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礼物
凤翔街头，李倕牵着王云梦的小手并肩而行，李泌在后面牵着马匹不时四下张望，他吩咐随行的鬼面军要小心颜真卿那帮人跳出来。
要是被他们看到，势必又要谏言一番。
李倕轻轻捏着小手，手指不停在她掌心打转，王云梦小脸通红，嗔怒地白了他一眼。
“大庭广众，殿下自重。”
李倕心情大好，将她的手放在胸前说：“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未过门的妻子。”
“难道殿下不怕颜尚书他们？”说起这件事，王云梦睫毛低垂，神色黯淡，泪水就要滴落下来。
美人垂泪，英雄心碎。
李倕用公主抱将王云梦抱起走上店铺的台阶，王云梦花容失色，不知道李倕要干什么，嘴里低声叫嚷：
“殿下，殿下，快将妾放下来。”
李倕咬着嘴唇坚定地说：“不放，一辈子也不放开。”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可认得本王？”李倕站在台阶上朝众人大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是杞王，快拜见杞王殿下。”
“大家不必多礼，今日本王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说着李倕在王云梦的脸蛋上狠狠吻了一下，街上众人先是一阵哄笑，跟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李倕继续说：“乡亲们，这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本王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收复长安之日，便是本王迎娶娇妻之时，大家可愿意为本王做个见证？”
人群发出艳羡的笑声，然后齐声大喊“我等愿意”。
听到这里，李泌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要是让朝中那几位知晓，必然会兴师问罪。
殿下啊殿下，我等还是早日回军营吧。
李倕心满意足地将王云梦扶上马，自己在前面牵着马送她回家。
赤水军驻扎在凤翔时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百姓们口口相传，早就想一睹杞王殿下的风采。
此刻杞王公然示爱，这让沉浸在战乱漩涡中的百姓们仿佛看到大唐曾经的样子，纷纷叫好。
坐在马上的王云梦面对众人还有些害羞，看着百姓们纷纷送上祝福，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腼腆的朝大家笑起来。
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李泌从最初的担忧慢慢转变为欣喜，杞王不仅是向支持他的群臣施压，也是向皇上和广平王表明心迹。
回到馆驿，李倕准备收拾一番赶回军营，只听下人禀报说凤翔府尹已等候多时。
他和李泌均感飞奴之事有了突破。
府尹禀报说：“逻卒已经巡遍整个凤翔府，未发觉有人饲养飞奴。”
李泌问：“你确定搜遍整个凤翔府？”
“回侍郎，有一处不曾巡查。”
李倕立刻命令府尹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并传令，凤翔郡外的弓箭手撤回军营。
李泌建议说：“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已经打草惊蛇，短期内不能再有动作。”
李倕苦笑着说：“只能如此，先生，绝不能让细作潜入军中。”
“殿下放心，微臣保证军中无细作，殿下，平叛之战，凤翔的行宫才是主战场，不可不防。”
说话间，卫兵火急火燎的禀报：“殿下，颜尚书来了。”
“不见！回来，就说本王已经回军营，有事日后再说。”
李泌见情形不对，忙说：“殿下，臣家中行囊尚未收拾妥当，还请殿下……”
“先生哪里走！”李倕拉着李泌的衣袖说，“先生乃是本王的行军大司马，岂可临阵怯敌？”
“殿下有所不知，颜尚书言辞犀利，微臣不想与他作口舌之争。”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颜真卿横眉怒目，吹胡子瞪眼朝李倕他们快步走来。
他见到李倕也不行礼，气呼呼的质问：“殿下可曾学礼？”
李倕被这声质问吓蒙了，像极了作业没做完被家长质问的样子，他结巴地说：“不、不曾，本王学的是兵法？”
“不学礼何以立身？殿下将来是要治国安邦的，不学礼如何信服群臣，管理天下百姓？”
李倕躬身作揖赔礼说：“颜尚书消消气，今日之事是本王的不是。”
见杞王服软，颜真卿气消大半，将炮口对准李泌：“李侍郎果然清闲，天塌地陷浑不变色。”
“颜尚书忧国忧民，在下自叹不如，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站住！侍郎对今日之事作何解释？”
李泌笑眯眯的说：“民心不可违。”
颜真卿身子一颤，像只斗败的公鸡跪坐在一旁，捶胸顿足：“殿下怎可为一女子放下大好江山，广平王空有仁德，日后内臣专权，殿下有何脸面去见历代先帝。”
李倕蹲在颜真卿身旁安慰说：“本王保证，绝不会让内臣专权，大唐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殿下何出此言？”
“就凭本王是凤翔节度使，手中有兵，绝不会让社稷败坏。”
颜真卿看看李倕又看看李泌，怒气值上升，一定是李泌的主意，此人自小便多智近妖，可杞王在百姓面前放出话，他不敢让杞王对百姓出尔反尔，只能另想他法。
回军营的路上李倕想起颜真卿斗败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再让他们这样捧下去，皇上定会以为他们结党营私。
不如自己动手，先压一压这帮文臣的气焰。
刚到军营，王思礼送上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大箱子，这是叛将安守忠送的礼物，庆祝李倕封为杞王。
箱子被放在空地上，盾刀兵持盾警戒，已经封为游骑将军的武大元上前挑开红布，打开箱子后快速闪到一边。
箱中恶臭阵阵，武大元凑近，里面只有一身女子的衣服以及首饰。
他展开衣服对着李倕举了起来，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从里面滚了出来，一同掉落的还有一封书信。
李倕看见衣服愤怒地拨开人群，从武大元手中抢过衣服，扑通一声跪倒在人头面前，手指几乎要将手中发臭的衣服掐烂。
他认得这件衣服，当日在长安城时，段氏被倒吊在朱雀门上，身上穿的正是这身衣服。
那颗人头想必也是她的。
王思礼踌躇地捡起地上的信，终究还是没有递给李倕。
“信在哪里？”李倕问。
“在末将手中。”
“念！当着将士们的面，将信中内容大声念出来。”
王思礼平复心情，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将信的内容读出来：“径启者，与十皇子长安一别已有数月，数月间十皇子屡施诡计击破大燕神兵，胜之不武，听闻十皇子受封杞王，本将军不忍杞王母子分离，念及段氏于平康坊中慰劳燕军将士，甚是辛苦，送你们母子团聚”
李嗣业冲出来对王思礼暴喝：“别念了，殿下，末将请战，必拿下安守忠那厮的人头。”
“我等皆请战！”
赤水军纷纷跪下，只要李倕一声令下，他们随时赴死。
李倕将手中衣服折叠好放入木箱中，再脱下身上披风裹住段氏的人头，轻轻放入木箱，他对王思礼说：“将木箱送到凤翔行宫，交由陛下处置。”
“殿下！”李嗣业单膝跪地，眼巴巴的等着李倕下令。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战。”
营帐中，李倕对着沙盘地图发呆，大战在即，安守忠竟然跟他玩这一手，决不能让长安城中的叛军闲着，李光弼为什么还没赶到武功，路上出问题了？
“殿下切勿将此事放在心上，安守忠那厮意图扰乱军心。”李泌、王思礼等人走入营帐安慰李倕。
李倕指着西渭桥附近说：“明日，大军拔营，向前行进三十里安营，每日派四千骑兵，分别在长安城北、长安城西游走，遇敌不战。”
“殿下这是何意？”王思礼问。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日后，李亨的圣旨送到军营，圣旨中追封李倕的母亲段氏为昭仪，陪葬顺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