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绑走我女儿
看着花远道如此自责,周戈只觉得心中十分苦涩,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面前的女儿早已换了人,可有时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尽管这是幻境。
烛火上的蜡油滴落,周戈把花远道扶回房间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天微微亮。
陈渡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敲开城主府大门。
花远道急冲冲赶来,直视他的眼睛,“陈大人,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是有何贵干?”
“花城主,我来自然是想要一个公道。”陈渡一身锦衣,身体挺拔,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公道?”
陈渡冷哼一声,“如今我儿神志不清、病卧在床,令爱却去望月楼逍遥快活,这让老夫如何咽下去这口气?”
花远道愣了片刻,“你儿与朝颜有何关系?昨日我便已经说清楚,绝不是我女儿所为,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打的了六七个青年男子,更何况朝颜一直循规蹈矩怎会装神弄鬼的吓人。”
花远道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光天化日之下你儿子公然绑走我女儿,这事情当时被不少人看到,而且朝颜现在身上脸上还带着伤,我没去找令郎计较已是仁义,陈大人又何必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仁义?麻烦?花城主,现在神志不清的可是我儿子,你女儿如今不是好好的。”
周戈听闻这里出事后,慌忙赶来此地,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陈渡这番话。
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陈如风能养成这副模样,还不是这个当爹的教育有问题。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都是一样的信口雌黄,蛮不讲理。
陈渡目光幽幽的望过去,“人正好来了,花城主说说该如何解决?”
花远道刚想开口,被周戈抢了去。
周戈走到他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陈伯父,听闻令郎噩耗,我心中也十分难过。您是大世家,见多识广,我只是困在后院的小女子,眼界低。
只是任何事情都讲究个依据,当日令郎光天化日之下绑了我,这件事永安城的百姓人尽皆知。
我被他带到郊外的刑房,趁乱逃了回来,后来的事情我都不知情。
至于您老说的令郎满身伤痕至今神志不清,和我有何干系。
陈伯父,自小父亲就教导我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我一直谨记于心不敢忘却,今日所言如有虚假,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您老,敢发如此重的誓言?”
陈渡被这一段话堵的哑口无言,脸色变了几变,今日本是过来示威,没曾想被这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伶牙俐齿,不知所谓!花大人,我儿如今神志不清是不争的事实。
当日我儿子只与令爱有过接触,再没有见其他人,如今受这么严重的伤,除了令爱我想不出是何人所为。
据我所知,令爱自小学习武术,打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岂不是很轻易。”
手无缚鸡之力?
这就是陈渡给自己儿子的解释。
简直可笑至极。
周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我父亲身为城主一直为百姓尽心尽力,不曾有过半分的徇私枉法。
陈伯父身处高位,不去追究儿子的过错反而跑到别人府上疯言乱语?
自己儿子仗着手中的权势胡作非为也没见你站出来对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有过解释。
难道就您儿子身体金贵,别人都是贱命一条?”
一字一句直击他心口。
“你你一介女子平日里抛头露面不顾礼义廉耻,我身为你的长辈,你竟然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陈渡气的手抖,指着周戈破口大骂。
哼,一再的忍让换来的不是对方的体谅,而是变本加厉,这样的人周戈又何必委屈父亲与自己再忍。
周戈双眼眯起,打断他的话,“哦,你身为长辈在不了解事实的前提下就公然来到城主府大吵大闹,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想要我怎么尊敬您?
年纪大可不能倚老卖老啊,免得哪天气死在城主府门口可如何是好啊。
您说是不是,陈伯父?”
“你”陈渡甩开衣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命盯着她。
周戈只觉得胳膊上冒起一堆鸡皮疙瘩,像被毒蛇死死盯着一般。
气喘片刻,陈渡冷哼一声,“既然花城主与令爱皆如此,那陈某也无话可说。”衣袖一挥,带人离去。
周戈猛的松了一口气瘫倒在许徽苒怀里。
陈渡本人身处高位数余载,身上惯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戈再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被他的气势压倒大半,方才只是强撑着,如今猛然间脱了力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朝颜,你没事吧?”花远道关切地询问,“你呀你,给我出什么头。”
周戈坐在花大搬来的凳子上缓了片刻,摆摆手,“爹,你都如此忍让于他,可他呢,丝毫体会不到你的半分苦心。
如今更是得寸进尺,还大早上来闯门,他当这城主府是他开的呀。”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可城主府门口每天堆积了大量的百姓。
有喊冤的,有状告的,还有来闹事的。
如此下来,周戈自己都觉得力竭,更别提父亲每日不仅要处理公务,还要抽时间劝导门口的百姓。
半月下来,城主府上上下下消瘦不少。
周戈实在忍不住,便给白岁岁发去信号。
月明星稀,周戈来的时候白岁岁还未到,河边的芦苇荡随风飘动,偶然掠过几只白鸥,周戈手痒痒随意折了根芦苇杆在月光下比划。
起舞弄清影。
白岁岁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只觉的心漏了半拍。
周戈回过头看到了他,笑道,“怎么不叫我?”
“刚来不久。”
“陈如风如今怎么样?”
周戈一上来就问陈如风如何,白岁岁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陈如风那个狗东西也配戈戈亲自过问。
不过他还是扬起笑脸,“死不了。”
死不了?
周戈知道前段日子自己从刑房逃走后,装神弄鬼的事便是白岁岁做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段时间城主府发生的事你可听说?”
怎么可能听不到。
如今永安城四处散播花城主徇私枉法包庇女儿的事,他虽是陈家小厮困在内宅可这事传的满城风雨自然也传到他耳朵里。
罪魁祸首自然是陈渡,没想到这个老匹夫如此心狠手辣,也怪自己当初为何要心软,直接吓死陈如风岂不更好。
周戈瞧见他脸色阴沉,“怎么了?”
白岁岁马上摇头,“城中的传闻你莫放在心上,那些风言风语过不了多久便散了。戈戈,都是我不好,我回去就把陈如风医好。”
陈如风是被他变的怪物吓的失去一魄,寻找那一魄对他堂堂蓬莱岛的小殿下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这也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听见别人议论戈戈不堪的话。
“陈如风性格嚣张跋扈,但有人比他更可恶。最近不少人跑去城主府闹事,这些人最后的主谋不用想一定是陈渡。我想……”
两人小心商量后各自行动,白岁岁身在陈宅倒是十分方便行事。
陈家是永安城的大世家,据说有百余年的历史。
陈家子嗣众多,根枝错综复杂,其中陈渡自诩本家嫡亲,掌管陈家家族的大小事务。
这种家族表面一派和气,内里早已溃烂不堪。
平静的湖面里砸进一颗小石子则会激起千层浪。
周戈来幻境半年多,自然了解到城中百姓对于世家颇有些微词。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独大,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铺、医馆、学堂甚至钱庄都被他们独揽,百姓们只能在权势们的脚下求生。
百姓们去不了好的商铺、生病得不到好的医治,就连孩子们都接受不到好的教育,早早开始挣钱养家。
长此以往,富的更富,穷的更穷。
永安城内一派祥和,城外的百姓大多吃不上饭,不少人活不下去转身做了山匪。
花远道从政以来致力于改变此事,但效果甚微,周戈承认他是一个勤政为民的好官,不过手段太过儒雅。
他经常派人去城外施粥,劝降匪徒,这些在周戈看来治标不治本。
源头已经溃烂。
华国的历史上上演过不少这样的事。
如今百姓们一直在隐忍,等到忍无可忍的那天,将如火山爆发之势燎原,整个永安城将免不了一场劫难。
在事情没有到来之前,周戈要做的就是扒开世家们表面上的伪装,搅乱一池江水,给百姓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明日再多带些人去城主府去闹,阵仗越大越好。”陈渡手背在身后,语气中满是狠厉,“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我看好,什么时候单独出来直接绑到马生青那里。”
“是。”
“哼,花远道也不想想他这个城主之位是谁给他扶上去的,我既然能把他推上去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
仗着当了十几年的城主竟然忘了根本。
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只管牙尖嘴利,我看到时候满城传出她与山匪勾结一起的言论后也如此能说。”
陈管家恭敬回复,“老爷说的极是,如今少爷还神志不清,她不仅没有愧疚之心还总是出入风月场合,身为女子实在是不知廉耻。”
一说到陈如风,陈渡眸子中的神色转了几转,“吾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手刃了花朝颜。”
手刃花朝颜,老匹夫你年纪那么大想的倒挺美的。
白岁岁撇嘴,随即手指轻弹,一道亮光落到陈渡的脑后。
“嘶,好疼!快请大夫。”陈渡突然惊呼出声,捂着右脸左右踱步。
“老爷,您怎么了?”
“去请大夫。”
不到片刻,陈管家带着大夫急冲冲赶来。
询问过后乃是陈渡的牙疾患了,结果大夫针灸用过、熏香用过、药汁用过就连从古书上找的偏方都用过,陈渡的牙还是疼的不行。
他额头上都是汗,这次疼和之前的牙疼还不一样,而是钻心刺骨的疼,抓耳挠腮的疼,疼的他脑袋也疼了起来。
“庸医,快去再找一个。”
“老爷,您别急我这就去。”
从黑夜到清晨,陈渡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也好过如今这种生生受着疼好。
一夜之间换了十来个大夫,结果都束手无策,陈渡的脸疼的都说不出话,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一夜后仿佛老了十岁。
“爹,你怎么了?”陈如风清醒过来后就看到宅院里人人行色匆匆,结果进门就看到自己老爹竟变得这么憔悴。
老爹真是太牵挂他才变成这副模样,陈如风立刻扑到陈渡怀里抱着他哭哭嚷嚷。
陈渡虽惊喜自己儿子好过来,但牙疼的厉害,他面色狰狞说不出话。
“爹爹安心,我去寻个好的郎中。”
说罢陈如风大摇大摆领着一帮人出去寻医。
好巧不巧刚路过一处小巷子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多谢大夫妙手回春,我这牙才得以好转,平日里我都吃不下饭,今日竟连吃了三碗’
真是想要什么来什么啊,陈如风疾步走过去,就看到头发发白一身白衣,一看医术就十分高明的老头。
陈如风拱拱手,“老先生,您可会医牙疾?”
老头还未搭话,一旁的男子急着说,“老先生的医术可好了,你看我这牙每月不时疼几天,结果大夫随便一摆弄,嘿嘿,我这牙就好了。”
陈如风见他这样心中已经肯定大半,连忙把老先生请到陈宅。
“爹,我找来医术高明的大夫,快让他给您看看吧。”
陈渡也顾不上其他,躺在床上任老头随意打量。
一刻钟后老先生捋起胡子,一脸沉思。
“大夫,我爹牙疾该如何医治?”
老先生叹了一口气,“此牙是不是突然疼起来的?”
陈渡一脸惊喜,点头‘嗯嗯’几声。
“老爷,此牙刚好连着脑袋的神经,如果不赶紧医治怕老爷会因此疼死啊!”
疼死?
陈渡脸上多了几分死寂,难道他要死于小小牙疾。
“老爷莫慌,在下有一法子,只是”
陈如风在一旁急的跳脚,“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呀!”
老先生抿着唇,过了片刻才开口,“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