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学
这次一中没有让人失望，消息总算是准了一次。
一中的规定是返校当晚七点学生必须到达教室上自习。等林柒收拾好宿舍的东西，再慢悠悠的晃悠到高二三班b小班的教室，七点的铃声刚好响起。
教室里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埋头飞速写东西。只有孟天奕很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又指指黑板。
林柒不明所以，回头一看，只见黑板上书六行大字。
数学：晚二，收暑假作业
语文：晚二，收暑假作业
……
……
生物：晚二，收暑假作业
整整六科作业，六行大字。
可真棒啊。
林柒总算是知道大家都在奋笔疾书什么呢。
教室里的布置和上学期不太一样，最不一样的地方是班里少了一半的人。
学校防疫工作做的不错，开学初期的安排是把一个班级拆成ab两个小班，分到两个教室里去上课，这样学生们就不用挨挨挤挤地在一起上课，能保证单人单桌。
林柒按学号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时，她注意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这人谁啊，怎么现在还没来？
她只思考了一秒就忘记了这件事，比起这个，她更好奇拆成小班后的课怎么上。
……不，她现在其实更应该好奇自己的暑假作业该怎么补完。
别看她那天大言不惭的让孟天奕赶紧补作业去，但其实她自己的作业也没写完。
其实林柒的暑假作业写了不少，奈何一中的暑假作业多的令人害啪，每一科都有厚厚的一整本卷子。
林柒翻了翻自己的卷子，除了物理几乎都写完了，剩下的每本大概写了也就一半吧！
于是她与整整五本空了半本的卷子面面相觑几秒，最后毫不犹豫的把它们一合。
不补了，毁灭吧！
想通了的林柒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她环顾四周，发现绝大多数小可怜还是不甘于自己的命运，在卷子的海洋里苦苦挣扎。也有几个难兄难弟和她一样，估计也是看破红尘了。
“林……林柒同学。”这时，一个怯懦的女声在林柒耳边响起。
林柒转头，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小心地看着她。
是张媛。
“这，这是我做的酥饼，送给你一份。”张媛说话磕磕巴巴的，怕她嫌弃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哦，是中午刚做的，还新鲜的。”
林柒惊喜道：“谢谢，你还会做这个啊！”
张媛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道：“没什么，挺简单的，你——你喜欢就好。”
林柒刚想说你真是太客气了，突然，教室前门一阵喧嚣，紧接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抱着书箱跨进教室。
林柒和张媛同时转头看去——
下一秒，挂在脸上的大口罩也掩盖不住林柒脸上的震惊。
小白脸？
他怎么会在这？
小白脸口罩被撸到了下巴上，面无表情，脸倒是被冷光灯照的更白了。他无视整个教室刷刷刷向他扫过来的二十多道视线，眼皮一抬，就锁定了教室里唯一一个空位，目不斜视地走过来。
他身高腿长，走过林柒身边时带起一道风，接着，她就听到旁边的空位传来落座的声音。
教室里开始出现窃窃私语，逐渐形成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干嘛呢！学习！”突然，一声浑厚的怒吼铁面无私地将声浪拍死在沙滩上。
“都把口罩戴好了！”紧接着，他又吼了第二声。
是三班班主任兼物理老师高粱。
高粱原名高良，以其厚重伟岸的身躯和朴实雄浑的面庞在一群年轻貌美娇小玲珑的女老师中脱颖而出，被誉为物理组第一汉子。
不过同学们都戏称他为高粱。
班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戴口罩的声音。
“那我先回去了。”张媛见状，急忙和林柒道别，回了自己的座位。
高粱拿着一本卷成筒的书，哐哐拍了拍门，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都考好了是吧！还不学习。”
紧接着他又降下声音，继续道：“这学期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来，新同学到前面来介绍一下自己。”
说着，高粱走上讲台，捅咕捅咕多媒体电脑。
不一会儿，一个投影出现在大屏幕上，全屏的是讲桌的投影，左上角还有一个人脸的投影，投出来的正是高粱正冲着镜头的脸。
下一秒，大小屏投影切换，高粱的大脸铺满了整个屏幕。然后，高粱拿起麦，朝对面问道：“a小班，连上线了吗？能看见吗？”
教室里的音响传来a小班的一道声音：“可以。”
全班哗然。
这下林柒总算知道未来他们要怎么上课了。
长见识。
“来，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高粱冲后面招手。
新同学冷着脸，三两步走上讲台，站到高粱原来的位置。
他的脸出现在投影上，并不是帅的多么惊天动地，却也是一种冷调的好看。
就连林柒也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全脸全屏投影，刚才高粱的就是一场灾难，而他的竟然还不错。
还不错的帅哥对着镜头沉默了几秒，蹦出两个字：“陆岩。”
然后冲高粱点了一下头，转身下了台。
刚才大动干戈的高粱：“……”
全班同学：“……”
高粱没想到新同学竟然这么有逼格，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接上：“哦好，好。那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
紧接着，他画风一转，冲着目光还黏在陆岩身上的二十多双眼睛的主人吼：“完事儿了，还看什么看，快学习！晚三前收作业，谁要是没写完……”
说到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森然一笑，然后在全班同学惊恐的目光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走出了教室。
只可惜，同学们八卦的热情是不会屈服于高粱的淫威之下的，哪怕他是物理组第一汉子。
于是高粱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又开始嗡嗡的交头接耳，像一锅半沸不沸的水。
老旧电扇在林柒头顶上尽职尽责的发出噪音，林柒的脑子里就像此时教室里声音一样纷纷乱乱。
他？小白脸？陆岩？新同学？
这时，旁边的椅子传来刺啦一声轻响，某位同学毫无顾忌地起身，顶着一屋窃窃私语，旁若无人地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林柒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刚上晚自习十五分钟。
林柒心想。
可真是个逼王。
……
八月末的夜晚连风都是热的，裹着一股潮湿的水汽，黏腻的让人心烦意乱。
陆岩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窗外一片漆黑，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像镜子一样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楼道里很安静，他头抵在窗上，静静地望着玻璃窗里的自己。
“陆岩，你是不是网课没怎么好好上？你成绩一直很好，怎么从这学期的第三次月考开始，就一路下滑。”
“从年纪前二十到一百多名，三次考试，下滑了这么多。”
“网课你总缺勤，作业也没见你交几回，怎么回事，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没有。是我的问题。”
前班主任叹了口气：“下滑了八十多名，说少不少，但也不是不能再上来。”
“这次下去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好好学，明年分班的时候还是可以再回来的。别丧气。”
他的声音又响起，平静又毫无起伏：“我知道，谢谢老师。”
三班的教室在三楼，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曲折的鹅卵石小道和隐藏在小竹林里的凉亭。凉亭里空无一人，学生们都在上晚自习，只有昏黄的路灯投下寂寞的影子。
八月末的天空很晴朗，只是夜空中没有星星。
陆岩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
晚三上课前各科收了暑假作业，快要下课的时候，林柒被高粱叫进了办公室。
“林柒啊，要想取得好的成绩偏科是不行的。”与在人前不同，私下里高粱跟林柒说话语气还挺和善：“你看你假期作业，除了物理，剩下的都差的比较多。当然，这不能说明你其他几科没好好学，我看过你期末成绩了，基本每科都有进步。”
“但作业还是应该尽量好好写，毕竟光物理成绩一枝独秀也弥补不了其他科的缺憾，你说对吧！”
林柒乖巧地点头称是。
“当然，你爸爸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假期生病了是吧！”
是的，林柒小可怜，在假期里不幸染上了肺炎，症状与目前正在全国流窜的大流感症状及其相似。她被一群人如临大敌地关了大半个月，连自己都以为自己不幸中招了。
结果最后一看，原来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
但即便如此，林柒的病也治了很久才好。
不过林柒心里十分奇怪，这事儿林宇之那个大忙人竟然和高粱说了？
“那这次就先这样，新学期开始了，正是从头再来的好时候啊。”高粱道。
他翻着手头的卷子，突然对着林柒旁边的另一位男同学怒目而视：“你不服气什么？你看看你的卷子，一点没写！这是什么？这是态度问题！！！”
男生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瘪了瘪嘴，敢怒不敢言。
“你们这帮小孩，知不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不学习，你不努力，怎么取得成功？只有你坚持认真学下去，总有一天，会站在自己从未想象过的高度，感谢今天努力拼搏的自己！”
林柒：“……”
男生：“……”
高粱兀自慷慨激昂，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太对了：“志不强者智不达。上一秒还在坚持，下一秒就是胜利，年轻人，就是应该……”
林柒内心麻木的沐浴鸡汤的瓢泼大雨，觉得自己进了传销组织。
半个多小时后，高粱喝了口水，心满意足的结束了他魔性的演讲。
林柒觉得自己人已经无了。
这场演讲从晚二持续到了晚三，等林柒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逃离高粱的魔爪时，距离晚三下课还有十分钟。
晚三就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了。
林柒本来是想回教室的，但一看时间，她毫不犹豫的决定翘掉最后那十分钟自习，先行一步回宿舍。
于是林柒顿时觉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脚步一转，冲着楼梯就漂移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的脚沾上楼梯台阶，就扫到楼梯旁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她骤然一惊，差点顺着楼梯出溜下去。
感应灯蓦然亮起，照亮了那片阴影，也照亮了那个“东西”。
竟然是整个晚自习都不见人影的陆岩。
林柒扶着楼梯扶手，堪堪稳住身形，抬头一看陆岩，怒火未消，惊讶已至：“小白……”
陆岩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林柒：“……”
她本来就已经把最后那个字咽下去了，但配上陆岩的表情，好像显得自己认怂了似的。
于是她逼视着陆岩，静静地蹦出一个字：“脸。”
陆岩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眸色黑沉沉的。
柒姐丝毫不惧，十分有气势的瞪了回去。
这年头谁还没个大眼睛。
林柒和他静静对峙两秒后，出言挑衅道：“怎么，你是想替自己找场子，还是想替你那天那
个大兄弟找场子？打算团战还是solo？”
陆岩静静地望着她，几秒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林柒在心底哼笑一声。
……
陆岩回班路过级部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高粱在里面感慨万千：“我们班林柒同学啊，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高一的时候居然还有外边的小混混说林柒把他给揍了。嘿，怎么可能！这瞎话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人家林柒多好一小姑娘，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
路过的陆岩瞬间瘫了脸，心想。
您是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