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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莲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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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行道,擎州,冠柳城。

    四五个伙计将酩酊大醉的云麾将军抬到客房,累了个半死。用他儿子的话说,二十年来没见过这等场面。

    “三刀子,时候不早了,歇了吧。”傅江流擦着衣服上馊烘烘的腌臜。

    “明日什么安排?”赵慕风更是惨不忍睹,靴子里都是湿漉漉的。

    “老头子明日有事要办,咱们上街买两身新衣裳,去拜访下我义兄。”傅江流说道。

    赵慕风一愣,试探地问道:“胡郡守?”

    傅江流惊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赵慕风并不惊慌。他与胡居诚虽是从属,但两人素未谋面,只要别碰巧遇见故人,倒也不怕被认出来。

    小二此时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傅二爷,都给您安排好了,用不用现在就……”

    傅江流轻轻咳了一声,小二看了看旁边的赵慕风,马上闭嘴。

    “二爷,奴家可等你好久了!”

    三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去,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从二楼慢悠悠走下来,搔首弄姿,一步三晃,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干什么的。

    “你这油蹄子,怎么先出来了,不是叫你在房间候着吗?”小二责备道。

    女子理都没理,自顾自地走到傅江流面前,身子突然软成一滩烂泥,扒到了他胸口。

    “傅二爷,奴家想你想的辛苦,哪还等得及呀?”女子边说边环住傅江流的腰,不料却摸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摊开手一看,差点没吐出来。傅江流脸上笑着,肩膀稍稍用力,一下将女子顶退好几步。

    女子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地拿出帕子蹭了蹭,心里早不知骂了多少句。

    傅江流一脸尴尬地看着赵慕风,笑道:“三刀子,你不是问小二那句吆喝是什么意思么,傅家大莲儿是我平时爱点的菜,十二时辰是我住店的时间,多汁少盐……喏,就是这小娘子。”

    要不说风尘女子最懂眉眼高低。起初她看赵慕风穿的邋遢,压根就没想正眼去瞧。可一看傅江流这等身份都对他如此客气,立马就变了张脸:“这位公子好生英俊,只是奴家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该打,该打。”

    赵慕风冷笑一声:“我姓孟。”

    女子脸上的妆容快被她的笑挤掉了渣:“哦,恕奴家有眼无珠,原来是孟爷!看孟爷的气派,想必和我家傅二爷一样,都是将来要出将入仕的大能人呢!”

    傅江流在她粉黛俏脸上掐了一下:“休耍贫嘴,去取两身睡袍,伺候我和你孟爷换上。”又对赵慕风笑了笑:“三刀子,要不给你也找个……”

    “我不用。”赵慕风识趣地打断他的话。

    夜深人静,这边隔壁,傅江流房间莺莺燕燕。那边隔墙,云麾将军的呼噜震天响。赵慕风侧卧在床,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由得动了不辞而别的心思。孟三刀这个名儿,这张脸,在这冠柳城里破绽百出,指不定啥时候就撞上了巡逻的同袍。真让别有用心者盯上,凭他浪军的身份,最多不过是押赴刑场见见刀子,“咔嚓”一声,不痛不痒。可自己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密王公子,如此撒手人寰,未免窝囊了些。

    怪就怪自己当年走得太决绝,死得太透彻,就算现在亮出名号,恐怕也没人肯信。他赵慕风的身份是真的,泰山玉皇顶上的玉碑也是真的。

    赵慕风下床推开窗户,马厩就在后院,只要跳下去,便能落得轻松自在。

    可冠柳城夜夜宵禁,子时一过,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想到这儿,赵慕风嗤笑一声,躺回榻上。

    人啊,冲动不得。有人就因一时冲动,活成了世上最担惊受怕的小王爷。

    日上三竿,赵慕风被一阵叩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傅江流正扶着腰杆站在门前,一脸倦意。

    “你昨天也没喝多少,怎么睡这么久?”傅江流不停打着哈欠。

    “你不也一样,怎会如此憔悴?”赵慕风明知故问。

    傅江流“嘿嘿”一笑:“身不由己啊,该走了。”

    今日的冠柳城喧嚣更甚。每月十五是城里赶大集的日子,各地商客络绎不绝,多半都是倒特产赚差价的。这个时候天南地北的货物应有尽有,最远可溯至风水道的葡萄干,还有云东道走海路过来的山参鹿茸。不为别的,只因为天下十三州,泰行道独占其四,富甲天下。冠柳城虽比不上皇都龙扬城的万国来朝,然而“冠柳繁华冠泰行”的名号,让这些掉钱眼儿里的商贾就算跑断腿也甘愿趋之若鹜。

    “三刀子,你这人真是奇怪,昨日戴个斗笠,今日蒙块黑布,生怕有人认出你似的。”傅江流骑在马上,往嘴里扔着大枣。

    赵慕风故意咳了两声:“不巧,昨夜没关窗子,染了风寒。”

    傅江流拍了拍腰间的一江春:“身子太弱,没事还是得练练功夫。”

    赵慕风看见一江春,眼神突然精神了些。

    “二流子,你的刀法跟谁学的?”

    傅江流看了他一眼:“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事。”赵慕风揉揉颈子:“你是我见过使刀使得最好的,你师父岂非更厉害。”

    傅江流有些飘飘然:“我师父,名叫萧泛舟。”

    赵慕风不禁诧异:“萧?这姓氏在大肃可不多见。”

    傅江流也不避讳:“不错,他是狄獠人,如今是固北王麾下参将。”

    赵慕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隼见愁’都快熟练到家了。”

    傅江流悠悠道:“那是自然,听说过云东廿八骑吗?”

    赵慕风点点头:“我在云东道当差时,游州当地就流传‘云东廿八骑,廿八破十万’的传说。相传固北王找高人操练出一支秘密精兵,二十八骑,弯刀角弓,偷袭狄獠庐兰元帅的中军大帐,击溃庐兰本部八万精骑和两万援军。这事虽然听起来过瘾,但未免太过离谱,古有名将以八百破十万,已是惊世骇俗。至于廿八破十万,玩的还是狄獠人最擅长的马战,嗯……可听不可信。”

    傅江流摇头道:“可信,可信,家师萧泛舟,正是云东廿八骑总教头。”

    赵慕风一时瞠目结舌。

    傅江流又道:“师父和爹是老相识,我的春水十二支就是根据他的擒王七珏改的,虽然更花哨了些,力道却远远不如。最后一次切磋时,我挥出几十刀,连他衣服都没沾上,他仅用一招隔空劈就把我震翻在地。那刀若是结结实实落在我身上,咱兄弟俩今生可就无缘无分了。”

    赵慕风感叹:“你如此功力,尚不能挡你师父一招?”

    傅江流笑道:“玄乎吧,还有个更玄乎的。”

    赵慕风有点惊愕:“还有谁?”

    傅江流吃了一颗枣子:“你不妨猜猜我师父的师父是谁。”

    赵慕风挠挠大腿,说道:“你师父在固北王麾下,难不成就是固北王赵怀旻?”

    傅江流摇摇头。

    赵慕风又说:“武当掌门孙释然?”

    傅江流又摇摇头。

    赵慕风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狄獠皇帝萧廉。”

    傅江流哈哈大笑:“都不是!告诉你吧,我师公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塘南刀魄,尉迟长秋!”

    赵慕风愣了一会儿,木讷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啊?”傅江流顿时没了兴致,一把抓过赵慕风的蛇皮软袋,说道:“三刀子啊三刀子,亏你还是个用刀之人,居然不知道我师公的名号?”

    赵慕风有些难堪:“我阅历尚浅,但想必尉迟前辈是个高人。”

    傅江流翻了个白眼,将蛇皮袋狠狠扔给他,惆怅道:“唉……罢了。三刀子,以后你我以文会友,不谈武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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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柳城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宅子,就是位于东南角的郡守府。最津津乐道的人,就是府中那位爱民如子的胡大人。

    冠柳城作为泰行道第一重镇,自然是不缺钱的,官差商贾不缺,平头百姓也不缺。偏偏是那位在全郡说一不二的胡大人,府上竟连个像样的庖厨都没有。富贵户的马车是双乘,郡守府的马车是单乘。百姓家的腊肉晾十斤,郡守府的腊肉晾五斤。城楼上的军士有两千,郡守府的家丁就三个。不管是比上还是比下,看贫还是看富,都让老百姓挑不出毛病来。

    郡守府内,一年轻男子正坐堂中,面前摆了数不清的案牍。男子眉目如刀,细致扫视,时不时抬笔批阅几下。案上的龙涎香一丝丝飘出香炉,宛如他绵延而遒劲的笔锋。

    席前还坐着两人,左边那位衣着华贵,双手插在袖中,白净无须的脸上嵌着一双昏昏欲睡的眉眼。这人从头到脚的每件衣裳首饰都见得金光,几乎将“不缺银子”四个字写在了脸上。他确实不缺,他动动手指头就办了家全城最大的青莲酒楼,还把持着擎州最出名的古玩生意。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行见了,也得尊称一声“盖掌柜的”。

    右边那位,相比而言就清贫了许多,但也只是和对面那位相比。纶巾白履,宽袍大袖,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墨韵,颇具夫子风范。然而人不可貌相,在擎州地界儿,产量最大的银器作坊是他的,占地千顷的大宛马场是他的,入海最深的临烟渡口也是他的。“劳工一万,门徒三千,翻手百秤金,覆手千担银”,说的就是这位鼎鼎大名的王三爷。

    一个家丁小步跑来,恭恭敬敬给这三位作了个揖。

    “禀郡守,傅二爷求见。”

    胡居诚停下手笔,斩钉截铁地说了声:“请!”

    傅江流和赵慕风并列走进郡守府大门,在堂前脱了靴子。迈入门槛,拱手道:“见过郡守哥哥,大哥,三弟。”

    胡居诚笑了笑:“老二不必拘礼,就坐吧。这位蒙面的兄弟,敢请教尊姓大名。”

    赵慕风沙哑着嗓子,说道:“草民孟刕,见过郡守大人。近日偶感风寒,请大人见谅。”

    胡居诚冷笑一声:“呵呵,那还真是不巧,来人,赐座。”

    等二人面对面坐下,胡居诚开口道:“老二,令尊云麾将军,近来可好?”

    傅江流道:“不劳哥哥挂怀,家父身体硬朗。”

    胡居诚点点头,有意无意地瞥了赵慕风两眼。

    傅江流会意,解释道:“哥哥见谅,这位孟兄弟与小弟是过命的交情,此次前来,便是想请哥哥准许,让他投入青莲阁门下。”

    赵慕风心头一惊,二流子从未和他说过此事,况且马辙曾告诉过他,那个叫翠珑的臭丫头就是从青莲阁孕育出来的,但又和这几位有什么关系?

    “哦?”胡居诚抬起下巴,打量起赵慕风,说道:“既是老二举荐,胡某自当作主,可青莲阁向来不纳无能之辈,不知孟兄弟有何本事?”

    傅江流刚要说话,那名家丁又小跑过来。

    “禀郡守,校尉韩小草求见。”

    赵慕风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让他进来。”胡居诚头也不抬地说。

    一个虬髯大汉大步流星走来:“见过郡守,盖大爷,傅二爷,王三爷。”韩小草看了一眼那张陌生面孔,没认出是谁,简单对他行了个礼。

    赵慕风死死压着脸,心里早就开始忐忑不安。

    “韩校尉有何事说明?”胡居诚问。

    “郡守,百姓通报,有人在望海镇杀人抢劫,疑似……疑似匪首张仁礼。”韩小草说道。

    几人顿感意外,赵慕风更是被口水呛到,连咳好几声。

    “这个张半瞎,命还不小。”盖闻贤喝着茶,慢悠悠说道。

    “张仁礼?不是已经伏法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王溪泽问道。

    胡居诚眼睛眯成一条缝,沉声道:“韩校尉,你也是草莽出身,按理说以毒攻毒,必有奇效,不知是那张仁礼毒性太强,还是你韩校尉药效太弱呢?”

    韩小草重重跪在地上,衣领已被汗水浸湿。

    “郡守明察!卑职受郡守知遇之恩,万万不敢懈怠。当日剿匪,军士们确实已将张仁礼尸首带回,并有一名百夫长当场殉职。望海镇的这个张仁礼,是否同名同姓,还在查中。”韩小草想不到,他口中这位殉职的百夫长,现在距他仅有一步之遥。

    胡居诚冷哼一声,右手一挥。韩小草诺诺告退,出门前瞟了仍紧紧低着头的赵慕风一眼。

    待他走了,胡居诚脸色由阴转晴,笑道:“看来这擎州的匪患是日益猖獗了。”

    傅江流顺势说道:“可不是,小弟上个月陪家姐来城中置办年货,回去的路上接连遭了两伙儿响马。若非偶遇这位孟兄弟,仅凭我一人一刀,当真应付不来。”

    胡居诚来了兴趣:“看来孟兄弟也有本事傍身。”

    赵慕风说道:“小人不才,会些刀法。”

    旁边的王溪泽却浇了一盆冷水:“如今的世道,最不缺习武之人,除非像我二哥那样的身手,才敢自诩会些刀法。”

    赵慕风说道:“在下雕虫小技,与傅兄相比,不足挂齿。”

    盖闻贤笑了笑,说道:“三弟的醒恶链久未出囊,怕是早已锈迹斑斑了,不如就趁现在和孟兄弟切磋一番,正好活动活动身子,免得生疏。”

    “哦?大哥想看?”王溪泽朝胡居诚看去,胡居诚表情平淡,不予表态。

    “三弟,毕竟在胡大哥府上,还是莫动刀兵。”傅江流知道,三刀子武功虽不高,却是个敢搏命的主儿,王溪泽手段向来凌厉,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伤了哪个都心疼。

    “二哥不必担心,切磋而已。”王溪泽不屑地笑了笑:“孟兄弟,王某人近日技痒,不知可否赏光陪在下比划比划?”

    没等赵慕风回应,王溪泽自接自话:“好!但请孟兄弟手下留情,在下可不是你帮二哥杀的响马。”

    话说到这份上,这个下马威,赵慕风吃定了。

    “三弟,你这自说自唱的本事可是日益精进了,孟兄弟可没答应。”傅江流脸上早已挂不住。

    “那是自然。”赵慕风突然接过话:“响马皮糙肉厚,砍得刀都卷了,三爷若不嫌弃,小人就用这口刀陪三爷走个过场。”

    傅江流暗叹一声,这两人互摸屁股,今天若不一战,只怕很难收场。

    王溪泽一愣:“孟兄弟真会说笑,我不爱占人便宜,劳烦二哥将佩刀借孟兄弟一用。”

    傅江流没法子,心说这王老三未免太不给自己面子。他二话不说解下一江春,递给赵慕风,对他轻声耳语几句。

    “手上稳住,脚下别停,心里别乱,伺机而动。”

    盖闻贤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孟兄弟眼中杀机浮现,三弟可要小心啊。”

    王溪泽悄然动动肩膀,“嘿嘿”一笑,高声道:“诸位,献丑了!”

    他的宽大袖口突然如风鼓荡,“哗啦”作响,一物如快箭般迅猛飞出,带着铮鸣之声,直袭五步之外的赵慕风面门!

    “哎!老三,你使诈!”傅江流大喊道。

    赵慕风一惊,迅速侧身躲过,醒恶链上的骷髅铜头贴着他耳朵窜了过去,蒙面的黑布轻飘飘落下。

    这下若真实打实了,鼻青脸肿都算轻的。这玩意儿隔着头皮都呲得脑袋凉飕飕,一击中与不中,全看挨打之人的造化。

    “王三爷,好暗器。”赵慕风抽出一江春,冷视王溪泽。

    王溪泽笑嘻嘻的,一只脚踏在凳子上,醒恶链在右手不停甩圈。

    “孟兄弟好身手,面对暗器,如何破之?”

    赵慕风环视一周,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以攻代守!”

    赵慕风双手握刀,拔地而起,奔向王溪泽。

    王溪泽收起笑容,醒恶链极速甩出。这下比第一下力道更甚,顶端骷髅破风而至,如恶鬼哀嚎,势不可挡。

    赵慕风避无可避,举刀横拦,两兵“当”的一声力碰,迸出点点火星。赵慕风后退好几步,虎口已然发麻。

    不及他喘气,王溪泽又是一链飞来。赵慕风顾不得仪表,朝一侧打了个滚,虽然狼狈,但好在躲了过去。

    王溪泽压根没想给赵慕风留余地,招招直逼要害,他不依不饶,又是一链飞出。赵慕风手掌撑地,整个身躯弹起,醒恶链从身下钻过,在木地板上砸了个窟窿。

    “老三,别下死手!”傅江流深知赵慕风的斤两,若任由王溪泽肆意发挥,他挡不住。胡居诚和盖闻贤看了,也觉得实在有些不妥,说好了切磋,竟用这等颇带无赖的打法,就算胜了,恐怕也难以令对手心服。

    可局外人哪里知道,王溪泽已窥探赵慕风的动机,若不如此发难,局势转瞬便可翻转。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赵慕风迅速起身站稳脚跟,向前跨出三尺。

    “五步!”

    所有人瞪大眼睛,赵慕风身处九成劣势,竟冒着风险渐渐逼近王溪泽。这边,王溪泽表面虽牢牢揪着主动,实则脚下一再退步。醒恶链为软兵,重在长距攻防,一旦等敌近身,便再无优势可言。

    “四步!”

    醒恶链快如闪电,虽只相隔咫尺也难以逾越。赵慕风举步维艰,却在稳扎稳打,伺机迫近。若处于室外开阔之地,暗器尽可随心所欲,一旦做出了攻势,三个赵慕风也难以招架。而屋内狭小,尽管王溪泽招式迅猛,只要赵慕风不停近身,让对面顾速防而不顾力攻,自能乱其节奏。自家兵器的优劣,王溪泽不会不知道,他显然是轻敌了。

    “三步!”

    赵慕风的喊声既为激励自身,也为震慑对方。王溪泽果然有些慌了,眼看赵慕风越来越近,自己却难以在这狭小的堂中随意腾挪。距离太短,王溪泽每招愈来愈来不及蓄力,只能以快补缺,再也不成威胁。赵慕风顿感一阵轻松,索性舞起刀锋,加快攻速。

    “两步!”

    一江春已然能够得到王溪泽的衣服。王溪泽再无余地,双手扯紧锁链,狼狈格挡。然而链子扯得再紧,终究不如刀身牢固,几刀砸下来,王溪泽双臂已彻底酥软,再也拉不开了。

    “一步!”

    赵慕风将一江春死死压在链上,锋芒直怼王溪泽咽喉。王溪泽慌乱中把链子在刀上用力缠了几圈,总算是箍住了这要命的玩意儿。

    赵慕风咬着牙,手上不停加力,醒恶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哎……行了,行了。”王溪泽憋红了脸。

    傅江流见势不妙,冲上去一把将赵慕风拦腰抱住。盖闻贤也连忙劝架,帮王溪泽紧紧抓着醒恶链。

    不知何处,一枚梨花形状的铁器呼啸飞至,毫厘不差地打在一江春刀柄上,雄厚力道水波般散开,将四人齐刷刷震倒在地。

    一江春“咣当”落在地上,铁声颤鸣。

    “多谢……哥哥。”王溪泽倚在柱子上喘着粗气,汗水滴落发梢,再没了刚才的气焰。赵慕风怒气未消,揉着手腕,盯着王溪泽。

    胡居诚目光冰冷,指尖捏着一枚梨花镖。

    “孟兄弟,未免有些气血上头了。”

    赵慕风默不作声,站起来对几人抱了个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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