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的人,出生即是公主(五)
老郎中惊觉自己四个手指被斩,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怨吼。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五姑爷高钟立马夺下了水梦月手中的剑。水阁主出手点了江湖郎中几个穴道,扯下长衫一角包住他那血淋淋的手,叫来下人把他抬下去医治。
穗珍、宝儿跑来,看见一地红色,也慌成一团,连忙跪下求饶:“阁主,是奴婢们的错,不干小姐的事,您要罚就罚我们吧。”
顿时,屋内气氛紧张到极致。
那江湖郎中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身后是穆家呀。平时连水阁主都要礼让他三分。这下好了,被人平白无故斩了四个指头,那还得了。
十来个弹指后,水梦月也跪了下去。她才反应过来,这儿不是她云家,水阁主也不是她云父,要人命的胡闹并不是每一个家族都能接受的。不过,一会儿后她就完全放心了。
一顿慌乱后,水父终于看向了水梦月,仰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愧是我水道权的女儿,是该有些血性。老夫还一直以为你是众姐妹中最弱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说罢,继续昂首大笑着走了出去。
“这老头儿,不会是气疯了吧。”水梦月懵了。此刻的她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水道权的意思。
高钟收剑回鞘,拉起水梦月道:“月儿,来,回去吧。”
水梦月不知是害怕,还是那一剑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气,竟站不起来了。高钟见了,一把把她拉住了。穗珍眼色很快,赶紧跑过去扶稳。
“姐夫……”
水梦月还是有些后怕。
高钟道:“放心吧,岳父没有怪你的意思。走吧,我送你回去。”
水家人对这个病弱的女娃娃向来都是极其宠爱,连姑爷也不例外。
四人走了好一会儿,水梦月越想越不对劲,都杀人了,连骂也不骂一句,心里好没底。
高钟看着忧心忡忡的水梦月,温柔地安慰道:“哈哈……别想了。姐夫说了,岳父不会怪你的。”
水梦月疑问,“我都杀了人……”
“你是闯了大祸,没错。然你一直病着,又是众姐妹中最弱的那个,平日里也唯唯诺诺,像个小女人。水月阁女儿家的猛性,你一点也没有。岳父虽宠你,但算不上心头最喜爱的。现在好了,你这一剑足见男儿血性,越来越有岳父的风采,他看着自是欢喜,怎会怪你。”高钟慢慢道来,又扶了一下水梦月。他把面前这个十小姐当女儿一般宠爱。他与五小姐感情平淡,结婚几年了,也没个动静,自然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小姨子们。
“好了,我就送到这了。你们扶小姐回去。”
“多谢姐夫。”
水梦月望着高钟魁梧的背影,不禁想到水家五小姐虽美,也很有才干,但怎么也配不上这么个温柔的英雄人物。可惜了,高钟值得更好的人儿。
穗珍见水梦月迟迟不挪步,便道:“小姐放心吧,姑爷说不会怪,老爷便不会怪。他是最了解阁主的人。”
水梦月会心一笑,调皮地撅起樱唇点了点头。经此一事,她算是明白了水道权的心思,知道了他藏在心头多年的生子愿望。故而他才喜欢女儿家有血性。
走了几步,穗珍忍不住埋怨道:“宝儿姐姐,你也真是的。做奴婢的,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竟还跑到主人面前告状,害得小姐跟着咱们白白受委屈。”
今儿真是惊险,穗珍也没想到月小姐如此决绝,说剁手就剁手,现在想想都后怕。十小姐这次醒来,貌似哪里怪怪的,她可不能再让此类事再发生。
水梦月听了,摆正身子,下巴微昂,回嘴道:“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奴婢怎么了,岂能让那狗杂碎占了便宜去,剁了他四个手指都算便宜了他。要有下次,本小姐定斩了她命根子,让他生不如死。”
穗珍听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还是水月阁十小姐吗?
水梦月也不管,牵起宝儿的手,道:“宝儿姐姐,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告诉我,我准为你做主。”
“嗯……小姐。”
宝儿又是大哭。她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感激。
水梦月帮宝儿擦干眼角的泪,柔声道:“好了,咱不哭。我饿了,你去给我拿些吃的来吧。这儿风景不错,我在这溜达会儿。”
“刚刚才斩人家手指,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要东西吃,这个小姐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人吗?”穗珍如是想。待宝儿离去,她扶着水梦月坐下,试探道:“小姐真不该这般宠着下人,任由宝儿姐姐胡闹。”
水梦月认真道:“你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为你们出头,谁为你们出头?”
穗珍继续唠叨道:“小姐,我们是奴婢,本来就命贱,小姐实在不必要为我等冒险。今日,小姐有阁主护着,自然无事,若是……”
“好了,好了,你真的好吵。我知道你们爱我、护我,难道我就不爱、不护着你们?丫头的命也是命。我才不管这些。”水梦月生了气,转过了身子,没看到穗珍眼底泛起的泪花。于她而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穗珍听到了心里去。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无论何时,坏事的传播速度都是惊人的。这不,水梦月才拿起第二块桃酥,远远地就传来了水家姐妹谈笑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现身了。
水霖月最先出现,笑道:“月儿姐姐真是勇猛,不愧是我们水家的女儿,小十一欢喜得很。”
“十一啊,可不能乱说,你月姐姐可不像你有太行功夫。要不是有爹在,她能不能走出门还是问题。那江湖郎中也是颇有些身法,对付你月姐姐那是绰绰有余。”七小姐水樨月阻止道。她一向醉心于裁缝店的生意,白日里从不在阁中,今儿怎也在。
“那有甚要紧。改日,待姐姐身体好一些,我教姐姐几招逃跑的功夫不就行了。”
老六水棐月嗤鼻道:“哈……她要是能学功夫,也就不是水梦月了。”
现水月阁中未出嫁的姑娘中就她最为出挑,水道权也有意送她入宫,导致她近日里为人处事愈来愈嚣张。
众人听了,耳里很不舒服。穗珍和宝儿本想分辩,奈何她们身份低,只好偷偷瞪水棐月。小十一深觉月姐姐不幸,本想替她出头,没想到九小姐嬫月出言制止了她:“好了,月儿没事就好。咱赶快去练舞吧 ,过几天爹爹可是要检验的呢。”
水嬫月也是入宫人选之一。所以她才会更加用心练舞。当年水采月可是凭着一支月下舞获得圣宠,坐上淑妃之位。既然水家有意再送一个女儿入宫,必然志在妃位之上。她们又怎能放过机会呢!
水樨月脸色不好看说道:“咱们先去量尺寸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店里呢。”她赶回家可不是为了看她们吵架,而是听从母亲的吩咐给姐妹们订做几套舞衣。不然,她就留在店里裁剪新进的料子,缝制新样式衣衫了。反正她这些个姐妹们也不懂她做的衣服有多好。就她们那个审美,要不是有她这个天生裁缝在,她们也不能美名远扬。
水棐月一看情况,也不好再说下去,甩袖离去。水霖月朝着她的背影吐吐舌,又回头笑了笑,欠身离开。紧接着,水嬫月简单问候几句,也离开了。
水梦月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头皮发痒,不由得挠了挠。这大宅门的女儿生活真是让人忍不住发愁,还是自己原来的生活更舒服。然她没想到是让她更愁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