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拉锯
关中平原上，李倕的赤水军不断逼近长安，兵锋直指最近的咸阳，守卫长安的安守忠不断派骑兵打探，李倕不甘示弱，派出骑兵游走观望。
双方暂时都没有交战的意思。
武功郡方向，郭子仪率领百余人策马赶来，他收到李光弼的亲笔书信，太原再次被围，李光弼孤军保卫太原。
听说郭子仪前来，李倕亲自迎接，他说：“令公何事如此着急，是否陛下有圣旨到。”
郭子仪一甩马鞭跳下坐骑，身手矫捷，全然不像年过六旬的老人，他掏出李光弼的信递给李倕说：
“史思明联合蔡希德率军十万再度围困太原，李太尉正在城中与叛军对峙，陛下封老臣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协助殿下进攻长安。”
“此时进攻长安？”
李倕心里发憷，满打满算，他手中只有七万兵力，安守忠手握十二万重兵，且长安城城高墙厚，七万打十二万，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郭子仪宽慰他说：“殿下，依老臣之见，佯攻长安，只要给安守忠足够的压力，逼史思明回援，定能解太原之围。”
“不错，”李倕赞同地点头说，“哎呀，本王怎么没想到，安守忠约定来年五黄六月决战，他一定想等明年小麦成熟，城中粮草必然不足。”
“殿下英明，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倕亲昵的拉着郭子仪的手说：“令公敢不敢随本王再走一趟清渠？”
“殿下有意，老臣定当奉陪。”
候吏探明敌军情况后，李倕下令全军向南往潏水河移动，趁叛军来不及反应大军迅速过河，沿河岸扎营布阵。
军械校尉沈重九架起抛石机，准备攻击长安城。
安守忠大惊，急忙命令部队迎击，同时也在城中架起抛石机
潏水河和清渠之间双方拉开架势，你来我往，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长安城中的安禄山暴跳如雷。
先是安庆绪不听命令，每每延误粮草不说，还私自分兵攻击睢阳和南阳，之后是史思明不听命令带兵北上，和蔡希德兵合一处攻击太原。
守卫长安城的大多是刚招募的新兵，从洛阳来的粮草更是时断时续，要养活十二万人谈何容易。
如今李倕突然开始攻击长安城。
太极殿上，安禄山指着安守忠破口大骂：“朕刚封你为关西节度使，你是如何报答朕的？你不是说唐军来年六月会和你在香积寺决战？你作何解释？”
“陛下，兵者诡道也，定是史思明攻打太原，才引得唐军此刻攻城，请陛下放心，微臣手中有十二大军，李倕再厉害也打不进长安城。”
提起史思明，安禄山怒不可遏：“打不进长安城？你可打败过他？此前折损多少兵将？他的兵越大打越多。”
安禄山越说越气，操起龙案上的香炉砸了过去，安守忠头一偏轻巧的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来人，将这逆臣推出去斩了。”
中书侍郎严庄急忙上前阻拦：“陛下息怒，唐军兵临城下，此时斩杀大将对我军不利，请陛下开恩，让他戴罪立功，安守忠还不快向陛下赔罪？”
安守忠不情愿的跪在地上勉强告罪。
严庄的话，安禄山还是听的进去的，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快滚。
安守忠此刻正头碰地，没看到安禄山的手势，站在安禄山身后的李猪儿急忙说：“安将军，陛下让你回到军营。”
“啪！”
安禄山反手给了李猪儿一个耳光，直打得李猪儿眼冒金星，鼻血长流，他指着李猪儿骂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朕滚出去。”
面对安禄山日益暴躁的脾气，殿上众人不由地为自己担心起来，万一哪天犯错，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众人离开后，安禄山又将李猪儿召回身边，将他搂在怀中又亲又摸，心疼的问：“刚才朕打疼你了吗？”
“陛下打奴才，是对奴才的恩宠。”
“说得好，说得好。”
安禄山一张臭嘴埋在李猪儿脖颈处贪婪的吮吸着，李猪儿痛苦的将头摆到一旁，听之任之。
当晚，一个骑兵从春明门离开，直奔洛阳而去。
太原，李光弼军。
自从上次和郭子仪一起在太原打败史思明化解太原危机后，他便回灵武述职，此番回来是为募兵而来。
他好不容易募集到五万人，史思明卷土重来，和蔡希德兵合一处，率领十万大军围攻太原。
李光弼走在太原的城墙上摸着伤痕累累的城砖，心中感慨万千。
杞王命令他赶往武功郡集合，准备收复长安，他也想去，可此时他一走太原必定陷落。
万不得已，他修书一封送给郭子仪，希望他能助杞王佯攻长安，缓解太原的压力。
“啪！”
李光弼的大手重重拍了一下城砖，不堪再战的城砖登时裂成两半。
他心中骂娘，这太原城方圆才四十里，城墙又年久失修，无法抵御大规模进攻，他募集的大多是新兵。
守，是守不住的，那就攻出去，以攻为守。
李光弼摸着微微发白的胡须打定主意，此时，城下传来叛军的声音，他们又来劝降。
“李太尉何在？”
“有屁就放。”李光弼站在城墙上大喊，引得身旁的士兵一阵哄笑。
“我家将军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子仪不在，李太尉凭借太原城难以抵挡大燕十万雄兵，此时投降，我家将军定会在皇上面前说情。”
“你们家哪个将军？是史思明还是蔡希德说的？”
“自然是平卢军兵马使史思明将军说的。”
“为何蔡希德不开口，是比不上史思明吗？”
城下的劝降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耐烦的说：“太尉到底投不投降？”
“本太尉要好好考虑几天，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若本太尉投降，大燕会封个什么官给在下。”
史思明听说之后大喜，忙让劝降官转告李光弼，只要他肯投降，必定可以封王，不过只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得知史思明开的条件后，李光弼忍不住大笑起来，封王？骗谁呢？不过三天时间足够了。
李光弼走下城楼集结全军开始训话。
“将士们，你们大多是本王在城中招募的新兵，你们的家就在太原城，若我等守不住太原，便是守不住自己的家，太原一破便会长驱直入，横扫西北，那时大唐危矣，天下危矣，各位父母妻儿定会遭贼兵毒手。”
“本太尉不但要守住太原城，还要攻出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家中父母妻儿，为了大唐，尔等是否愿意跟随本太尉冲出去斩杀贼兵？”
李光弼招募的大多是本地人，他们的家不是在太原城就是在附近，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随着李光弼的动员，他们齐声高喊：“我等愿意，誓与贼兵血战到底。”
“好！太原城虽小，想要攻破这里并非易事，将城中所有的抛石机集中起来，以攻为守，拖住敌军，尔等放宽心，杞王殿下正和郭令公一起攻打长安，用不了多久，贼兵必然回援。”
三天的时间里，李光弼在太原城将抛石机布置在内城中央位置，放空外城，引诱叛军进来后先歼灭一波，最好能把史思明骗进来。
同时，他安排两千人从内城开始挖掘地道。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太原外城城门大开，蔡希德大喜过望，以为李光弼束手就擒。
史思明拉着他不屑的说：“你以为李光弼如你一般蠢笨？”
“兵马使此话何意？”
“你看好了。”
令旗挥舞，一支千人先锋队率先冲入太原外城，李光弼站在城楼外惋惜的锤了一下手掌，暗叫可惜。
外城惨叫声此起彼伏，史思明派出的先锋队顷刻间被射成刺猬，他冷笑的盯着蔡希德，下令全军攻城。
太原上空飞来一排石弹，跟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断肢乱飞，不少叛军被砸成肉酱。
叛军令旗再次挥动，他们的抛石机开始攻击太原城，弓箭手同时射击压制内城唐军，第一轮抛射过后，冲车在前，蔡希德领兵在后冲入外城。
蔡希德刚进外城，太原城内城城门洞开，李光弼亲自领兵迎接蔡希德，双方在外城杀成一团，埋伏在外城的唐军弓箭手一同露面，对着城下的叛军疯狂射击。
大战持续整个上午，蔡希德带领百余名残兵狼狈逃出外城。
之后的时间里，李光弼昼夜不停，不断派兵出城骚扰叛军，史思明想不到李光弼如此凶悍，不但不守城，竟然还敢攻出来。
双方的战场从太原外城转移到太原城外，在城外平原上展开拉锯战。
太原城中，挖地道的唐军依照李光弼在地图上的指示日夜不休，地道在两军焦灼的厮杀中不断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