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投之以桃
清晨，顾青还在对镜梳妆，绿瑶从屋外进来。
她手里捧了一个宽扁的木盒，“小姐，雍王府送了东西过来。”
白桃将珍珠发钗替顾青插入发髻，好奇问：“不是昨日才送过聘礼么？这又是什么？”
绿瑶打开木盒，“是小姐的披风。”
“先放那儿吧。”顾青道。
白桃替她挽好了发，走过去将披风拿起来准备收入箱笼。
“咦？”她突然惊讶一声，“这不是小姐的。”
她抖开披风，仔细看了看，“原来那件的下摆内侧有一处地方勾花了丝，我用针线补过，这件却是全新的。”
她负责掌管顾青的衣裳首饰，对每一件衣物都了如指掌。
虽然这件披风无论颜色样式，甚至面料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她还是发现了细微处的差异。
她把披风捧到顾青跟前，“小姐，这暗花流云缎还是咱们上前年在蜀地采买的，京中已经找不到这样的料子了。”
她笑嘻嘻地打趣，“雍王真是不懂姑娘家的喜好，要送新披风就该送眼下时兴的花样，干嘛非要送个和以前一样的。”
顾青对着镜子戴上耳坠，含笑瞥了白桃一眼，“若他送的我不喜欢，你叫我是勉强穿上呢，还是压箱底呢？”
白桃恍然，“这么说也对。”
“何况他本就该把原来那件还我，想来是那晚弄脏弄破了，才只得找件一模一样的赔我。”
话虽如此，其实谁也没想到凤泽会如此上心。
顾青问白桃：“上次雍王府送来的帕子，你放到哪儿了？”
白桃想了想，“那天正好有别的衣裳需要浆洗，我就一起拿给了浆洗房。他们把衣裳送回来以后……我想起来了，我把它们都收在了东厢房的大柜子里。”
“去把它找出来，然后拿个盒子装上，叫人送去雍王府。”
白桃转转眼珠，咧嘴一笑，“那要带什么话吗？”
“就说……罢了，”顾青起身，“还是我直接写张条子吧。”
白桃捂嘴偷笑，“我去给小姐磨墨。”
日上三竿，雍王府后花园的围墙上跳下一个不速之客。
他刚一落地，头顶冷风袭来。
小六就地一个翻滚躲过。
“师阳，你敢偷袭！”
他嘴里嚷着，反手射出一柄飞刀。
师阳拔地而起，纵身躲过，长剑直取小六咽喉。
“谁叫你不走正门。”他皮笑肉不笑，“咱们雍王府的守卫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有种你把正门打开让我进啊！”小六挺腰后仰，翻身掠出五丈开外。
他不与师阳纠缠，拔腿就往正院奔去。
“拦住他。”师阳收剑回鞘。
四周的侍卫纷纷跳了出来，小六见状，恶狠狠回头，“师阳，有本事一对一！”
师阳没理他，对一群下属吩咐道：“兄弟们，练手的机会来了，别浪费，逮住了他，咱们晚上去倦归楼吃顿好的。”
“我呸！”小六连声咒骂，“小心我来真的！”
“你来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小六被剩下几个侍卫堵在了王府正院。
小六舔舔嘴角，“你们几个不错，不过还是太心慈手软，要不去我们那儿练练？”
他一身狼狈，那几个侍卫也挂了彩，他们不为小六的话所动，谨慎地朝他靠近。
小六清清嗓子，“殿下！”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几个侍卫脚下一顿，不约而同停了手。
就在这时，小六往前一窜，指掌并用，飞快在这几人身上划过。
待他跃回庭前，手中已经摘了一串腰牌，“兵不厌诈，”他嘿嘿一笑，“你们输了。”
那几人面上一怔，摸摸自己的腰身，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怎么？”小六见他们作势还要上前，抬手亮出腰牌晃了晃，“刚才我若是用刀，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没把他们的腰带扯下来已经够给面子的了，这帮兔崽子竟然还不领情？
师阳跟过来，看着垂头丧气的属下又是好笑又是摇头，“输了就是输了，你们几个表现不错，今晚咱们烤羊肉。”
说完，他抬头往小六身后一瞄，突然肃容，“殿下。”
小六防备地盯住他，“怎么？你也来这套？”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他肩上。
小六浑身一僵，脸上嘲讽的笑容瞬间凝固。
“骄兵必败。”凤泽的声音淡淡响起。
小六猛地一震，“殿下……”
他讨好地开口，却在下一瞬塌肩沉腰，斜掠出去。
他的反应迅如闪电，然而肩上那只手却如影随形，牢牢钳制着他。
小六试着摆脱了几次，徒劳无功，他终于叹了口气，停下来，“殿下，我输了。”
他撇撇嘴，“我来是有正事禀报。”
“嗯。”凤泽淡淡应了声，忽地抬手一抓一卸，小六刚刚扬起的手腕顿时软了下去。
一把小巧锋利的飞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旁观的几名侍卫满眼愕然。
他们谁也没料到小六竟然到了现在还不死心，敢在这样近的距离偷袭殿下。若非知道他是自己人，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师阳在旁叹息，“绝境求生，永不放弃。”
他看向自己的属下，京中的太平日子还是消磨了他们的意志，看来是该好好打磨一番了。
凤泽已经收了手，他转身走向正厅，“过来。”
小六精神抖擞“哎”了声，单手握住自己被卸掉的手腕一拧一送，就将关节接了回去。
“殿下，昨晚隋文远已经把陆赞捞了出来，陆赞带着他的手下忙活了一晚，已经在山下找到了陈三的尸体。”
小六向凤泽一五一十禀报，“那份万民书现在想必已到了凤元泰手中。先生派我来告诉殿下，您要的东西他会在七日后送来。”
说完，小六摸摸鼻子，笑眯眯道：“先生说了，后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在那之后还要陪新娘子回门，这几日不便打扰，就等您把婚事忙完再说。”
凤泽淡然道：“无妨，我要的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小六看看他的脸色，试探着又问了句，“殿下，你觉得那顾家小姐到底如何？”
凤泽面无表情看他。
小六慌忙摆手，“不是我多嘴，是大伙儿都想知道，以后咱们是敬着她，还是远着她？”
抑或是……防着她。
“自然是先供着她。”师阳跨进门槛，“殿下早就吩咐过，这位雍王妃若是安分守己，咱们就随便她去。”
若是别有用心，雍王府自有一套处置的法子，便是赐婚的皇帝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殿下。”王府管事跟在他后面进来，“顾小姐派人送来一样东西。”
他呈上一个小匣子。
凤泽接到手中，没有立即打开。
师阳和小六眼巴巴望着，谁都没有出去的意思。
凤泽抬眸扫了他们一眼。
师阳轻咳一声，碰碰小六，“你正事说完了？该回去了。”
小六瞪他一眼，“我这身衣裳都被你们弄破了，怎么走？”
“师阳，”凤泽发话，“带他下去，给他换身衣裳。”
师阳和小六同时沉默。
他俩不情不愿地对视一眼，一把抓住杵在厅中的管事，夹着他的左右胳膊，飞快走了出去。
凤泽掂了掂轻巧的匣子，挑开盒盖。
一方熟悉的墨蓝色锦帕映入眼帘。
锦帕上附了一张字条，墨迹圆转藏锋，写了四个字：
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