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入城
天空似乎有些许亮光,阳光穿过叶隙,一道道细小的光散落在地上,若音符般跳动。
白晋身体动了动,似乎想摆正姿势,耐不住浑身酸痛,瘫在了地上。
眼睛微睁,一束光正好照到他脸上。他眯了眯眼,忽然一个阴影挡住。
白晋吓了一跳,忙想起身,哪知浑身无力,挣扎了两番,还是起不来,索性躺回了地上,仰着脸,笑道:“咳咳,额,文兄,这么巧啊,我这刚睡醒呢;额,不知文兄是否能搭一把手,我起不来。”
那个阴影正是文弦。
昨晚他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在暂住的洞穴里无法静心修炼,便走出去散散步,那个时候也看到了天上群鸟异象。
天上那两人一齐落到霞光上,从这头走向那头,极为潇洒。
文弦也看得有些怔愣。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天上?文弦疑惑。
见他们已然走到霞光边,或要离去了,他正想凝气看去,忽然看到他们转头。
他一惊:难道他们发现了我?立即闪身躲到一块岩石后。
过了一阵子,他偷瞄一下,发现那两阴影已然离去,群鸟也消失不见,霞光自然也没了踪迹。
他有些惋惜:遇到如此强大的高手,没能讨要招功法。不过在边疆生活如此多年的他,在不能确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只要过于强大,都会首先选择避让。
不过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朝我这边看,我并没有感受到目光的投射,是他们刻意收回施压,还是没看到我?或者,难道他们看的是其他人?他看着天上,心道。那轮明月格外明亮,就像把林子撒上了一层亮晶晶的粉末。
难道是那个叫白晋的家伙?文弦思索了一阵,看向白晋离去的方向。
不过时间也不早了,说不定他在连夜赶路,文弦心道。
况且自己明天也需要赶路,文弦想到这,便没有耽搁,回去睡觉了。
哪知道,他一早醒了,沿着白晋走的方向去都护府,便撞见了白晋四仰八叉地躺在路中间,鼾声如雷。那只白马醒了,却并没有起身,似乎感受到有人走来,它转过头看去。
一人一马四目相对,文弦有点没明白怎么回事。过了会,向那只白马拱了拱手,道:“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路过于此,你主人遇到了什么了?我会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帮一下他。”
那只白马似乎听懂了,收回了目光。
文弦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圈,没有看见明显的伤痕,身上沾满了尘土,周围地上还有一些粉末。
他蹲了下去,取出一根发簪,戳进一颗粉末,见那股黑色瞬间蔓延到发簪中间,吓了一跳,立刻收回,心道:这毒,也太猛了,这是什么仇敌。
他看到地上那瓶罐子还未盖上,打开看了下,竟是那些粉末。
难道这是他的?文弦心中疑惑,不过见白晋鼾声如雷,也不似中毒的现象,便想凑过去再仔细看看。
然后白晋鼾声一停,所见便是刚那情形。
文弦犹豫了一下,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扶腰,运气一送,把白晋送起来。
白晋起身,又瘫在了白马身上,手无力地抓着缰绳,苦笑道:“文兄,劳烦你再帮我一把。”
文弦沉吟了一下,走向白马的另一侧,在白晋用尽力气蹬上马那时扶好。
白晋强起身躯,拿上那个毒药罐子放好,向文弦道了声谢,随后问道:“莫非文兄也是前往都护府?”
文弦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何事了,竟能把白兄伤成这样?”
白晋咳了一声:“昨晚遇到了怪事,自己浑身无力,从马上摔了下来起不来身,只能在这凑合一晚上了。”
难道昨晚那两人看得是他?文弦心道。
“文兄是不急着去都护府吗?”白晋见文弦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道。
文弦回过神,想了想,道:“白兄这份模样,我也权当卖一份人情,送白兄弟到都护府吧。”
这出乎白晋的意料。
他把手使劲抬起,作拱手之势道:“文兄这番帮忙,白某感激不尽。”
文弦摆了摆手。他拍了拍马背,白马便往前行去。
文弦刚想走,看到地上有一个极为精美的盒子,便捡了起来,刚想唤白晋,看这盒子上的图案,怔了怔,便收了起来。
奇了奇了,为什么他身上竟会有这标符?文弦愈发觉得这个人奇怪,不过赶路要紧,便收拾心情,跟上白马。
他们两个行走在小路一前一后,白晋不知道如何再使得身体恢复气力,没撑多久,又有些瘫软。
“若是白兄弟不嫌弃,我可以帮忙看一下。”文弦道。
白晋称谢。
文弦小心翼翼把上了他的脉,气血通畅,没有大问题。文弦凝气再探,发现白晋的神识涣散得不成样子,心中一凛。
神识涣散成这样他意识还是清醒的?文弦不解。
不过救人要紧,他从脉处源源不断输送元气帮助他巩固神识。
白晋感觉到身体逐渐容易掌控,手脚也变得灵活起来,又惊又喜,却似乎没感觉到元气输送。
“文兄真是技艺高超,我检查了好久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文兄一出手就解决了。”白晋惊叹。
他连神藏都没开都能挡我一掌……文弦眼角跳了跳,淡淡道:“白兄谬赞了,这只是简单的医术而已。”
他收回了手。
白晋直了直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畅,把身上的尘土拍了拍,笑道:“对了,我见文兄应该去过都护府,可否告知进书院的规则?”
进书院?他这是要院考?文弦看了看他。对了,他虽然没有开神藏,但他所学的既然能挡我一招还能还我一招,这在院考也算是中上游了。文弦又有点出神。
白晋眨了眨眼:文兄似乎一直在想什么,还一直向我这边看,难道他知道我来自禁区?不过我也不知道太多这些事情,怎么会暴露呢?
文弦又看向白晋,发现他看着自己,猛然回过神,暗道:自己又走神了,他应该没注意到吧。
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一场奇怪的旅程,一堆奇怪的问题萦绕心中,怎让他定下神。
“书院考试首先考云国法典,大概就是验证你是否记住法律;然后入院考,分为文试与武试,文试礼乐数三项,武试御射二项,若是人数过多,则要比武定名额。”文弦道。
白晋想了想,道:“请问文兄有法典吗,可否借来一看?”
文弦从卸下自己的行囊,拿一本百来页的书递给他。
白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赞道:“这律法极为精妙。”从头仔细再看。
文弦有些惊愕,怎么会有人对法典产生兴趣?
真是个奇怪的人,文弦心道。
一路无语。
文弦终于按耐不住先开口了:“敢问白兄,这次进城是为了院考吗?”
白晋点了点头:“家里长辈让我去书院学习修行。”
院考竞争极为激烈,况且这座还是属于安南都护府直辖的书院:安南书院,这可是名震天下的书院,院考难度可想而知。
“不知白兄御射学得如何?”文弦问道。
白晋想了想:“还行,但若是报名太多,我选文试罢。”
“但文试也很多人,而且若也是名额超限,最后是都护府大人亲自出题筛选。”文弦惊讶道。
“那……那还是武试罢。”白晋虽说学了很多,但毕竟师父并没有教修炼之道,而听驿站说院考皆是修炼之人,他心中有些忐忑。
“我也是去院考,要不切磋一下?”过了会,文弦又问道。
白晋不知道他已然看出自己未修炼之事,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文兄想切磋什么?”
“既然是御与射,那先比下射箭罢。”文弦道。
说罢,他凝气动用元气,在手上形成一把弓和一支箭,那弓与箭乳白色,像把烟凝结成实质般,周围白色雾气环绕。
白晋从他手上接过弓与箭,啧啧称奇。
“看到十棵树树冠方向那片黄色的叶子么?”文弦道。
白晋看了下那叶子,笑道:“等它落下。”
微风轻拂,黄叶晃了晃,脱离了树枝。
忽然一支白箭穿过,稳稳地把黄叶钉在了树干上。
文弦暗叹一声好。
他接回弓,树干上那箭化成风散去了,而文弦手中又多了一支箭。
“那棵树往上数第二朵花有一片深色花瓣。”白晋指道。
“那株草……”文弦道。
“那根藤曼……”
……
他们两人练习着射箭,走走停停。山中不时蝉鸣。
白晋无意发现文弦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似乎也有点笑容了,心道:看来这位兄台对陌生人是极为警惕呢,而且……这脸比我好看多了,真是美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算了算时间,快到酉时了,白晋远眺,隐约见到城墙,道:“文兄,快到了呢,要不你也坐上这匹马一齐过去罢。”
文弦听后,沉吟了一下,道:“我并非今日入城,还需要再寻一友人,白兄准备院考为重,文某便送到这里。”
白晋不好强留,向他拱了拱手:“文兄救命之恩,在下必会报答。”
文弦轻轻笑了笑,认认真真拱手道:“来日再见。”
二者便分离。
坐着马,看着那本法典。之前白晋翻阅完毕,要还回去的时候,文弦说什么也要让他收好那本书,白晋没辙,只好收了起来。
他有些许无聊,又继续看那法典,视野逐渐开阔,不知不觉便到了城门前。
他收起了书,下了马,仰头看那城墙,约有七丈之高,城门大约一丈,两侧各有士兵盘查进城之人。
白晋下马,跟随着人群往城中行去。
来城的人非常多,里面也有可能有许多也是为了院试而来的。
牵马,坐车的不少,但可能白晋那匹马过于雪白,不少人注意到,但看到白晋并不是什么名贵衣服,虽然处理了身上的尘土,但还是如此普普通通,身上甚至没有佩戴武器,有些许好奇。
白晋不以为意。
准备到检查白晋,他探身看了看那守卫严肃地盘问各种问题。
到了白晋,他在从马背上取下行囊给守卫,守卫打开看了下,里面都是纸墨笔砚,一件武器也没有,反倒有些惊奇。
一看就像去书院考试的,守卫这么多年的观察力一下便注意到,心道。口气相比对前面的人缓和些,问道:“这是去书院文试吗?”
白晋乖巧地点了下头,想了想,又道:“可能是武试。”。
守卫更加惊奇,但毕竟明文规定要尊重院考人员,便没有多问,向旁边那守卫示意一下,另一个守卫就从桌子上拿起书册和笔上前问白晋姓名年龄等问题。
问到地址,白晋想起师父说东南部有一个小村落,便道:“东南部凌海村。”
两个守卫似乎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一个寻得地图找了一阵,跟另一个守卫点了点头,那守卫便写上:东南凌海村人士。
记录完毕,守卫递上一个令牌,说只要用此令牌,买任何东西都是半价。然后帮白晋收拾好行囊,送他进城。
“如此重教,这个国家不愧如此强大。”白晋心中暗道。他仔细看这令牌,紫檀木,中部一个“書”字,右下方写着一个四位数编号,整体雕刻极为精细。
进了城门,道路非常宽敞,容得三辆马车并行,行人熙攘,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酒楼酒香飘香四溢。这繁华景象,让白晋目不暇接。
他行囊里还有许多银两,在路边买了个几个烧饼,可能由于这一天中午也就吃了一只射箭时射落的鸟,肚子有些许饿,感觉味道比驿站好上许多。
不知文兄弟什么时候进城,我好请他一顿。白晋心道。
不多时吃完烧饼,他四周望,想寻得一落脚处,忽看到一座阁楼,招牌写“笙雅阁”三字。
这是客栈么。白晋毕竟没有见过世面,没多想便朝那处行去。
准备到门口,见二楼有些许女子开窗探身,一楼往里看去,有些许半遮半露的女子。还未反应怎么回事,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出门,见白晋,愣了一下,道:“这位公子,这是要在这住罢?”
白晋感觉不大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感觉不对,又摇了摇头。
那人见他有些茫然,心中不禁苦笑:这傻小子估计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是青楼。但生意还是要做,便整理了下衣着,道:“公子若是拿不准主意,不妨先进来看看,再作定夺。”
白晋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里面出来一女子将白马带到一处,将行囊取下随白晋一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