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二十里见到的人奇奇怪怪，要么瘦骨嶙峋，要么肥胖惊人，有几岁的孩子长的黑如碳，有几十岁的人长着一副老人脸，有人全身蜡黄，有人结巴，总之没有一个正常人。
山门有一道一丈高朱红色围墙，围墙顶上斜砌着翠绿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站着两个长相俊俏没有稀奇古怪特征的男子，他们头戴碧玉簪、腰缠锦带、一身金色衣服衬得整个人更加耀眼。
周围身穿灰色麻衣的一群人犹如蝼蚁般匍匐在他们脚下。
不住地叩首，“请郎君开开门吧。”
“求山神赐药！”
“求郎君让我们见山神一面。”
“求山神恩赐。”
“求山神赐药啊。”
“山神大人保佑我们啊。”
“”
两个俊俏的男子充耳不闻，他们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看得到民众的疾苦却不愿意施予援手。
山外跪了越来越多求药的人，劫匪几人也加入其中，昨日周戈几人付的船资够他们七人买几次续命丹的。
“要如何进入山门？”
老大左右看了一圈，才悄悄道，“山神好颜色，他座下的弟子经常去搜刮美人。我看这位女侠只需往门口一站，自会有人带您去山门见山神啊，山神麾下我可从未见过比女侠更好看的人儿。”
许徽苒：“”
这山神还是个老色胚。
几人偷偷躲到一旁的大树后。
巳时刚到，朱红色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数十个身着朱红色纱裙的年轻女子，她们身姿曼妙、长相貌美、身上香气扑鼻，手中都举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她们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子，与刚才走出的女子截然不同，只见他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胡须垂到胸口，一身呛人的烟味，面无表情的看向跪拜的人群。
“清虚真人到了！”
“山神麾下的大弟子的到了。”
“清虚真人……”
“请赐药！”
“请赐药啊！”
“敢问山神什么时候大驾？”
所谓的清虚真人睨了那人一眼，像是在看无足轻重的蚂蚁，“山神大人有令，今日丹药只有有缘人能得。”
“吾家中幼儿今日再不服药怕有性命之忧，请山神大人和清虚真人开恩赐药啊！”
“吾家老母亲”
“吾家妻子”
“”
此起彼伏的求药声响起，期间清虚真人只闭上双眼端坐在座椅上，身边貌美的女子们又是扇风喂水果又是唱歌谣，他手指有节奏的拍打座椅扶手，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在意。
此情此景怎么那么眼熟，这不就是低配版的白岁岁！
周戈与许徽苒视线缓缓落在一旁的人身上。
白岁岁正吊儿郎当的倚靠在树干上，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为何看我？我可比他好多了！”
周戈、许徽苒：“”
待所有声音安静后，清虚真人才缓缓开口，“安静了？鬼哭狼嚎是求不了药的，再说可不是你们随便哭两嗓子便能成为山神大人的有缘人。”
“敢问清虚真人，如何才能成为有缘人？”
清虚真人吐出口中的葡萄皮，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美人、美酒。”
这
跪着的人们面面相觑，城中的美人早被他们搜刮完，如今都闹荒了三年哪里还有什么美酒。
周戈被这态度气的差点走出来给他一拳。
长得人模狗样干的不是人事。
“清虚真人可怜可怜我们吧。”
“求山神大人开恩。”
人们抽泣着、瑟瑟发抖着、被病痛折磨着。
他们调笑着、打闹着。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远处奔来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满脸肥肉的人颤颤巍巍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脸上挂满笑容拱手行礼，“清虚真人，请看。”
这人应是常客，只见清虚真人嗯了一声走近马车，掀开车帘一看，里面竟端坐着貌美如花的美人，美人双目含笑手中捧着一壶好酒，远远闻着已经醉了人。
“好好好，”清虚真人连说了三声好，眉梢的笑意完全不用遮掩，“你定是山神所说的有缘人，速速随我前去。”
胖子喜不自胜，“多谢山神大人，多谢清虚真人。”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朱红色的大门也缓缓紧闭。
他们走的干净利落看都没看跪着人群一眼。
山下一阵阵哀嚎，有人怨命运不公，有人拿头撞墙
哭闹过后结果也没什么变化，显然这是常态，人们已经习惯。
不少人开始收拾行囊离开，几个劫匪也恹恹准备离开，被周戈几人拐到一旁的大树后。
周戈指了指进去的人，“此人是何人？”
老大一脸挫败，“少侠，此人是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永安城的商人冯不全，他手中金银无数，身边美人更是美不胜收。
自从开始求药始，此人便一直获得山神大人的青睐，也只有他才得已见过山神真容，我们买到的续命丹也多数是从冯不全手中高价买到的。”
瘦小的老三一脸青灰，双目无神，不停的咳嗽，感觉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他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咳嗽声和喘气声听着揪心。
劫匪几人自知老三怕是救不回来了，几个大男人眼中含泪背过身，身体颤抖捂着脸大哭。
白岁岁手指挖了挖耳朵不耐烦道，“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吵死了，他死不了。”
死不了！
死不了！
这三个字犹如久旱逢甘霖的雨水直接洒在他们干涸的心尖。
几个劫匪转过身，眼睛亮了许多，“少侠，您您能救我三弟？”
“少侠”
白岁岁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一旁的男子，“他能！”
顾潜，“”
顾潜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劫匪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少侠，求您救救我三弟。”
“求少侠救救我三哥！”
“求求少侠救命啊。”
顾潜脸色有几分难看，不是因为这些救命的人，而是那个罪魁祸首的白岁岁。
只见他优哉游哉的站在周戈身边，偷偷对自己做鬼脸。
顾潜不想在周戈面前失了分寸，虽气闷还是认真负责的蹲下查看老三的伤情。
他的手指搭在老三的手腕上，垂眸低想，这脉象
怕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中了蛊。
顾潜又给剩余劫匪一一把脉，下了结论，“是蛊。”
蛊！
周戈以前看小说和电视知道苗族多善蛊，这个世界中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说永安城的这些人都是山神下的蛊。
“可能治？”
许徽苒手指软绵绵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戈戈，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给你看的《医经》，这可是爹爹和几位师叔编制的，蛊虫这种东西小师叔之前还特意研究过。”
周戈侧目看向顾潜，她还真不知道顾潜竟编过《医经》，她不是医学生当时誊写这本书的时候，也仅仅是因为害怕自己出了意外，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我们需要回去做个准备，我观永安城的百姓大多数患有此蛊，怕是”
其实昨日遇到劫匪几人时他已经看出，当时本想悄悄给他们解了，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事也就耽误下来。
他们几人的蛊好解，这老三的蛊并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开的，一人大概需要五日，如今永安城这么多人，怕是要更久。
这下蛊之人怕是山神无疑，用蛊控制人，搜刮钱财与美人，坐享天人之福。
一听有救劫匪几个人完全不似昨日那副模样，一个个精神抖擞扛着老三，跟在少侠们的身后。
老三被放在堂屋的正中间，还在不停的咳嗽和喘气。
顾潜冷声道，“解开他的衣服露出四肢，准备好四只大碗。”
劫匪们手脚利索找来大碗并解开老三的衣服，一个大男人瘦的几乎皮包骨。
“少侠，接下来该如何做？”
顾潜走到老三跟前，“找四人分别按住他的手脚，放血期间不能乱动。”
放血？
放血！
这血能随便放吗，若有个好歹他们怎么对的起三弟。
几个人犹犹豫豫的不敢下决定。
“咳咳咳”老三挣扎着开口，“大哥咳咳我愿意如今我还咳咳有一口气在就算活也活不长咳咳倒不如让少侠试试。”
“老三”
“三哥”
看到老三坚决的眼神，老大咬咬牙下了决定，“少侠，开始吧。”
顾潜吩咐老大及几个按手脚的人，“无论中间发生何事都不要放开他的手脚。”他又看向老三，“无论多疼，切记不要乱动。这一关你若忍过，大概率不会死。”
听到少侠这话大家安心不少。
“戈戈，苒苒，待会见到蛊虫切记不要慌，待蛊虫身体全部从伤口出来，只需用翠冬青的汁水洒在虫子身上就好。”
一切安排妥当，顾潜折扇化作利刀，他把衣袖折起来，拿起利刃划开老三左臂。
老三体内的血从伤口流出，只是这血液的颜色更接近于黑，一阵浓郁的腥臭味也扑面而来。
四肢伤口处的血液嘀嗒嘀嗒流了满满四碗，直到血液流出的速度慢慢减小，伤口割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微微探出脑袋。
然后慢慢慢慢的往外爬，竟然是虫子。
四个伤口处四只虫子，一点点蠕动，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大摇大摆的往外爬，按着老三的几人只觉得腹中翻滚，若不是因为必须不能松动，只怕此刻已经跑到一边吐了个痛快。
几个人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待小虫子继续往外爬，此刻它们的身体还有一半藏在身体内。
这个时候一旦受到惊吓，它们就会重新缩回伤口里，到时候再想取出来会更难。
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个人额头上都挂上不少汗珠。
快了。
只剩下一条尾巴。
再等等，等到它们身体全部出来。
再等等
所有人眼睛盯着自己负责的区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晃神。
再等等！
就是现在，顾潜、周戈四人一人盯紧一只虫，在虫完全出洞的时候，瞄准时机，直接撒上翠冬青的汁水。
翠冬青翠绿色没有味道，对人体没有伤害但对蛊虫有致命伤，只需一滴立刻见效。
只见蛊虫们扭动着身体，没一会便不再动弹。
顾潜长舒一口气，“挺过去就好了大半。”
放血取虫期间老三咬紧牙关，头上的青筋绷起，愣是没吭一声，此刻面色苍白躺在地上。
让几人心中多了几分钦佩。
顾潜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喂到老三口中，“只需静养四日即可，切记这四日再饿也要忍住只可饮些煮过的清水。”
“少侠，老三这便好了？”
顾潜用衣袖拂去额头上的汗珠，“已无碍。”
几个人立马又扑通跪在地上，“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多谢少侠！”
“多多谢谢少少侠。”
几个人又把老三抬到一旁的地铺上，老大已经端了一碗热水喂到老三口中。
“少侠，这血和虫如何处理？”
顾潜想了想道，“挖个两尺深的洞，再去弄些生石灰。”
院子里就有现成的石灰，几个人不到半柱香就挖好了洞准备好了石灰。
“加水扔石灰，待沸腾之时把血和虫连带着碗一起扔到里面，最后用土掩之。”顾潜停了片刻又说，“若想老三伤口好的更快，熟石灰碾成沫覆到患处。”
几人听从吩咐，待沸腾之时把血连带着碗和虫子一起扔到里面。
只见血液咕嘟咕嘟冒出比碗大的泡沫，最后慢慢慢慢地变成一块一块的。
虫子更甚，扔到水里面的瞬间身上冒出无数的小气泡，足足冒了一刻钟才消停下来。
几人见水中没有什么动静后才用土掩埋。
至于老三的伤处，早已找好熟石灰敷上并包扎好。
怪不得以前常有人说认真工作中的男人最帅，周戈今天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顾潜救人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光芒，简直帅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