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步计划，重返云庄（二）

    众人又行了一次礼，跟在宝珠、宝明后面准备离去。这时，淑妃叫住了想转身离开的水夫人，“母亲请随我来。”

    水夫人微微一笑，委身唱一个喏儿。

    “月儿，你也来。”淑妃向水梦月招了招手，眼里满是温柔的笑。这时，水梦月才抬起头来。她昂着头瞧看去，竟是痴了，这不是九天仙女，是什么。美，太美了，简直就是画中人。不，那一幅画太逊色了。之前自己还在想美人已迟暮，垂垂老矣，哪想到水采月风采依旧，甚至更美了。今日看来上天对美人是十分眷顾的。

    水采月见水梦月呆呆地看着自己，无奈地笑了笑，眼角的泪光闪闪发光，轻启樱唇甜音唤她:“月儿，月儿……”

    她这一唤，还真有用，水梦月醒了，傻笑道：“月儿日日对着姐姐的画像思念姐姐，今日得以相见，竟挪不动脚了。”

    水淑妃捂嘴扑哧一笑，喜道：“就你最会讨姐姐开心。你再不过来，姐姐可是要走了。”

    水梦月一听，急急忙忙要跑过去。她这一急，裙也忘了提，一开跑，就踩到了裙边，重重地摔了下去。霎时间，大家都被吓住了，只顾着唤她。还好秋英反应得及时，稳稳地接住了她，才没让她摔个狗啃屎。

    淑妃踱步至她面前，一双玉手狠狠地拍打在她身上，厉声责骂道：“你个死丫头，要吓死姐姐呀你。”

    “姐姐，我疼。”水梦月委屈巴巴捂着手背装疼，转身又朝着水夫人嗔怪道：“娘，你都不管管姐姐，任由着她揍我。”

    水夫人笑道：“管她干什么，你就得有人治治。”

    众人也笑了。

    水采月耸了耸肩，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她也不是真要打水梦月，只是疼之且，责之深罢了。水梦月可是她抱在怀里养大的妹妹呀。

    随后，水采月领着水夫人、水梦月来到浴池。侍女宽衣毕，便悄声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

    不一会儿，水夫人、水梦月发出了嘤嘤声，这是舒服了。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洗澡都成奢侈，更何况泡温泉。

    “你没事吧，月儿，疼吗？”淑妃还是生怕自己弄疼了这个病弱的妹妹。

    “有姐姐这句话儿，月儿不疼了。”水梦月拍着手背，信誓旦旦回道，脸上挂着笑意。

    水夫人、水采月也被她逗笑了。而她呢，仿佛又回到了云庄，与阿娘、嫂嫂嬉闹非常。

    次日，天刚微亮，一切处在朦胧之中。

    水梦月还在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睡得很是香甜，空气中隐隐约约有鸟鸣声传来，其中还夹杂了阵阵花的香甜。她好长时间都没睡得这般舒服了，这境界是梦又非梦。

    “小姐，小姐，快快醒来。今儿是你头一回给淑妃娘娘请早安，可不能迟了。”穗珍轻轻摇了摇水梦月，轻声地唤着，转身取了洗脸水来。

    经她这一闹，水梦月不情愿地醒来了，嘟嘴道：“好困呐，我的好姐姐，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话毕，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行，小姐，你必须马上起。这要梳洗、穿衣、描眉点唇、装扮，咱们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皇家可不比咱们家，规矩多着呢。我的姑奶奶，你快些起来。”穗珍嘴里念叨，手上忙着帮主子擦脸洗手。

    水梦月再也坚持不住了，道：“好了，好了，我起就是了。”

    须臾，一群丫鬟列成两队手捧云南白瓷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瓷盘中叠放了各式衫衣。

    水梦月与穗珍对望了一眼，便自己爬出了被窝，站直，双手打平，唤一声：“来吧。”

    霎时间，一群人蜂拥而上，套衣、系扣，套衣再系扣，重复多次，水梦月完全变成了木头人，任由她们摆弄。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停停停”，说完，一股脑奔回床上坐下。众人见势，愣在原地，手脚颤抖，心想：“这位主，可是淑妃最最疼爱的妹妹。伺候好了，自然有福。可一旦惹恼了她，淑妃那可不好交代。”瞬间，大家都畏手畏脚，谁都不敢上前问候水梦月，可又不能随着她胡闹，淑妃可是有意让她扮相最美，艳压众人。这下，她们也没了法子。还好她们中有一位年纪稍长的嬷嬷，但愿她有法子。遂众小丫鬟齐齐向她看去，她也感受到她们炽热的眼神，彼此对望了一眼，那位嬷嬷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法子，只是她不了解这位主子，不肯强出头。接着就只剩下唯一可以依靠穗珍了，不过看样子她未必肯帮她们。

    众人就这样静默斗争半盏茶的功夫，谁都不上前一步，特别是穗珍。因为她比别人更了解水梦月，她最是明事理，只是偶尔有些大小姐脾气。所以，她在等。突然，床那头传来了“簌簌”的声音，众人抬高了一点眼角，瞧见水梦月走了过来，心喜：“小祖宗来了，这回得小心伺候，不可冒进。”

    六七盏茶喝完，水梦月才穿上最后一件火红色蜀锦外衫，头饰一件未戴。穗珍仔细检查着各个衣角，满意地点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道：“美，美极了。”又一人接着赞道：“小姐这还一件头饰没带，就如此美，让人移不开眼睛。这要是戴上那些个珠宝玉器，岂不是仙女下凡。”

    众人附和：“可不是嘛。从前见淑妃娘娘无人不惊叹她是九天仙女，没想到月小姐也美得惊人。”

    水梦月在一片称赞声中画好了眉，点了唇，头发朝着脑后简单地盘了一个髻，接下来就是选耳饰和头饰了。丫鬟们挑选出最配主子红衣的饰品，又由穗珍对比一番，选择合适的戴上。但不管她递来什么，水梦月都只是摇头。

    这时，外头走来一人，尖着嗓子叫道：“月小姐，轿撵已经备好了。”他话音刚落，水梦月一把推开穗珍，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十来个弹指后，她们反应过来了，抱起首饰盒小心翼翼地追了出去，“小姐，小姐，头饰，头饰……”

    水梦月全然不顾她们，越跑越快，刚到轿撵处，便一个劲儿催促轿夫赶紧走。穗珍等追到拐角处，秋英突然出现拦在了她面前，她只好立马刹住脚，可怜后面的人就没她那么幸运，连连没站稳，差点儿摔倒。见到此情景，秋英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酒窝。看到秋英如此胡闹，穗珍呶起了小嘴，心中老大不开心，嗔怪道：“笑什么笑，都怪你，小姐都跑远了。”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秋英一瞧，扯了扯她衣袖，轻声道：“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要不我帮你把小姐抓回来？”

    穗珍递过首饰盒，拉回衣角，道：“不必了，让路。”秋英应声让出一角给穗珍，拦下了剩下的人，并挥手让她们回去。众人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大爷，灰溜溜往回走。随后，秋英转身朝穗珍背影追去。

    云宫正堂，水夫人早已到了。宫女又上来换了一盏热茶。不知何时，外头响起了一阵阵响动，好似热闹，宫女们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看。这时，一个人影飞奔了进来，抓起了水夫人桌上的热茶，张嘴便要喝。众人见状，吓得不知所措，正好这时秋英赶到，飞身夺下了茶杯，转了一圈站定，滴水未洒出来。

    宫女拍掌欢呼道：“好耶。”

    秋英反手牢牢抓住杯口，笑着拱了一圈手，正好转到水梦月面前。见她双目怒瞪，嘟起小嘴，一脸委屈。秋英心想：“再逗逗这小丫头”，踱步至她身旁，挤出一小行热茶水浇在她手背上。顿时，水梦月大吃一惊，手甩成麻花状，退得远远的，谨慎地盯着秋英。

    众人弯下脑袋，偷偷发笑。

    水夫人也乐了，笑道：“这个死丫头，终日无法无天。秋英，你给老娘好好收拾收拾她。”

    秋英沉声应道：“是，夫人”，作势又要逼近水梦月。

    水梦月一瞧，也不知她俩是不是认真的，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箭步冲到了水夫人怀里，娇滴滴地唤一声“娘”。

    霎时间，水夫人眼睛都笑弯了，秋英黑脸上也出现了深深的酒窝。两人齐齐盯着水梦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欢喜，又上了一盏茶，只温不烫。

    紧接着，六夫人、水家众姐妹陆陆续续到来，屋内充满了女儿家的欢声笑语，宫女们也连连发笑。她们自从进宫，终日见的只有皇家威严，寻常人家的温情早已忘却，今日幸得重温。大家吃茶、玩笑，不亦乐乎。

    宫女又来换茶，还跟来一位公公，进屋便向众人行礼问安，然后立身唱道：“淑妃娘娘到”。

    闻声，众人起身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