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遇夏茗
安平坊西街，萦香阁的糕点铺子外队伍蜿蜒，将街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顾青带着绿瑶与白桃绕开拥挤的人群，白桃边走边耸耸鼻子，“这味道是挺香的。”
路边有排队的人听见，搭话：“小丫头，萦香阁的梨花酥酪是京中一绝，每日只卖八十碗。你闻闻这味儿，羊乳和着蜂蜜，还有梨花的清香，别处可是拿钱也买不到。”
白桃朝长长的队伍望了眼，露齿一笑，“我看你前面还有那么多人，这八十碗能抢到吗？”
“这不得碰碰运气吗？”搭话的路人信心满满，“排在前面的人未必都是为了买梨花酥酪，我上次就帮我老娘抢到一碗，这回肯定也能行。”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白桃冲他拱拱手，加紧几步追上自家小姐。
“小姐，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在这家铺子买些糕点吧。”虽然排不上梨花酥酪，选些别的也不错。
顾青淡淡一笑，“好，挑些不那么甜的，带回去给我爹尝尝。”
她后日就要出阁，能陪父亲一时是一时。
白桃擦擦额角的薄汗，“早知道马车驶不进来，咱们就雇轿子了。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没事。”顾青指着前方的巷口，“那里应该就是冬临巷了。”
“我去问问。”白桃飞快跑过去。
不一会儿，她折转回来，“小姐，问过了，宋药师的家就在巷口右边第二户。”
主仆三人进了冬临巷，拍响第二户人家的大门。
“宋药师！”白桃朝里面喊，“我们来看你啦。”
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应声，一个小厮打开大门，“你们是？”
“我们是宋药师的东家，宋药师在吗？”白桃问。
小厮将她三人打量一番，点头，“三位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他年纪虽轻，行事却很干练，很快通报回来，将顾青三人往里引，“三位请进，老爷和夫人马上出来。”
白桃“噗哧”一声，“老爷？”
平日里他们在厚朴堂叫惯了宋药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老爷”，不免觉得有趣。
顾青目光微闪。
她今日来探望宋药师是因着昨日他受了伤，又担心金吾卫会查到赈灾的药棚去，便给他放了假，让他在家中休养。
临出门前，她听到绿瑶对车夫说出“安平坊西街”几个字，心中突地一动，想起这个地名曾在另一个人的嘴里提到。
她们往院里走的时候，屋内的主人也迎了出来。
“东家，你怎么来了？”宋药师一脸惊喜。
顾青对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扶着的妇人身上。
“夏侍郎，好久不见。”
果然如她所料，宋药师即将临盆的妻子正是她在徐府的百日宴上见过的夏茗，夏侍郎。
虽有半月不见，夏茗的气色仍然不错，只是小腹似又大了许多，步履有几分笨重。
她见到顾青，眼中闪过异色，看向自家夫君，“原来顾小姐就是厚朴堂的东家。”
宋药师看看她俩，“你们认识？”
顾青与夏茗相视一笑。
夏茗对丈夫道：“若早知你的东家是顾小姐，我那日在徐府就该当面答谢她对你的知遇之恩。”
宋药师满脸抱歉，“东家与厚朴堂的关系一向不为人所知，我才没有对你讲。”
顾青笑着调侃，“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夫人是夏侍郎，宋药师，你的口风很紧哪。”
宋药师讪讪，“东家莫怪，阿夏她身份敏感，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给店里带来麻烦。”
他作为官员家属，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他在厚朴堂做事，难免会惹来一些事端。
顾青知道他所言不假，不忍心再欺负老实人，便对夏茗道：“夏姐姐身子沉，快进屋里坐着，莫要站在外面吹风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堂屋，顾青环顾四周，只见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处处透着清雅简朴。
一个小丫头过来，给众人奉上清茶。
她与那小厮差不多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两人面孔透着稚气，行事却极利索。
顾青端起茶轻抿一口，对夏茗道：“厚朴堂能做到今天多亏有宋药师帮忙，昨日他在城外因赈灾之事受了伤，不知今天可好些了？”
说着，她示意白桃将提来的礼盒放到桌上，“这些东西是店里送给宋药师压惊的。夏姐姐临盆在即，就让他在家中多歇一阵，也好陪一陪你。”
宋药师见了连忙摆手，“东家，一点小伤而已，何必破费。”
顾青含笑，“这些东西说是给你，其实是给夏姐姐的。”
她对夏茗娓娓道来：“我是开药行的，选别的不行，就这药材还能拿得出手。这里面的参片是三十年的老参，可备做不时之需，另有一些黄芪桂枝之类的安神补气之物，宋药师比我更懂该如何使用。夏姐姐这一胎一定会很顺当，咱们就等着喝喜酒了。”
夏茗将手放在腹间，温婉一笑，“劳你费心了。”
顾青见她眼底有着些许泛青，又问，“夏姐姐最近可是睡得不好？”
听说快临盆前，孕妇的身体会出现许多异状，整夜睡不好也是有的。
夏茗还未答话，就听宋药师在旁插嘴，“阿夏一直惦着户部里的公务。”脾气温和的青年没奈何地望着妻子摇头。
夏茗露出几分歉疚，“这两个月要对往年的账目进行稽核备档，正是大家最忙的时候。”
“你选的官员都不是无能之辈，放心交给他们就是。”宋药师劝慰道，“这几日他们不还时常向你递信么？我看哪，等不了你坐完月子，你就得插着翅膀飞回去。”
他在人前难得絮叨，顾青忍俊不禁，“夏姐姐，你就听他一句劝吧，我还是头一回听见宋药师讲笑话呢。”
宋药师和夏茗脸上都是一红。
夏茗转开话题，“顾小姐的婚期快近了吧？”
“就在后日。”顾青坦坦荡荡，“可惜夏姐姐身子不方便，不然我定要给你下帖子，请你来观礼。”
夏茗想了想，对丈夫道：“阿宋，你去书房将谢先生给的那方砚台拿来。”
宋药师应了声，转身出去。
夏茗转向顾青道：“那日在徐府相识，未及长谈。阿宋当年在苍州走投无路，幸得有你收留。你是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这次你与雍王殿下大婚，我没什么厚礼可送，思来想去，只有那方砚台能够与你相配。”
顾青正要推辞，就听夏茗又道：“这方砚台是我参加会试时一位贵人所赠，贵人以它祝我好运，如今我也借它祝你与雍王平安康健，喜乐无忧。”
顾青见她眼中满是诚挚，心头一暖，微微欠身，“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夏茗点头，“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爽快的女子，咱们之间无需这些虚礼，再说，你那民间商行记账的法子我一直惦着，还等着向你请教呢。”
顾青莞尔一笑，“好，等夏姐姐出了月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