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吴琛无法判断东方璨会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死手，一时间他愣在原地无所适从，不知道是该帮东方璨止血还是放他离开。
脑海里不合时宜闯进了一些回忆——非常模糊，他完全看不清。
“你宁愿死都不和我在一起？”他问东方璨。
记忆里那个人也是这样，最后并没有选择自己。
东方璨还说招惹他的不是自己，他对梁正皓凭什么那么温柔耐心，对自己只有一再的拒绝。
吴琛不服。
东方璨主要是讨厌被人逼迫，如果吴琛今天真的对他做点什么，大不了就当是时运不济被狗咬了。
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但是，他性格比吴琛还倔。
他从小就信奉不自由毋宁死。
愤怒，痛苦，失望，这些情绪郁结在吴琛心间，就像有双无形大手揪着他五脏六腑，让他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我说最后一次，放我走！”东方璨这次差不多是用吼的声音在说话：“就算救护车五分钟能到，也不可能救回抹脖子的人。阿琛，你还那么年轻，别犯傻毁了自己的一生。”
东方璨说得很对，普通人抹脖子都救不过来，何况他这种不能自主凝血的特殊人群。
吴琛没回话，这次他转身走向了大门的位置，接着东方璨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吴琛才不在乎后半生在哪里度过，他只忌惮东方璨真的抹脖子。
东方璨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又沉重，吴琛想过来扶他，被一把推开：“别特么碰我！”
吴琛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东方璨用没沾血的那只手撑着墙残喘走到电梯口。
离开吴琛视线以后东方璨才发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哆嗦掏出手机，看见梁正皓给他打了三十多个未接。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里？”梁正皓语气很着急。
东方璨说他要跟林衍吃晚饭，公司临时客户上门，他加完班想问问要不要接上东方璨回家，结果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打给林衍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约饭，林衍在西北出差吃黄沙，这个月都回不来。
他当即就猜到东方璨来见吴琛了，本来只是有些生气，他对吴琛一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也耳提面命嘱咐过东方璨别单独跟吴琛见面，这人还把他的警告当耳旁风。
吴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小蝌蚪找哥哥’的傻子了，他现在就像颗不稳定的炸弹，一旦玩脱手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璨按下电梯下行键，靠在门框上语气虚浮：“xx酒店。”
梁正皓也在这里，他刚把车停在车库准备上楼。猜到东方璨去找吴琛以后，他就让人查了吴琛的住址，本来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们真的在这里。
“具体位置。”梁正皓问。
“4…7楼…电梯…口。”东方璨说完，电梯门就打开了。
酒店住客走出来看见门口站了个浑身是血的人，胆小的女生吓得尖叫出声，害怕地往旁边男性怀里钻。
男人打量了东方璨一眼，原本以为是哪位住客的情趣，又想到五星酒店还没明目张胆到开通送鸭上/门服务。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热心询问东方璨是不是遇到了困难，需不需要帮助。
东方璨现在听见男性声音都血液沸腾，那位热心的住客还想过来查看他伤得有多重，刚摸到东方璨衬衣的袖子就被他飞速甩开，用强装镇定的声音回绝：“谢谢，不用了……”
梁正皓听东方璨的声音已经想到出了事，他等的电梯终于来了，他在进电梯之前交代到：“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到。跟吴琛保持距离，最好别一个人待着，注意安全。”
东方璨挂了电话，伸手在脖子处摸了摸。
温热的血液还在往外冒，虽说都是小血珠，但就是不见凝固。
梁正皓看到东方璨这幅鬼样子脸色都变了，单纯以为东方璨只是跟吴琛发生了争执，撩起袖子就怒气冲冲要找吴琛算账。
东方璨拉住了他，梁正皓被从胳膊传来的体温震撼，狐疑回过头这才发现东方璨目光涣散，整个人体温都烫得骇人。
“你怎么了？”他上去检查东方璨身上的伤。
东方璨终于等到了救援，见到梁正皓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整个人扑进了梁正皓怀中。
“吴琛那傻x给你吃了什么？”
东方璨身上滚烫，又像是刚自残完浑身都是伤，连脸上都有被锐器划伤的小口子。
“不是…不是吃的。”东方璨抱住他不松手。
梁正皓听不真切他的声音，隐约就听见了个不是。
当务之急不是去修理吴琛一顿，而是赶紧把东方璨带走。酒店公区全是摄像头，东方璨再这么扭下去很难不走火。
梁正皓拖着东方璨进了电梯，下行中间无停留，他们直接到了车库。
东方璨已经站不稳了，梁正皓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见，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梁正皓眉毛拧在一起，表情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情绪。
他在电梯里牵着东方璨的手检查了他的伤，用自己的手帕帮他包了伤口，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痕。
还好划得不深，虽然在渗血，但已经有了慢慢止住的迹象。
他问什么东方璨都不回答，只是咬着嘴唇努力隐忍。梁正皓又不傻，已经看出来东方璨的反常。
这人六七年前精力充沛的时候整日都想拉着他做睡前运动，后来服用抗抑郁药物出现了副作用，这两年好不容易药都全部断了人也正常了许多，结果惹上了吴琛这个疯批表弟。
梁正皓不清楚内情，以为都到了这一步东方璨还在袒护吴琛，心里又恼又气。
然后他眼尖的看见了东方璨脖颈划痕往上大约两指的地方有个微小的针孔。
——吴琛到底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硫酸，他难道不知道那是颈动脉吗！
东方璨坐在副驾位置，梁正皓刚发动车子他就从中控台拿起一瓶矿泉水让梁正皓帮忙拧开，不带犹豫地从头顶浇了下去。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没用。
他咬住手腕的位置，痛苦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直到把血都咬了出来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梁正皓见他那样子心痛如绞，猛踩油门闯了两个红灯，竟然只用了8分钟就把车开回了家。
他们现在住的是东方璨七八年前买的房子，买的时候就不便宜，后来房价飞涨好几轮，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高档小区。
小区非常注重住户隐私保护，监控都只在主干道分布居多，他们的车位又是在靠近里面的位置，天然跟墙壁形成了死角。
他从后排座把西装外套拿出来盖在东方璨身上，打横抱起手脚无力的某人，用脚一踹把车门关上。
东方璨缩在他的怀中，被人抱上楼属实有些难为情。
门锁是虹膜识别，梁正皓抱着东方璨出电梯走到门口，都不用腾手门就开了。全屋智能家电非常省心，他走进卧室窗帘已经拉好了，空调也调到了适应睡眠的26c，助眠的暖黄色灯光暧昧又温情。
东方璨以前没事就嘲笑梁正皓混血混了个寂寞，既没有明显可见的异色瞳孔，也没有欧洲人立体到夸张的五官轮廓。
直到青春期大家都开始发育，男孩子间进行起了幼稚的攀比，梁正皓那玩意儿宛如和尚头上的虱子，只要他去上厕所，总会引来围观群众的点评。
“我怎么警告你别去招吴琛的，嗯？瞒着我去跟他见面，难道你也没脑子吗？”梁正皓喘着粗气吻他。
很多人问过东方璨，为什么选择梁正皓，他的回答十分坦诚，总结成三个字就是不知道。
就连梁正皓都能说出选择东方璨的理由——从被他皮囊吸引一见钟情的肤浅，到被他灵魂俘获想要共度一生的转换。
梁正皓亲到东方璨脖颈位置看见那针眼就来气，梁正皓拿着毛巾来帮东方璨擦身上那些血迹，又去医药箱里找出酒精和纱布，帮他把伤口消毒以后包扎起来。
“你怎么搞得浑身是血的？”他去脱东方璨的衬衫，原先白色的衣服现在到处都是凝固的斑驳血液。
“别问了。”东方璨站起来举高双手，任由梁正皓帮他脱裤子。
“嘿，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作为合法丈夫他难道不应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吗。
他像是叹了一口气，“璨儿，你就不能……”
就不能别管吴琛的死活吗？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那半句未完成的话，不轻不重地朝着心口扎了一下。
东方璨轻轻啄了一下他的眼角，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对不起。”
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被两人默契地跳过了，梁正皓目光落在那人嘴边，俯身施加了一个略带惩戒性的吻。
感官上刺激的施加，让梁正皓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强势的占有欲。他想要那人一直伏在身下，承他的欢，顺他的意，关于东方璨的一切都只属于自己。
最后东方璨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他能坚持这么久梁正皓觉得已经很厉害了。他看了身边人一眼，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望着卧室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感叹今晚他们俩只能去客房睡了。
他抱着东方璨去浴室，把人放进浴缸里后没想到昏迷中的人开始微弱地抽搐起来。
梁正皓低头看了眼自己浴缸里的手，上面还有细微的血丝。
应该是弄出小伤了，他折回客厅去医药箱里找药膏想给东方璨擦上。
他回到浴室的时候呼吸都快要吓得停滞，他给东方璨包扎好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两只手上的纱布都被鲜血浸满。
他赶紧拨打了120，把东方璨从浴缸里捞出来。
在急救科梁正皓告诉医生东方璨有凝血障碍。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突然又血流不止，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被注射的东西有关。
医生边给东方璨打凝血因子制剂，边让护士通知其他几个部门的专家开会诊。
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教授问梁正皓这晚上都干了什么。
梁正皓老实交代，但是极力否认是因为自己太过粗暴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东方璨又不是豆腐做的，这么几下也不足以把他弄成这模样。
“你给他打的是什么，有没有样本，我们需要拿去化验。”
年轻人玩得花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急诊科大夫什么场面没见过，总之极限开发都让这群年轻人玩明白了。
不过跟颈动脉死磕的嘛……绕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觉得非常震撼。
其中一位女医生看了梁正皓一眼，心说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做的事情那么损呢。
梁正皓沉着脸给吴琛打电话，结果那边的人还不接。
他只好实话实说告诉医生不知道药的成分是什么。
两针凝血因子打进去，东方璨的出血止住了。因为不知道他身体里到底有什么成分的化学品，医生让梁正皓去帮他办了住院。
梁正皓给东方璨办了vip单人病房，护士把点滴给东方璨挂上以后，飞快地跑了。
梁正皓在病房里坐了会，下楼去24h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他付款的时候听见有几个年轻医生在旁边选零食，边挑东西边闲聊，今天急诊来了个变态，把人玩得浑身是伤过来抢救。
那说的不就是他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