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将军每天都很心累 > 第68章 真相

第68章 真相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卫予安,卫奕鸣,坠崖,水苍……种种迹象都有着隐晦的联系,卫奕鸣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谎言。

    卫语卿心里越焦急,脑海内的记忆就越发混乱。那些碎瓷片一样的模糊回忆,扎得她生疼。在屋子里待得太久,晨昏模糊,她的神志也不甚清醒,仿佛悬于深渊之上,一个不小心就会坠落,摔个粉身碎骨。就像沉湎于一场梦魇,她的心怎么也醒不过来。

    醒着的时候,连发呆的时间都被剥夺,只有在梦中才能默默拼凑还原一个完整的自己。尘封的回忆蝴蝶般群拥而至,被千万条几不可见的细线穿插缝补,某个巨大的怪物自湖底苏醒,暗存于体内,低吼一声,唤她归来。

    卫语卿睁开眼睛,晨光熹微,树丛间鸟鸣声声,空气里氤氲着草木清香。风停雨歇,乌云散尽,清晨的山间气温湿凉,身后的怀抱却紧实温热。

    这本是她情窦初开时,想要与卫奕鸣过的生活。那时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有希望,即使她后来将自己的心意隐藏,但在无数个梦中,依然有这样一处山间庭院,身边有卫奕鸣陪她携手终老。

    如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她却狠狠嘲笑自己,这是多么愚蠢的幻想。卫奕鸣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他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

    “灵均,帮我热些沐浴的水吧。”卫语卿低声说道,“身上脏,我想洗洗。”

    “好。”卫奕鸣紧了紧她的腰身,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梦境虽好,也该醒了。这样荒唐的关系,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沐浴过后,卫语卿穿好衣服,对着铜镜束发。镜子里的那张脸依然如初,可眼里却暗沉如灰烬,只余点点黯淡的火光,燃烧着隐忍的恨意。

    她一言不发,卫奕鸣的心仿佛破了个大洞,惊慌和恐惧自暗处汹涌而出,他颤抖着声音喊她的名字,温柔地威胁着她。

    “卿卿,你要走了吗?”他的声音喑哑沉郁,充斥着病态的苍白,“你出不去的,你只能在这儿。”

    “出不去的是你。”

    卫语卿面色波澜不惊,提着剑就要离开,卫奕鸣再也伪装不了平静,眼神残忍又疯狂:“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当真说走就走?”

    他竟然还敢提这件事?卫语卿忽然很想笑,笑自己少不更事,错付真心还不自知。况且还有沈姐姐和衡儿,他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我们曾经很好的。”卫奕鸣说,“你很喜欢我,你还记不记得?”

    他说的没错,十四岁之前,他还在的时候,卫语卿对他的爱甚于父亲。那时的卫奕鸣,一颦一笑都让她心动,可后来他不辞而别,她的心也就一点一点分给了别人。卫语卿曾经很讨厌自己这样,她理想中的爱,是从一而终,忠贞不渝的,遇着顾修晏和卫予安之后,她却亲手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如今她已经从过去走了出来,而卫奕鸣还待在原地,想来真是讽刺。

    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到自己正在新生。换作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现下真到了决裂的时候,她却丝毫都不心痛了,只剩满心的失望和疲惫。

    “我不再需要你了,哥哥。”

    她简简单单几个字,把卫奕鸣这么多年来的骄傲全部打碎,他一时间竟然缓不过神来。自欺欺人的幻想破灭于眼前,恍然间他看见了卫语卿略带同情的脸。

    他曾是她的信仰,卫语卿从记事起便仰慕着他,天底下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卫奕鸣,她想。

    在卫奕鸣消失的五年里,她独自一人撑起了卫家的基业,将自己活成了冰冷的符号,连她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看,拼命努力的背后是自暴自弃的绝望。她太想念他,甚至把自己活成了他。

    蓦然回首来时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一个完美的卫奕鸣,虽然虚假,但那正是她的需要,在她孤独无望的时候聊以慰藉,她不至于太难捱。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看得到摸得到,却真实得令她恶心。

    她不想再被骗,哪怕鲜血淋漓,她也要真相。

    光明和阴影将他们分隔开来,希望与绝望只隔一线,却差之万里。雨后天气晴朗,蒸腾着水汽,茫然地躲进了眼睛里。

    卫奕鸣不明白,他只是缺席了五年,为什么卫语卿就能把心给了别人?走了一个顾修晏,又来一个卫予安,卫语卿从不缺人喜欢,可明明他才是陪伴她最久的那个人,她怎么能……怎么能……

    “卿卿,我就当你在说气话。”卫奕鸣心底根植的嫉恨破土而出,将他的心缠了个彻底,“你身边没有人能留下来,除了我。”

    “你可以和别人在一起,但你总会回到我身边。”

    就算用抢的,他也会把她抢回来。

    卫奕鸣的眼神执拗又疯狂,卫语卿心底一惊,忽而笑道:“看把你吓得,我开玩笑呢。”

    “什么?”他愣了一下,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难道……难道卫语卿刚刚都是在试探他?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卫奕鸣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眼睫有些湿润,“卿卿,你怎么这么狠心?”

    卫语卿坐在梳妆台前,姿态有些慵懒,眼底笑意清浅,玩味地看着他,调笑道:“这些天你卯足了劲儿折腾我,我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钩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些天都是他缠着卫语卿索取无度,可当她展露出对他的占有欲时,卫奕鸣的心忽然激烈地震颤起来——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他想被她掌控,被她侵占,打上属于她的烙印。他要比任何人都能够引起她的兴趣,占据她的视线,让她为自己发疯。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衣襟,缓缓将衣衫一层层剥落。卫语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卫奕鸣感到无比的满足,甚至有些自得。

    那是一具完美的身体,肌肉匀称,身形修长,胸臀饱满,微微泛着粉,白皙又漂亮,堪堪长在卫语卿的心尖儿上,一分一厘都不差。

    卫语卿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他跪在地上,膝行着爬过去,双唇微张,轻轻咬住了她的指尖。他仰着头看她,眼神清纯又魅惑。卫语卿触了触他的舌尖,笑得意味深长:“真是看不出来,堂堂卫少将军,竟比勾栏女子还懂得如何取悦人。”

    她凑近他耳边,说话间带出的温热气息搔得他有些痒:“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拿什么眼神看我,你自己知道么?”

    卫语卿忽然伸出手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语气陡然冷了下来:“都是因为你这个不知羞的浪货,我才会被你勾引。”

    卫奕鸣被她打偏过头去,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被扇的地方传来丝丝疼痛,但又有一丝莫名的快意。此时的卫语卿是如此令他着迷,无论她对自己做什么,卫奕鸣都心甘情愿。

    “你不是想独占我么?”卫语卿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那你要比卫予安做得更好才行啊,灵均哥哥。”

    地牢里,含朱低垂着头,身上血迹斑斑,已结成了深褐色的血痂,看着可怜又可怖。

    有人开了门,走了进来。含朱喉间一动,刚想说话,却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她粗喘着气,对来人说:“不必再送饭了,我吃不下。”

    那人恍若未闻,依旧打开食盒,饭菜鲜香四溢,那是熟悉的味道,含朱闭上了眼睛。

    唇边贴上来一勺白粥,含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饭。”

    她猛然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含朱愣愣地看着他,微微翕动着嘴唇,几乎屏住了呼吸——能再见到这双眼睛,她竟然有些庆幸。

    卫予安一身素白锦衣,右手拿着汤匙,左手端着碗,手腕上还包着厚厚一层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他垂眸看着她,眼神冷冷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二人沉默着,一个喂,一个吃,牢房里只余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含朱声音发涩,好不容易说出一个字,却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她浑身肮脏不堪,而他依然干净剔透,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她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局促,之前从未有人在口舌之争上赢过她,如今面对着卫予安,含朱竟不自觉失语。

    卫予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回朔国去吧。”

    “你放我走?”含朱喃喃自语,忽而又大笑起来,“你竟然放我走?”

    在她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他竟然还肯放了她,莫不是菩萨下凡普度众生?卫予安,你究竟是慈悲还是愚蠢?

    “你不恨我吗?不想杀了我吗?”

    “你得活着,含朱。”卫予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得活着。”

    含朱心头一震:“卫予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予安不语,他收拾了食盒,背对着含朱,语气平静无波:“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你等一下!”含朱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声音都有些嘶哑,“小心西凉。”

    “你知道的,我给你们的情报从来没有错过。”

    “你为什么这么做?”卫予安回过身,皱着眉看她,“你不是朔国人么?”

    而且还是赫翎将军的女儿,怎会为敌国通风报信?

    含朱想笑一笑,嘴唇却裂开一道口子。她偏过头去,忽然感到自己现在是多么狼狈,她不想让卫予安再看。

    “我只是……不想让朔国赢得太轻松。”

    卫予安只当她是开玩笑,对这个荒谬的理由不置可否。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大概是不会有问题的。

    可能……可能以后就真见不到了吧。含朱忽然很想再耍一次流氓:“我给了你这么重要的情报,你要怎么谢我?”

    牢房内总是很昏暗,黑沉沉的,即使有火光照耀着,也还是阴冷不堪。只那一双眼眸,能抚平她内心的狂躁,让她回到人间。

    卫予安看着含朱,想看出她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少顷,他缓缓贴近她的脸,含朱舌尖微微一动,刚想恶作剧,他却在她眉心浅浅烙下一吻。

    心跳好像快得要爆炸,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

    这个人真是……烦死了。

    正值黄昏,山林褪去白日的喧闹,倦鸟归巢,彩霞布满天际,宛如一道道紫红鞭痕。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搭在床边,正微微痉挛着。床帏遮住了里面的情景,让人忍不住生出窥探的心思。卫语卿衣冠齐整,靠在桌边,手里拿着白布,细细擦拭着那条软鞭。

    “真该让你的部下来看看,他们的主子是怎样一个浪模样。才挨几下鞭子,就什么都交代了。”

    他最是怕疼,却唯独受了她那一剑,还留了伤疤做纪念,看来真是爱她爱得要命。卫语卿浅浅一笑,眼底却冷若冰霜:“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哪有什么兄妹情深,我们从来都是敌人。”

    “喻灵均,你没死在当年那场战乱里,真是太遗憾了。”

    她的笑容冷酷又残忍:“这次瘟疫,你对庆州有功,我不杀你。下次战场上再遇,我必取你首级,我卫语卿说到做到。”

    “让我猜猜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阴差阳错进了灵云谷,最后还冠上了我卫家的姓?”

    卫语卿言笑晏晏,话语间一把又一把软刀子割着人心。分明入了夏,房间里却突然似数九寒冬般冰冷。

    她说得对,他不是林苍术,也不是卫奕鸣,而是朔国的皇子,喻灵均。

    卫语卿将软鞭重新缠回腰间,望着窗外绚烂的天空。这让她想起卫予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总是映着碧空彩云,星辰大海,每每望向他,她的心便被他的温柔圈禁,再也无法躲避。

    “托你的福,把我带到这里来。”卫语卿头也不回,转身向外走去,“我已经知道该如何破阵,而你……”

    “就再享受一会儿吧。”

    那只搭在床边的手突然紧紧抓住床幔,力道之大,连指尖都泛着青白。片刻过后,那只手终于无力垂下。空荡的房间里低低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呜咽,转瞬间便融于虚空,只余窗外树丛枝叶相擦的沙沙声。

    光明散去,黑暗侵袭,陈旧的秘密黯然远去,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