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梁正皓顾不得现在几点钟，给还在睡梦中的林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如果吴琛这两天出现什么意外都别插手。
如果东方璨有任何不测，他一定让吴琛陪葬。
林衍对吴琛的记忆还停留在来他家里做客的时候。
吴琛回澳洲修养了半年，听说他康复林衍还很开心，得知要来做客，特地弄了一桌好菜接待他。
他醒来就失忆了，关于这四年跟王思翰的全部都忘了个干净，同时智力也得到了恢复，行为和心智都和常人相同。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吴琦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这个准姐夫也替吴琛感到高兴。
东方璨告诫所有知情人士都不许跟吴琛透露关于王思翰的相关细节，吴琛去他们家的时候虽然不记得林衍，但能通过超强的脑补帮他们的认识编出个开头。
林衍是东方璨的小叔叔，芝兰玉树年少有为，配吴琦门当户对，他就从中牵线促成了这对佳偶。
别说，编得还挺合情合理，林衍不反驳吴琛就当他默认了。
林衍拿吴琛当小孩子看待了好多年，恍惚还不能适应要和他重新建立平等对话，说话做事都带着股哄小孩的味道。
吴琛也很纳闷，为什么他哥的所有朋友都把他当小孩子。
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东方璨以前太宠爱自己，连带他的朋友也爱屋及乌，把他当小孩子来沟通交流。
归根结底，就是梁正皓的介入破坏了他跟东方璨的关系。以前的他集东方璨万千宠爱于一身，现在的他独守空房无人知。
“吴琛把你怎么了？”林衍躺在床上睡眼惺忪问。
梁正皓点了支烟，他倒是希望被吴琛怎么着的人是自己：“他把东方璨骗去了酒店。现在璨儿在医院，刚抢救完。”
“吴琛和东方璨？怎么回事？”林衍来了精神，顾不得现在才凌晨四点，翻身坐起来倒了杯温水和梁正皓闲聊。
梁正皓把自己已知的情况告诉林衍：“难道就因为他爱过一个人渣大家就该配合他胡来吗？东方璨不无辜吗？我不无辜吗？”
“你先别激动。”林衍想了想，这事还真是够棘手的：“明天我给琦琦讲一下这个事，让她去劝劝阿琛。”
“吴琦能管得住他？”要是他肯听吴琦指挥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找人修理他一顿能解决问题吗？东方璨会同意吗？”林衍也藏了自己的私心，他和吴琦经历那么多事情才把感情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结婚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你如果动了吴琛，我和琦琦也就结束了。”
“耗子，做事情不能只考虑当下，现在你在气头上，说的话都是不经大脑的。”林衍说：“东方璨这样我也很痛心，但你的方案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梁正皓弹了弹烟灰，看了眼雾蒙蒙的月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林衍，难怪东方璨以前总说你是我们这一圈里最道貌岸然的。”
“我今天才发现你是真自私。”他把烟头按在垃圾桶上方的碎石子里灭掉：“哪天吴琛闯出无法回头的大祸，东方璨负主要责任，你肯定也得负次要责任。”
林家人别是基因里带着点什么bug，他从前为什么没看出来这家人各个都是圣母。
东方璨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旁边床头放着果篮和鲜花，空气里飘荡着竹荪鸡汤的香味。
他抬手拍了拍床板，吴琦见他醒了，帮他把病床摇了起来。
“哥，你醒了。”东方璨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渴不渴？饿不饿？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东方璨被他们姓吴的搞怕了，他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没见到梁正皓的身影，沙哑着嗓子让吴琦别忙了，拿杯水给他就行。
“阿琛的事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哥，我替他给你道歉。”吴琦看着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人诚恳地道歉：“这两天我也联系不上阿琛，等我找到他一定亲自押着他来给你赔罪。医药费我跟阿衍商量过了，由我们来承担。”
东方璨咬着牙：“谁稀罕你们付钱，老子不缺这两个钱。”
他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昏迷了一整天。
东方璨把玩着手臂上的留置针，记得今天梁正皓要跟合作商签合同，算算时间也该弄完了：“没什么事情你先走吧，吴琛惹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梁正皓回来看见你，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我不负责。”
吴琦很想告诉他难听的话梁正皓已经讲过了，她又要全世界忙着找吴琛，又要解决他闯出来的弥天大祸，已经两天没有休息。
梁正皓不放心护工，今天的工作是早就定下的，合作商从外地过来他不能只让助理和下属接待，于是打电话让吴琦过来守着东方璨。
吴琛都敢往东方璨颈动脉里乱打东西，还有什么离谱的事他干不出来。如今那家伙下落不明，万一他突然跑来医院再做点什么，谁能承担这个后果。
吴琛这两天都在京郊马场挥洒汗水释放心里无处遁形的烦闷。
他能有这么强健的体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东方璨年少的时候沉迷极限运动，他为了跟东方璨有话题，从攀岩到骑马全都学得很专业。
东方璨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在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这对他未免太残忍。
骑了两天的马，他总算情绪稳定了下来。
东方璨拿着手机，发现不少人给他发了消息。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还有他仅有那几位朋友送来的慰问。
高斛：【可以噻璨璨，听说你跟耗子玩游戏进医院了嗦。】
东方璨不知道这位仁兄从哪里得到的错误信息：【我不是因为跟梁正皓玩游戏进医院的，谢谢你。】
高斛：【你终于醒了，看来这次玩得够猛烈哟。】
东方璨两只手都有伤，打字速度快不了，只能把手机放在膝盖上用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戳：【还行吧。如果你家肖教授满足不了你，跟我说一声，我让耗子上门给你服务。】
高斛：【算了，我们老年人不像你们小年轻身体那么好，我怕是无福消受，你各人留到慢慢享受嘛。】
东方璨心里想，他也快消受不起了。
他和吴琦虽然是表兄妹，但几乎可以说没有感情。
他们小时候不在一起生活，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东方璨家里孩子又多，他平日里要应付自己两个妹妹都忙不过来，还被梁正皓坚持不懈骚扰了十几年，所以和吴琦基本没什么来往。
吴琦成了他小婶婶以后，两个人关系还稍微进步了一些。
但不熟并不妨碍他指挥吴琦做事，汤是梁正皓煲的，东方璨非常喜欢吃鸡肉，不管是炖汤还是红烧爆炒都符合他的心意。
梁正皓笑他上辈子一定是小狐狸，不然怎么那么沉迷吃鸡。东方璨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反问为什么不是黄鼠狼，梁正皓说因为东方璨长得就像狐狸精。
东方璨喝了汤以后让吴琦去洗碗，自己则坐在病床上用两根指头戳手机屏幕打游戏。
结果当然是被对面血虐，战绩0-12直接超鬼，被杀得还没有小兵值钱。
医生把体检报告拿过来，东方璨听医生说了一下病情就随手把报告放到了床边。
无非就是让他好生休养，清心静欲，平时多注意节制，半个月之内都不要再同房。
吴琦这个大姑娘在旁边羞得脸色绯红，东方璨则像个没事人，听完就困了要睡觉。
吴琦喜欢陪就让她陪，梁正皓回医院就看见吴琦在剥葡萄，一颗颗紫色巨峰葡萄要剥皮去籽放到透明的玻璃碗里，东方璨说他睡醒了要吃。
在此之前她还把地拖了，桌子椅子窗户围栏都用消毒水擦了一遍，都是东方璨安排的，他有鼻炎周遭环境都不能有灰尘。
他有个屁的鼻炎，以前怎么没听过他活得那么豌豆少爷。
“行了，你走吧，我陪着他就行。”梁正皓心想磋磨人还数他媳妇内行，不说一句重话，不做一件人事。
东方璨一觉睡到八点过，醒来看到床边的梁正皓正盯着他出神，笑眯眯想伸手去梁正皓眼前打个响指帮他回魂，抬起手才痛觉自己现在没办法完成打响指这个高难度动作。
“醒了。”梁正皓俯身和东方璨亲了一口。
“今天合同签得怎么样？”
“很顺利，预付款三天内到账。”梁正皓把手机连上蓝牙音响，这时护士进来给东方璨换吊瓶。
“对方李经理还问候你呢，问我你去哪儿了，今天怎么不来。”
“你怎么说？”
“说你去跟别的项目了呗，难不成实话实说讲你住院了啊？他要是再多嘴问一句什么病住院的呀，我怎么回答他？”
护士早听说过这病房里住了个不寻常的病人，结果撩开袖子看见他手臂那些伤痕还是大开眼界，又听到这两位如此暧昧缱绻的对话，手一抖差点把留置针拔了出来。
东方璨疼得蹙起眉头，小护士也吓得够呛，惊呼一声冷汗都吓出来了。
见针头只是被碰了一下，东方璨没说什么，梁正皓看当事人都没表达不满，他也不好讲苛责的话。
东方璨看着手臂上已经很淡的淤青，天真的以为每个人的癖好都值得被尊重呢。
他和梁正皓大多数时候都很正常，只是偶尔贪图新鲜追求刺激才会玩点不一样的内容。
护士离开后梁正皓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看着东方璨，像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他：“床底下那些东西我打算等你出院都扔了。”
“啊？为什么？”
“昨天看你昏迷的样子我心里硌得难受，怕自己哪天下手狠了把你弄伤，想到如果有一天你因为我的原因进医院，我一定会恨自己的。”
东方璨笑了笑，他哪有那么脆弱。梁正皓知道他有这方面爱好就一直挺排斥，但是也会配合。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让他把东西扔了，但这次却是说得最认真的。
“那也好歹给我留点，别全扔了呀。”东方璨和他协商：“柜子里用盒子装起来的那条鞭子我最喜欢了，你把它给我留下呗。”
“我把你哄开心的时候不得给我点奖励吗？你忍心对我这么残忍吗？”
“忍心。”梁正皓早就不吃东方璨装可怜这套了：“不如这样，你跟我说说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再考虑给不给你奖励。”
东方璨叹了口气，把支吊瓶的杆子往外拉了拉，盘腿坐在床上把前天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听他平淡叙事的语气，想必东方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梁正皓想不通，以前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这几年当圣母上瘾了呢。
“你是不是又要说，他没有惹出大祸，找个机会教训几句就算了？”
“当然不是。”东方璨吃了这么大苦头，这事必须要让吴琛知道严重性：“教训几句怎么够，再怎样也要教训几十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