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你这性子啊

    翠二娘从田里爬起来，满脸气愤地找队长告状：“队长，你晓得我为么子要打她吗？她讲你讲假话，讲亩产只有三四百斤，这是人话？这是故意出你的丑出队里的丑。”

    队长威严的眼睛扫向贵四娘，她还不晓得识风向，居然理直气壮说：”我又冒讲假话。”

    队长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我这是替你爹娘教育你，他们没教好你。”

    贵四娘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她居然扑上去就往队长脸上挠，他头一偏避开了，双手牢牢钳住她的双手，她又用脚踢，队长双手一送，她就踉跄着退出好远。

    她还想冲过去，李建设和喜二娘忙过去挡住她，喜二娘推着她往田塍上走。

    走远一点了就说她：“你何个连不晓得识风向，上头的那个大人物都讲‘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你硬是要用鸡蛋去碰石头。以后莫做滴这个哈醒事了。你这个性格啊，包呷亏的。”

    贵四娘还是豪气干云天的样子：“我就是这个性格，我谁都不怕，逼急了，我跟他们同归于尽，都是一条命，哪个怕哪个？”

    “你看看你这个人，你还真舍得拼命啊，那你滴仔女留在这个世上何个办？”

    说到这个，贵四娘不做声了，眼眶湿润了。

    两个女人边走边说，回家去了，赚到嗨哩。

    下午，社员们用扮桶扮大丘田的稻惠，男劳力负责扮，女劳力负责递送稻惠，李玉华那些半劳力也被安排递送稻惠。

    李建设跟李长明负责一个扮桶，李玉华分在他们那一组递稻惠。

    李玉华双手抱着一把稻惠递给李建设，他正伸手来接，手里就被塞进了另外一把稻惠。他侧过头，李建仁正挤开李玉华抢先将稻惠递进他手里，还挑衅地斜视了她一眼。

    李玉华装做没看见，笑笑，干脆就站在扮桶边上看着他们做事，她乐得清闲。

    李建设高高杨起一把稻惠，用力打在扮桶上，上面的谷子竟然只零零星星落下一点。他疑惑地拿到眼皮底下仔细看，竟然没看到几粒饱满壮实的谷子，大多数都是半饱的谷子，这种谷子脱粒困难，饱满的谷子很容易脱粒。

    他再次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李长明站他对面跟他错开 ，扬起、落下。

    一把稻惠扮了十来下，还在扮，递稻惠的人就很轻松了，站着看半天才需要再去抱一把稻惠过来。

    李玉华看得心里痒痒的，真想用她练过跆拳道的手臂去试试，看效率会不会高点。不过还是算了吧，逞什么能呢？

    晚上，队长又安排队员们出夜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玉华也去参加了。

    呷完晚饭，天还没黑透，社员们就出发去出夜工了。李玉华抱着李玉兰，后面跟着李玉凤还有两个弟弟。他们也跟随着大人们到了对面的山脚下，大人们往山里钻，他们也往山里钻。

    很快山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砍柴声。跟过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就欢声笑语满山找枞毛糖呷。李玉华也忙着找枞毛糖，李玉兰紧紧跟在她身后。李玉凤和那两个弟弟，自己找糖去了。

    大人们拖着柴纷纷往山脚下走，同时喊着自家的孩子：“下山了，天黑了不要再在山里了，有狼啊。”这是故意吓孩子们的，南方的小丘陵山脉是没有狼的。不过小孩子们还是胆小的，见大人下山了，也都纷纷跟着下山了。

    人群在山脚下集中了起来，队长点燃了柴火，社员们纷纷添柴，很快就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焰，人群围着火堆四周坐下。大人们开始喊：“加油干啊，加油，加油，加油。”

    孩子们在外围拍着手跳着脚鹦鹉学舌：“加油干啊，加油，加油。”

    “加油”声在晚上传到了相邻的2队和4队、5队。他们纷纷站在晒谷坪远远地观望。

    “三队的人出夜工好发狠啊”

    “晚上了还干得这样火热。”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玉华想起了篝火晚会，呵呵，好热烈的篝火晚会啊。

    真是三生有幸参加了一次这样独特的篝火晚会。

    李玉华靠着一棵枞树站着，李玉兰抱着她的腿站着，不远处李建设靠着另外一棵枞站着，他们都是来看戏的。

    李玉兰困意袭来，她的头往下一点，脚下一个踉跄，赶忙睁开眼。李玉华感觉到抱着她腿的手松开了，低头看了眼，李玉兰正眯着眼睛，头慢慢往下点，一个踉跄睁开眼睛看一眼，又垂下了眼皮。李玉华笑意盈盈一把抱起她，走到并排坐在一起其他三个弟弟妹妹身边，她在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三双眼睛一齐侧过来看向她，她冲家的方向努努嘴，三个小屁孩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都站了起来，排队往家里走。李玉兰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她的脖子，伏在她的肩头继续睡。

    李建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念一动，这个妹子带弟弟妹妹，跟带崽一样温柔又细心，将来定是个好母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第二天晚上，附近几个队也燃起了篝火，喊起了加油干，大家在夜色中无声地比着哪边喊得更大声更热烈。

    一个月后，河岸上走来了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满脸络腮胡子的队长喜气洋洋身披大红绸子走在队伍中间。

    三队的社员们正在挖田，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都好奇地直起身撑着锄头把看热闹。队伍走到眼前来了，他们的眼睛越瞪越大，那不是他们的队长吗？

    翠二爷最先扔掉锄头走过去迎接，建六爷两口子，翠二娘，安四娘两口子纷纷扔下锄头，紧跟在翠二爷身后。其他人速度有点慢，不过也都放下锄头过去迎接了。

    队伍浩大了起来，一群人簇拥着队长回到了禾场坪。先是送队长回来的人讲话，接着是队长讲话。这之前三队的社员们还不晓得他们三队受到表彰了，上报纸了，成了模范了。李玉华和李春美也光荣地上了报纸了，小山村的小女子竟然上了报纸了。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由于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差，菜越来越少，不少社员开始偷偷摸摸在房前屋后栽种点菜，喜二娘也偷偷在猪栏后面栽种了一点白菜。

    这样做的人多了，队长就听到了风声，他交给翠二爷一个任务，挨家挨户检查，发现了一律拔掉。

    检查到喜二爷家时，他好像晓得一样直接就去了猪栏后面，白菜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很快就能扎拢来让它们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