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蝶风归去
被残忍扑杀的蝴蝶又回来了，在首领的余威下，它们以秽灵的姿态复苏，将满腔怒火报复到那些如今能安享太平的人们身上，至于那些寨主们，假游商耍的手段够他们受的了。拿着糖果的小娃娃突然感觉顶上的太阳消失了，抬头一看，乌泱泱的一片蝴蝶直直往下坠。
“首领的怒火不平息，我就没办法把它请回去。”阿林耸耸肩，牵起还深陷于震惊余韵的寒霜走到户外，眺望远方一无所知的人群，“霜儿，回神了，随我去，再慢一点，寨民们可就要遭殃了。”
对一片密集的人群来说，蝴蝶的攻击都是次要，最要命的是人们因为慌乱而四处奔逃，混乱无章，很容易造成踩踏。
筱悠和清云赶过来时，蝴蝶已经开始袭击人群，它们用它们那细长的管子叮咬人们，如蚊子般，不咽下一滴血不松口。那些精心打扮的家眷们在蝴蝶的围攻下落荒而逃，丢弃了往日所有的风度，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年幼的小姐少爷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在场轮值的魏斌和星灵子们扯着嗓子大喊，让人们保持冷静，有序撤离，可惜收效甚微，惊慌失措的人群根本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四人小队迅速投身到疏散队伍中，莉丝支起屏障，尽可能地抵御蝴蝶的攻势，沐家双子以藤蔓扶住每一个她们看到的即将摔倒的人，筱悠身手好，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忍着被人踩踏的痛，救起了好几个迷失在人海中的孩童。
然而，无管她们再怎么努力，所做的一切都是杯水车薪。
吴头领倒是计划得比较长远，他清楚周围的建筑布局，空旷场地的四角有四个较为宽敞的建筑，勉强够容纳今日聚在这里人们，只是当下人们四散而逃，不能很好地往四个方向有序分流。
“不要慌！东边的往戏院走，西边的往茶楼跑！”
中年男人站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脖子上被叮咬的地方已停下了流血。
“看来云乡寨，还是有能人的嘛。”
阿林带着寒霜来到一处制高点观望全局，在星灵子和守卫人员们的一番努力下，混乱的形势总算有了点起色，但还远远不够。
见此，阿林运起了元灵，镀了微光的土龙钻入地底，奔向人群溃散的地方：“霜儿，一会儿拜托你给我输送点元灵啦，不然我一个人撑不住。”
“你又要做什么？”
寒霜半信半疑。
“放心，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就不会让你知道那么多了，我的目标是那些老爷们和蝶群首领，和这些人无关。”
接着，阿林提掌运气，顷刻间，广场上，一道道石壁破土而出，小心避开行人，强行把人们隔开，把人们定死在一个单行道里，只能朝一个方向跑，每一条道路的尽头都是可用以避难的场所。一瞬间发动那么多元灵，维持那么巨大的工程，阿林身体的力量几乎都被掏空，脚上一个打颤，差点没站稳。
寒霜终于明白阿林的要自己帮忙是什么意思，加之事态如此，便不再固执，抬手将自己的元灵输送给阿林。感受到身体里全新的元灵流动，阿林躲在面具底下，勾起了嘴角。
有了土石走廊的相助，疏散人群的工作一下变得顺畅许多。
筱悠对突来的援助很是不解，尽管如此，她还是跳到一块石壁上，寻找还有哪些需要帮助的人，碰上那些在走廊里摔倒的就赶紧用元灵拉上一把。在大家的努力下，聚于广场的人都跑进室内避难了，蝴蝶也没有追进去，结束了一轮骚乱后，它们就慢悠悠飘到天上，犹如一块黑色的薄纱，风一吹，竟就此散去了，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混乱就这样平息了。
筱悠半跪在石壁上歇息，她突然想到，除了制造了一场骇人的阵仗，蝴蝶们好像没有过多纠缠人们，很多都是叮了一口便飞舞而去了。
[别是有什么毒吧？]
筱悠一边喘气一边想，忍不住开始心疼自己的那些医师朋友。
同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在高处援助的两位。靠着过硬的身体素质，阿林勉强站住了，寒霜稍差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首领，您可以和我回去了吧。”
待气匀了，阿林从怀里掏出完整的蝶群首领标本细细观察着，确认标本上的黑气已尽数散去。
“你……你……”
跪在地上的寒霜断断续续地吐字，显然，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对方，奈何真的没有余力了。
“‘阿苓’和‘阿林’，我的这两个名字都是假的，只有这副皮囊是真的。不过对于我这种从泥潭里走出来的人，名字的真假好像没那么重要。”
许是良心发现，阿林将寒霜扶到一旁的树荫底下坐好，自顾自解释着。
“你们不必有负罪感，就算不是你们，也会是别人，只是我技高一筹，你们又恰好出现罢了。”
这部分阿林隐瞒了一些事实，比如，选定这五人组的一部分原因是有人告诉过他，曾经哟一对双胞胎将他们折腾得不轻。
“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会儿我就离开。放心吧，我没有让相关的人看到脸，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和家人被牵连。说到你父母，虽然很对不起他们，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寒霜就急火攻心，疲倦和愤怒混在一起，激得咳嗽不止。
“霜儿，你别急你别急，世事无常，想开点。”阿林替她拍拍背，嘴上还不忘花言巧语地哄人，“这样你回去，就说我是个负心汉，还是舍不下外头的花花世界，安分不下来，继续外出原有就好了。”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哨向，阿林回头望了一眼声音传来的地方，面色凝重。
“再见了，霜儿……”
他的这一句告别说得很轻很轻，好像舍不得把它说出来似的，语气和神色一样阴沉。
以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掩饰自己真实目的少年终于肯在离别前放纵一下自己，遵循内心的旨意去行动。只见他单膝跪在地，如捧起珍宝般捧起了寒霜的发辫，在鞭子的尾端轻轻印下一吻，替代自己所有关于离别的。
寒霜被对方的举动惊得停下了思考，待回过神想要深思，浑身脱力的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倒下去了。
阿林忍住没有回头，一路走去和自己的同伙会和。
“做得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对方语气轻快，对阿林的表现很是满意。
“不不不，老妇人，辛苦的是您，要不是您帮着把我挖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呼吸。”
“就你油嘴滑舌。”老妇人瞟了眼阿林的手腕，讥笑道，“怎么，手上是什么好东西啊？”
“没什么，一个做戏时必经的环节罢了。”
阿林这才愿意把手里的蛊虫取出来，他看着那已永远沉睡的蜂虫，不舍得丢，遂取出一个玻璃管装进去封好。
“哟，舍不得啊。”
“老夫人，就当还留个纪念。”
对方没有再调侃什么，带着阿林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因为消耗过大，寒霜躺了三天三夜才醒来。沐家双子守在寒霜身边，等她醒了就给她复检喂食，顺便把她昏迷的这三天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除了造成恐慌，那些蝴蝶秽灵们并没有把人们怎么样。它们吸了点血，把自己被猎杀的记忆植入到人脑中，让在场的人们都体会了一把它们当年被赶尽杀绝时的绝望。”
由于十几年前的恶行被曝光，寨主们被愤怒的民众拉下了台，期间，人们就新寨主人选和山寨交接的事发生了冲突，幸而吴头领聪明果断，将能把整个地区带入混乱的骚动扼杀在了摇篮中，他本人也被众人一致推举为新的云乡寨寨主。山脚下的施老板被逮捕下了狱，择日审判。
“施老板被人提前下了药，变得理智暂失，激动易怒，所以那天他才会在旅舍里一股脑地什么都往外说。”
清云没有直接说出幕后人，但那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双子讲完的时候，寒霜正好把补汤喝完。事情的发展都在情理之中，云乡寨姑娘没有感到太惊讶，盯着里的空碗，一言不发。
“霜儿醒了吗？”
沉默是由外出归来的筱悠打破的，她的手里拿着一封已经打开的信件，集结令的光芒在纸上若隐若现。
“这是……”
屋内的三人被信上的图腾惊得目瞪口呆，她们都很清楚这个图案背后的含义，也明白若非事态紧急，她们的那个要强的班长是不会在毕业后再度启用集结令的。
“这是怎么回事？”清月先问出了口。
[这事还有点复杂，而且跟你们两个之前的经历有关系。]
跟在筱悠背后的莉丝突然冒出来，上前拍了拍沐家双子的肩膀，给她们打好预防针。
一切准备就绪后，筱悠才把信中的内容全盘托出。
“那个阿林，恐怕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读完磬宁的来信，姑娘们全都怔怔地说不出话，尽管阿林不辞而别后，她们对他的来历有了大致猜测，但她们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有这么复杂的恩怨。待理智稍微回笼，四人小组不约而同地偷偷看向寒霜，观察她的情绪，在这件事上，寒霜受到的伤害最深，她的心脏已经为那个祸首颤动，如今却不得不把那跳动压下去。
不明真相赵家夫妇为阿林的离去大发雷霆，他们起阿林让他们的女儿成为了笑柄，一连咒骂了他好几天负心汉，不得好死之类的云云。
在别人都在为寒霜担心不已时，寒霜先一步打起了精神，下床穿衣洗漱，坐在镜前梳辫子。
“没时间沉浸在过去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骗子不可能成为我的全部。”
寒霜放下梳子，模样如那日友人在村寨口见到她时一般俏丽，众人这才安心了许多。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筱悠问。
“阿宁应该把信发给了所有人，我要去问问我们小队队长和队员的意见，看看她们怎么想。你们呢？”
“我们打算和她们一起，参与到这件麻烦事里去，毕竟现在只有我们和她们队是在旅途上。”筱悠眨眨眼睛，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研究了一下阿宁附过来的行进路线，有一些地方她们一时半会照顾不到，我们决定把这些顾不到的地方接下来，待会儿就给她们回信。”
寒霜捏住下巴：“按照日程推算，她们现在应该在前往益锦的途中。”
“不错。”
筱悠赞同她的说法。
“好啦，霜儿，你身子刚好，我就不多烦你了。
筱悠和寒霜告别，来到市集上查看那里恢复的情况如何，顺便补充一下接下来要用的物资。依山而居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在与自然的周旋中顽强生存，即便受到了蝴蝶回忆的冲击，他们也依然顽强地继续生活。筱悠买了点易存储的食物装进空间饰品，一切都看似平淡无奇，然而，就在她经过一处窄巷的入口时，一双大手突然伸了出来，袭向她的脖子。
武修型星灵子反应迅速，回手过了几招，没想到对方竟往她的脸上人力一大把散发浓郁气味的粉末。那粉末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剥离，闭眼前，她只看到两个手持麻袋向她扑过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