周家这几年还修缮了祖坟,提的人多了我们才来看看的。”
冯彰走到第二层,左右看了看,又抬头扫了一眼。
“但是,每一层的高度和平面的宽度有点奇怪啊。”冯彰自语。
冯彰用脚丈量了一下,每一所坟的外围到边缘围栏的位置大概有二十来个脚掌的样子,高度也比张猛还高。问题是层与层的衔接处原本可以将就原来的土层,为什么还要用水泥加固呢?
“可能是为了防水才修那么高的?”张猛以为冯彰在和他聊天,于是搭话。
冯彰拍拍手上的灰,“有钱人可不会在清明和春节这种大日子还来得不勤,你见过哪个信这些的清明和春节不去祭祖的。我们这种普通人家也是这两天去祭祖吧。”
两人又待了一会,冯彰拿出手机想将整块地方拍下来。
“冯师傅,这第一层怎么有两个空墓啊,都能看见里面的草。”
冯彰沿着石梯走下去,确实,在第一层的平台这里,有两个空空的墓,碑上面写着几个字。
怕张猛看不懂,冯彰又解释道,“这是民间的‘生基墓’,是给没有去世的老人准备的,目的是为了保佑老人长寿。不过这个碑还没写名字。”
两人要走的时候,见有人从山上下来。那人拿着锄地的铁锹,带着一顶草帽,脚上穿着不符合季节的露指草鞋。
“请问您是这个镇子的吗?”
那人打量了一下冯彰和张猛,带着浓重的乡音回应,“你们不就是找我买地的吗?装什么装!早知道你们总是大半夜的来,当初就不卖给你们了。”
“我们这才来第二次。”张猛小声嘀咕。
“您是说经常有人在晚上来这里?”冯彰指了指周家的坟地。
那人皱了皱眉,一副“你逗我玩儿”的眼神。
冯彰见人还不相信,拿出自己的警察证。那人接过本子翻看,“对不起,不知道您是警察。”
“没事,我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警察叔叔,你说。”态度大反转。
“您是住在山上面?”
“对,一直住上面,没钱在街上买房子,街上的那群人也不咋看得起我。反正我也不姓周,现在山上就我一户。这山有一半都是我的。你们现在站那就是。”
冯彰和张猛站的地方正是周家修缮的第一层平台。
“您是说,周家找您买地?买的就是这儿?”
那人将锄头放在地上,大有要和冯彰聊到天黑的架势,“没错,就在前两年吧,原本这里是我种菜的地方。后来周建国找到我,死活要买这块地,我当时打牌欠了钱,放高利贷的天天上门找我,我知道周家有钱,又看他们非要不可的样子,就敲了他们一笔。”说话间还带着一丝骄傲。
张猛忍不住,“赌博,借高利贷,你骄傲什么?”
“警官,我现在不赌了,钱也还上了,卖地也不犯法吧。”
冯彰继续询问道,“后面是多少钱成交的?”
“三十多万吧。”
张猛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河咀市不同于一二线城市,地皮的升值空间非常有限。在这种市郊的小镇上,这么小一块地方能卖到十万就不错了。
“那你说他们经常晚上来?”
“经常说不上,一个月有个一两次吧。地卖给他们以后,周建国找人来把土坡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后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有人大半夜会来这里。”
“这里隔你家也不近吧,你怎么知道是周建平他们来了?”张猛在他们说话期间看了看,山顶上确实有一所破旧的房子,但距离也挺远的。
“大半夜的,汽车声那么大,会听不见吗?第一次他们半夜来可把我吓死了,我半夜起床去茅房,就看见远处有几根蜡烛在那烧着,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愣是把我吓着了。后来我打电话给周建国,他说他们在挪坟,说是风水大师看了,祖坟位置有点偏。所以选了个时辰挪一下。周家命这么好,也不知道是哪偏了,吃饱了没事干。”
“挪坟也不至于经常来吧?”冯彰看似无意地说着。
“就是啊,不过我撞着胆子去看过,他们过来,真的就是祭祖。有时也有其他人来,听说是雇的。估计是迷信吧。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买的我的地,我总不至于还干涉人家干这干那吧。”
张猛和冯彰坐在车上,冯彰不像来时,现在整个人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师傅,农村土地还能买卖么?我记得不可以呀。”
“你都说了是农村,有些事情只有理所应当,没有法律至上。别以为你懂法,所有人都是懂法的。”
“冯师傅,您是不是在怀疑周家祖坟里有什么?”前面的都是铺垫,张猛现在才问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冯彰睨了他一眼,“还不错,说说你的想法。能问出来证明你也怀疑了。”
“听您跟那人打听,我差不多就知道您今天来这的目的了。周家暗室发现了大量器官,不过尸体其他部分也是需要处理的。随便找个地方抛尸,风险太大。但是,如果尸体的其他部分就埋藏在周家祖坟,一切就都能说通了。周家专门买了块地,又打通了路,总是半夜三更去坟地,这些很难让人不怀疑。”
“我只有一点不明白,周然小时候就看见过,那至少证明周家做这件事至少七八年了。周家的坟地是近年来才修缮的。而且刚刚下山那个人也说只是最近几年,周家人才会时不时来,那以前呢?而且我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回所里,找人直接把坟弄开看呢?”
冯彰长叹一口气,刚想表扬张猛的话到了嘴边又放下了,“你提出的前一个问题我也还在思考,而后一个,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们一进小镇的架势你又不是没看见,况且你也在所里待了几年了。河咀市的风俗里,人们有多么重视祭祖文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贸然开棺,里面有我们想要的还好说,里面要是没有呢?我们没有批示,闹起来怎么办?”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
冯彰想了想,“干等也不行,至少先回去把该走的程序走完。今天也不是只有我们在干活儿,说不定其他人的发现里就有我们要找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