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人有多大胆
这天晚上的月亮倒是很明亮，割禾苗是不用点火把了，队长亲自带队割禾苗，在食堂做事的队长老婆顺三娘和德五娘也出来做夜工了。
可能是为了能早点回家困告，社员们做事比白天勤快多了，真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很快就割完了一丘田，几个男劳力就开始捆禾苗，担禾苗去大丘田。社员们想早点回家困告的愿望那一晚硬是没有实现。等按着队长的要求做完，天已经亮了。
翠二爷问队长：“队长，今天上午是不是放假在家困告。”
“今天上午不能放假，上面有人下来检查工作，早工就不出了吧，大家回家眯一会。”队长不看社员们的脸，他看着朦胧的天光中大丘田堆积如山的稻惠，眼里闪耀着满足和激动。
社员们一个个急不可待往家走，李玉华也是上下眼皮直打架，经过河边码头时，她还是本能地走下去了，不洗洗，眯也眯不着。
她正在专心地掬水洗脸，身边传来水响，她侧过头，李建设正站在她身边弯腰用双手擦洗小腿。她又转头看了看岸上，岸上早没人影了，大家都急不可待回家休息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这种洗干净再睡的穷讲究。
察觉到李玉华在看他，李建设头也没抬说了句；“还是洗一下舒服滴。”
“嗯”李玉华专心洗她自己的，洗好了她直起身往岸上走，走到岸上被清晨的凉风一吹，倦意就没 那么深了，她不疾不徐往家里走。
李建设站在水里，侧过身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总是情不自禁会去看她走路的背影，他总是本能地去她身上寻找小雨的影子。
唉，一个女孩子生在这样的年代真是苦啊，就冲着她走路姿势像小雨的份上，他总想着为她做点什么。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想出来能为她做点什么。
李建设回到家，到床上躺下，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嘹亮的出工哨子又吹响了，这次是一遍又一遍地吹。终于社员们眯着惺忪的睡眼起床了，一个个都条件反射式的，拿着镰刀出来了，站在禾场坪的队长，憋着笑故作严肃地对那些准备直接去出工的社员们讲：“饭还是要呷，先去食堂呷饭吧。”
呵呵，社员们这才想起来今天的早工已经免了，队长吹的是呷早饭的哨子。一个个笑着往回走，回家拿菜碗去了。
只有李玉华在床上翻一身，准备继续睡，她到散工时去空间提一篮子猪草出来就是了。
喜二娘转身回家拿碗时，见她还在困告，就帮她拿了一个碗去，端回了她的那份饭，放在碗柜里，她也不想喊醒女儿，昨夜累着了，今天上午不去出工又能将她一个孩子怎么滴。公家的事哪个不是能偷懒就偷懒。
16岁的李建设是全劳力，他就不能不去了。
社员们呷完饭再次聚集到了坪里，队长发话了：“今天挖大丘田边上的那几丘田，现在天旱，用牛犁田也不好犁，只能挖了。”
大家心里都有疑惑，怎么昨天割的禾，今天不要用扮桶脱谷子。不过还是没有人将疑惑讲出来，队长讲什么就做什么吧。
只有李建设和李玉华知道队长要做什么。
社员们走到大丘田边都被震惊到了，一个个看着田里喜人的景象“啧啧啧”，这就是他们昨夜一夜的劳动成果吗？田里密密麻麻堆满了稻惠，稻惠上真的能站人了。凌晨大家离开时一心只想早点被床接着，哪还有心思就欣赏田里的壮观景象。
社员们在地里挖了不到两个小时的田，几个穿四个兜中山装的人，从河边上走过来了。
正磨洋工的社员们老远就看到了那几个人，忙装出认真劳动的样子，一个个都举起锄头很卖力地挖田，眼角的余光却密切注视着那几个人。只有李建设依旧懒洋洋地挖着。
队长满脸堆笑走上河岸去迎接。
一行人来到了大丘田参观，一个脖子上挂着黑色四方盒子的人，举起盒子对着大丘田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闪电。
其中一个边看边不住地点头：&34;看来今年真的是大丰收啊，你们看看，一丘田这么多稻谷，你们估计一下亩产能达到多少？“
“了不得，了不得，怕是得亩产上万斤。”
那个点头的人看向队长，队长故作谦虚地笑笑：“我们队的社员特别齐心，舍得呷苦，从不偷懒耍滑，今年我们队亩产确实上万斤了。”
“领导有方，领导有方。”
那几个人激动地鼓起了掌，队长跟着鼓掌，他瞪了一眼一个个大张着嘴合不拢呆子一样的社员们。久经风浪的翠二爷立即反应了过来，他放下锄头跟着鼓掌，社员们有样学样，也跟着鼓起了掌。
跟激动的四个兜比起来，这些社员们就显得有些麻木了。
拿黑四方盒子的对着刚走过来的李玉华招呼着：“来，来，妹子，你站到这些稻惠上面来。”
呵呵，要我演戏，那就配合一下。李玉华装出很激动的样子，站到了稻惠上。
那个人对着她一阵拍，拍过后又对田边的李春美喊，“妹子，你也过来。”
李春美满脸真激动地走到李玉华身旁，两个妹子按照拿黑盒子人的指挥作出喜气洋洋的样子摆各种造型。
又是一阵“咔嚓，咔嚓。”
终于四个兜们都满意了，参观了一阵，准备走了，队长当然得十里相送。
那一行人刚离开，田里的社员们就炸开了锅。
“妈呀，吓死我了，可真敢讲，还上万斤。”
贵四娘一向是个嘴快的，她瘪瘪嘴：“不过是三四百斤，真敢吹。”
翠二爷抓起一团田泥就朝贵四娘砸过去，正中她的脑袋。“话不要乱讲，哪个吹了，你就是来搞破坏的。”
贵四娘也不示弱，抓起一团田泥就往回丢，翠二爷头一偏，没砸中。
“看我不弄死你”翠二爷满脸凶相地往贵四娘身边冲，李建设忙拦住了他：“爹，算了吧，好男不跟女斗，又是你先动的手。”
翠二爷咬牙怒视他：“滚开。”
翠二娘冲过去就往贵四娘脸上挠，贵四娘伸手就拖住她的辫子，两个女人就倒在田里翻滚了起来。建六娘也冲了过去，她看准机会，一把揪住贵四娘的头发。
李长明见他娘要呷亏，忙走过去拉架，李建设也急忙走过去拉架。
翠二爷冲过去一把拖住李长明就用拳头揍：&34;你个鬼崽崽，女人打架你一个男人去插手，看老子不捶死你。”
李建设顾不上拉那边了，他一把捉住翠二爷扬起的拳头，李长明趁机挣脱跑了。
喜二娘走过去拉建六娘：“六嫂，六嫂，算哩，算哩，莫跟她一样，有事只讲得清，打不清的。”
正在乱成一窝粥的时候，队长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做么子？做么子都反了天了？做事要有这样积极就好了。”
扭打在一起的女人们终于散开了，翠二娘跟贵四娘都成了花脸，头发也都散开了，活像两个颠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