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步计划，重返云庄（三）
淑妃小啜了一小口牛乳，道：“原不必扰母亲、姨娘、妹妹们好梦，只是这后花园的花儿今儿开得最美，错过了怕是要等来年了。”
六夫人一听，连忙笑道：“娘娘相邀，那是我等福气，岂敢不来。再说花开一时，错过了，岂不可惜。”
淑妃道：“本宫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大家远道而来，本就辛苦，奈何又要早起……”说到这，心中不忍。
六小姐水棐月笑道：“淑妃娘娘多虑了，若不是姐姐相邀，妹妹们怎会有眼福？”
淑妃道：“六妹妹，待会儿，你可得舞上一曲让大家尽兴。”
六小姐莞尔一笑，道：“那棐月就献丑了。”说完坐了回去，小心地整了整身上的揽月羽衣，现如今只有她能撑得起这件珍贵的舞衣了。淑妃仔细打量了她，露出了满意的笑，众姐妹也连连发出赞叹声。这其中，数水樨月看得最呆了。从前，她听说过无数次这件精美的揽月羽衣。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就算你让她立刻去死，她也无憾了。
淑妃打量完六小姐，便看向了她身旁的九小姐水嬫月，只见鹅黄色云锦衫衣衬得她肌如白雪，一副骑月钗戴在她的头上再合适不过了。最末位的是七小姐水樨月，身着一身水洗白绸衣，最合身段，显得英气逼人。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可能素了些，可它经水樨月手再穿，别有一番味道。水淑妃看见妹妹们都那样美，眼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宝珠见水淑妃只顾着看水家小姐们，不得不提醒道：“娘娘，这牛乳，您得喝完。”
水淑妃喝完牛乳，眼睛立马扫到水夫人那边去。这时，水梦月和水霖月统统挺直了腰杆。
“咦，月儿，你又不听话了，过来。”水淑妃兀自取下颈上的一串红得发亮的宝石，绕在水梦月的发髻上，拉远身子欣赏一番，道：“这才像话嘛。”
水梦月摸了摸，格格娇笑，道：“还是姐姐眼光好。我屋里的那一堆，挑得我眼睛发酸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水淑妃作势扭了了她脸蛋，道：“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
水梦月笑着又行了一回礼，转身回了座。众人一瞧，便再也移不开眼睛，果然是水家第二美。小十一水霖月羡慕得眼睛发亮，嘟嘴道：“大姐姐就是偏心，好看的都给了月姐姐。”
水淑妃听完，噗嗤一笑，道：“那龙泉宝剑，本宫就留下自己耍了。”
水霖月一听，双眼又发亮，赶紧跪下道：“霖儿谢过姐姐”，头磕得响亮，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龙泉宝剑是淑妃去年在中秋夜上舞剑，圣上才想起自己收藏了一把宝剑龙泉。它可是当年高祖寻遍天下铸剑师花费了一年时间打造的，做到了真正的削铁如泥。于是，他第二天就找了出来赐给了水梦月。龙泉虽好，但那个人已不是心爱之人，她留着也无用，故而今儿拿出来送给了习武的小十一。
“几位堂妹妹，本宫准备的衣裳，你们可喜欢？”
“欢喜着呢。民女谢过淑妃娘娘。”
水家别院的几位姑娘表现得落落大方，十分得体，丝毫不输水月阁的小姐们。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淑妃的良苦用心了。众人得了礼都喜笑颜开，早膳都多进了许多，哪还记得赶路的辛苦。
早膳过后，水淑妃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后花园。映入眼帘的是小桥、溪流、奇花异草、远山，构成一幅美丽生动的山水画。
众人惊叹：这圣人怕不是把天下美景都圈入了皇家园林。
水梦月等人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两只眼睛根本忙不过来。这其中要数水霖月最忙了。她早就一步跨出了围栏，这儿嗅嗅，那儿看看，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还不停招呼大家：“快来呀，母亲、姐姐，这儿好美。”其余人也连连赞道：“是呀，这儿实在是太美了，大姐姐太幸福了。”
淑妃笑道：“霖儿还真是个孩子，咱们也别拘了。游园嘛，本来就要放开玩。你们去吧，也好让本宫清静会儿。”
众人行礼道：“是”，便各自散开了。水淑妃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水夫人和水梦月便留下陪她。
水淑妃见水夫人、水梦月赏花时漫不经心，心中便已清楚此处花虽好，却没有她们看得上的，笑道：“母亲，月儿，请随我来。前儿个，宁王送来了两盆君子兰，才起花骨朵，今儿赏最好了。”
水夫人自然是喜兰的，不然家里也不会特意建了一处兰园。水梦月更是喜兰，否则也不会三天两头爬水月阁的墙。要说爱兰，当然最属水采月了，住处总要有盆兰花。
水淑妃打头，水夫人、水梦月紧跟着，穿过一座座假山，一路无话。两三盏茶后，她们来到了另一片天地——“兰花森林”，这儿罗集了天下各种兰花。
顿时，水夫人、水梦月喜笑颜开，矮下身子凑近了瞧。水淑妃招手叫来一管事的，问：“宁王的花儿呢？”侍者回礼恭敬道：“娘娘请随我来。”说完，众人要走。水梦月立马回身阻止，道：“等一下，阿娘、姐姐，咱们来比比，看看谁先找到。”
水淑妃、水夫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有趣，点头道：“行。”
“好，出发。”三人各自面朝三方，怀着同样的心情，赏花、低语，不亦乐乎。
水梦月一行人脚力较好，渐渐地离水淑妃、水夫人越来越远。穗珍、秋英等也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帮上水梦月。
突然，穗珍叫了起来：“小姐，小姐，快看快看，在哪呢。”水梦月闻声看去，两盆君子兰挂在南方向树腰上，徐徐绽放，美得静悄悄。
水梦月眼含泪水，脸上笑开了花，还真的被她先找到了。穗珍、秋英急忙扶着水梦月大跨步靠近。她痴痴地欣赏着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奇花，不由出声赞叹，“好美”，便伸出玉手要爱抚。
这时，树后冒出一张脸来：“不能碰。”
顿时，水梦月惊呼一声，连忙倒退，身子缩成一团倒进秋英怀里。秋英立马一边安抚怀中人，另一边发射出凌厉眼神直勾勾盯死出声者，剑已指向对方喉咙。
水梦月镇定了下来，回身厉声质问道：“吓死我了。你谁呀，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这时候出声，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严词回绝道：“下官奉圣人令看护这片兰园，不管是谁都不能随意碰这些珍贵的花。”
“你……这兰园是圣人赐予淑妃娘娘的，本小姐想怎样，用得着你管。”水梦月十分生气，自从她拥有这个水家十小姐的身份，从没有人敢正面如此为难她。此时，她没了从前的睿智，变得异常跋扈、不讲理。
对方抓住水梦月言语中的漏洞，狠狠地回击，道：“小姐既然说了兰园的主人淑妃，那其他人自然不能随便动。”
水梦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知道再纠缠也没有了意义。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想扳回一局，低声问秋英：“知道他是谁吗？”秋英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腹语道：“不知道，小姐。你刚才太不理智，这会儿，人家已经占了上风，咱们只能以后再收拾他。”
这边，水淑妃、水梦月听到水梦月的惊叫声后，唤了一声“月儿”，便向她处跑来。
不一会儿，她们齐齐赶到，脚未站定，水梦月已扑进二人怀里，哝哝哭道：“姐姐……”，特意加重了鼻音。
水淑妃一脸担忧，道：“月儿，别怕，姐姐在呢。”感觉怀里的人儿安静了下来，才抬头扫视周围，厉声道：“江大人，你怎会在？”她声音里充满了疑问与愤怒，但更多的是欢喜。
这时，江浮拱手道：“下官自去帝都已有月余，此番归来，自是奉旨来看管这些兰花。”他回答得掷地有声，其中“奉旨”二字更是特意加重。他这一说，水淑妃越想越来气，悻悻道：“江大人还真是尽忠职守，本宫多谢江大人。”说完，一挥衣袖，牵着水梦月，领着众人离开。
江浮再次行礼道：“臣不敢”，眼睁睁看着水淑妃负气离开。
淑妃怀着一肚子的气，想怒又不能言表，只好低声恨恨咬字：“圣旨，圣旨，他眼里就只有圣旨。他是臣，本宫是君，君臣有别，不敢妄想。这句话，她说过无数次，我记得。他何须再强调……”尽管她说得很轻，水梦月也听得真真的，可又不能发问，只能劝慰道：“姐姐，莫再要生气了，是月儿不好。”
淑妃看着月儿那可怜模样，忍不住道：“不干月儿的事，姐姐是恼那个江浮……”
水夫人怒嗔道：“娘娘……”两人相看一眼，便不再言语。
“月儿，你姐姐该喝安胎药了，你随明珠去玩儿吧。”
待水梦月走远，水夫人认真地和水采月说着话：“采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掉以轻心，你不要命了。你可以不要命，难道你也要水月一族为你的轻率陪葬？”
淑妃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地吼道：“母亲，正是我在乎族人的性命才忍辱吞声至今。您难道连发泄脾气的时候也不给采儿？我可是你的大女儿，那个在你膝下长大的女儿。”
水夫人道：“不，你先是圣人亲封的宠妃淑妃，再是水月阁最为骄傲的长女，最后才是我的采儿。”
水淑妃接着哭道：“母亲，女儿悔不该，悔不该呀。要是女儿当初听从您的劝解，不露锋芒，只做个乖巧的女儿家，现在就不会这样不上不下了吧。对吧，母亲？”
水夫人不忍道：“采儿，你莫哭了，小心伤了胎气，伤了自己。”她何尝不知道水采月的心思。可那又能怎样。他们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阿娘，女儿求求你，帮帮我吧。哪怕佛灯一盏，了却此生也可以，女儿不愿再在这红尘中再被人利用了。”水淑妃说着就跪了下去，任由水夫人怎样拉都不愿起来。看来，她已经决定好了，所以才想尽办法让水夫人来陪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