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怀鬼胎（九）

    云和捡了块平整的石头，扫了扫，扶了水梦月过去坐下。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可明明不远处的房顶还冒着炊烟。这个点已然是该做午饭了，不应该没人来打水呀。

    水梦月喘了一会儿气，才抬起头望了望周围。两三个弹指间，她扶着膝盖向南边的假山走去，仔细扒拉起每个石头，像是在寻找机关。蒂努、圣女见了，瞬间会意，立马跑过去帮着她找。宁王、云和、玉清三人虽不解，但也上去帮忙。

    就这样，他们认认真真把假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没找到机关。水梦月失望地望着假山入口，忽气急败坏冲上去大喊道：“爹爹，阿娘……”刚一上山，她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它就来自这座假山后面。

    云蒂努跪在地上劝解道：“小姐，小姐，这儿无路，庄主和夫人不会在里面的。那边有烟，我们过去找找。”

    水梦月强烈地摇头，泪水早已侵蚀了她美丽的脸颊。她很确定云父云母就在这假山里面。

    突然，宁王伊苏嘉林大声喊起，兴奋地朝水梦月摇着左手：“月儿，月儿，机关在这儿。”

    众人看去，只见宁王半个身子浸在仙池中，脸上一用力，假山“嘎吱”一声，入口打开了。

    水梦月欣喜地哑声回道：“谢谢你，阿伊”，说话间，提裙钻进了黑暗中。蒂努、云和、圣女立马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玉清一把抓起阿宝和蒸包，也跑了进去。宁王一看，立马跳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拧袖子。

    “阿娘，阿娘……”水梦月的呼唤声在黑暗中回响，随后便是她摔倒的声音。云和凭着夜明珠微弱的光去扶她。

    “等一下，地上有人。”水梦月说罢，云和赶紧拿起夜明珠凑了上去，果然地上躺了好几个人。这时，响起一个疲惫的呼唤声：“小乙……”

    水梦月一听，惊呼起：“阿娘，阿娘……”，朝着那声音爬去。

    “小乙，小乙，阿娘在。”那人声音越来越微弱，可能随时就会停止呼吸。

    “阿娘，是我呀，我是小乙。”水梦月把云母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真的是你，阿娘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你怎么变了模样？”云母颤抖着左手抚上水梦月脸庞，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这个女儿。

    “说来话长，阿娘你们怎么了？爹爹呢？”

    水梦月这一问，云母才想起云父还在危险中，指着一处道：“快，快去救你爹爹，那边可以出去。”

    闻言，水梦月犹豫不决。

    云和会意，一把按住了她的身子，命令道：“你在这儿，我去。”

    水梦月握了握她满是茧子的手掌，叮嘱一声“小心”。云和点了点头，举着夜明珠探路，向另一个通道跑了过去。

    半柱盏茶功夫，云和很顺利打开了另一个出口，趴在山顶俯视着底下胶着的战局。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云父，不知该帮谁。忽然，她听到有人唤了声“云和”，还向自己杀了过来。她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被刺中。说迟来那时快，一个伟岸的身躯挡在了自己眼前，快刀斩断了飞来的那只剑。

    一络腮胡男子一面操着重刀打架，一面回头对云和道：“和儿，你怎来了？快走，快走，带你母亲走。”

    云和也不说话，径直飞跃上去帮他接住了那两人的剑招。她接着又是一连通乱打乱斗，毫无章法，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顿时，那两人完全被她压得死死的，丝毫没了优势。她趁机扔出从圣女那儿偷来的炸弹。敌方见势不妙，赶紧向后躲去。她才与云父才有了时间交流。

    “姑娘，我家小乙呢？”云父缓了缓神，问道。他刚刚观察了云和出的剑招和身形，心中对她有了怀疑。

    “大叔，她很好。”云和笑着答道，跃到云父身边扶住了他。

    “姑娘，麻烦你，麻烦你以后好好帮老夫照顾小乙，告诉她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会解决。”云父说着话，又吐了一口鲜血。他将重刀插进石壁里支撑着身体，推了云和一把。幸好云和反应极快，没被推出去，还紧紧抓住了云父的胳膊。

    “您还是亲口去和她说吧。”

    “走啊。”云和又扔出一颗烟雾弹，拽起云父。然而任凭她怎样使劲儿，他仍巍然不动。紧接着，他泪眼朦胧看着对面，认真道：“老夫不可以走。长辈犯的错就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吧，你们年轻人就好好活着就好。”说罢，甩掉云和的手，跳进了烟雾中。

    “大叔……”云和俯瞰那一团烟雾，眼中渐渐有了杀意，“云小乙，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就还给你。”说完，她掩盖了出口，也跳进了烟雾中，朝着刀剑的碰撞声处奔去。

    他们打了许久，烟雾才散去。这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挺立在云和对面，悠然说道：“小侄女，没想到，你还真找来了，本事不小呀。看来，咱们云家小辈中人才辈出呀，只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了。你大伯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接老夫三招，便让你活着离开。否则，就休怪老夫无情，是你自己学艺不精。”

    “嗬……好大的口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看剑。”云和不屑嗤鼻道，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大侠秋英亲传弟子，再怎不堪，也要打过之后再来定论，哪能战前畏敌，独自逃走。

    云沙见云和提剑飞来，瞬间扭动手臂，一代名剑落羽闪现在掌心打了两转，径直刺向敌人喉咙。云和见了，后躲已然来不及，只好向后空翻一个跟头钻到落羽下方，抬脚踢去，挥剑斩人。云沙被猛然一踢，身体失去了平衡，不过很快又挥剑攻来。云和没能完美闪开，左臂擦破了皮，一丝疼痛袭来。

    云父云山见状急忙过去拦截了云沙接下来的剑招，瞬时，刀光剑影交错，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令人胆寒。须臾，云和看出云山身受重伤，此时并不是云沙的对手，立马腾跃过去加入战斗。一时之间，三人缠斗，无法分出胜负，谁也不肯先退出，看来今天不是尔死就是吾亡了。而这其中最拼命的莫过于云和了。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连云父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她和自己的小乙是那样像。

    一炷香后，他们三人依旧在打斗，只是每个人身上都落下了伤。其中云父伤得最重，往往打上一回过后都要缓上一缓。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阵黑箭，底下传来一片死亡喊叫声。

    云和他们更加堂皇了，通通腹背受敌，挥剑斩箭还要防着近处的彼此。

    “啊……”一声惨叫，云父背心吃痛，一支箭刺进了皮肉，瞬间，鲜血染红了青灰色的衣衫。他渐渐败下阵来。云沙趁此转向他攻去，而云和又被箭雨缠住，无法脱身去救人。

    “庄主……”不知何时，云蒂努跑了过来，挡在了云山面前，接住了云沙刺来的暗剑。

    众人惊了。

    云山见状，手插进胸口衣袋，取出暗器攻向云沙。云沙为了躲避，不得不后退，远离了他们。这时，云和看准了机会，跃过去又和他缠斗起来。云山这才有机会捂着云蒂努出血口，掏出止血散一通胡乱撒，“蒂努，蒂努，你干什么，傻孩子……”

    “庄主，太好了，蒂努又见到了你……”云蒂努娇滴滴出声，脸上笑开了花。没有人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云山看着她，一脸心疼，又有些开心，没想到自己随手在雪地里捡来的毛丫头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大姑娘。她的笑，还是那般甜，那般纯真。他甚至可以想起她搬着小板凳偷偷坐在小巷角等自己回家的小模样；生病时要牵着自己的手才可以安慰入睡的可怜样；开心时叽叽喳喳要和自己分享的俏皮模样；完全就是一个乖巧又可爱的小情人，和古灵精怪的云小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