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鬼市儿

    凤县府夜里宵禁后关闭城门，街上有打更的，出城这事儿难得住旁人，可难不住左混子。他有一身蹿房越脊的好功夫，别说是城门了，就是参天大树，也能轻松爬上，不过平日没人瞧见过，谁也不知他师承何处。至于旁人若想趟鬼市儿，除了使银子便只能在白日出城等到夜里。

    几日前，鬼市儿开市，左混子睡了一整天，夜里方才出门。一路上躲闪过打更之人，两三下翻出城门来到护城河边儿上。

    此时已经有买家儿星星点点地举着油灯在躺鬼市儿了。左混子找了个人少的地儿盘腿这么一坐，低着头，也不和谁言语，就干等着。他等谁呢？等的是买家儿。

    鬼市儿上不止交易物件儿，也有雇凶杀人的买卖。像他这样儿，找个地儿一坐，不抬头，别人就知道这是卖本事的主儿。低着头是规矩，一般行凶杀人或雇他行恶的主儿哪个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真面目？

    左混子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手上过的人命也不止一条两条。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买主儿价出的高，就是宰个一二品的官员他也愿意干。不过，却有个规矩，买家儿必须先付定金，一般得是过半儿的钱才行。好比说一千两买条人命，那就先要给六百两的定金。一来定金付的太少，说明诚意不够。二来要杀此人的凶器也需置办，比如此人乃手无寸铁的读书人，那一般的刀剑或是毒药即可，若是前呼后拥的官员，则需强弓劲箭才得心应手，而要是功夫了得的习武之人，精铸枪棒方能奏效。

    买家儿掏了钱财，自然也不希望事儿办不好。有的自己本事不如人，领了银子却没替主顾平事儿的，必须如数奉还所有银两，自断一根儿手指作为惩罚，且以后也不能再干此事。有的被官府所擒，那就算雇主倒霉白折了银子。因此，这买卖也不是谁都能干成，非得本事大的人才行。

    左混子从丑时等到了公鸡打鸣之前，一直没有主顾。毕竟不是一般的买卖，谁也不会没事儿干了就去买凶杀人。他正准备起身回城之时，突然面前有人停下了脚步，问了一句：“顺点儿碎货办的成？”

    左混子一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偷点儿东西。头也没抬，低声回道：“急货？”，那意思是着不着急。

    对面那人道：“此地的货此地销。”意思为要偷的东西就在凤翔，他人也是凤县府人士，急着要东西。

    左混子心里明白了，能和自己对答如流，也不是个善茬儿，继续问道：“为官为民？”是想问清是不是要偷官府里的物件儿。

    “东南西北不见官，六百个白馍吃得下吗？”

    左混子心中一惊，那人告诉他，偷的在城内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和官府无关，而且愿意出价六百两雪花银。他思索片刻过后，轻轻点了点头。那雇主再无多话，好像也怕人看见，扔下一张纸后就走了。

    左混子捡起纸，放入怀中。等到公鸡打鸣之前，鬼市儿散了，他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