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牧歌不是第一次进版房，之前帮莫问春跑过几次腿，每次来去匆匆人都不认识几个。
她进去转了一圈，停在挂纸纸样的架子前，仔细寻找13号纸样。
明年春夏产品的纸样已全部完成，每个编号都有好几个款。
找到13号纸样，她拿出手机准备拍照询问莫问春，到底要哪一款。脑海里忽然清晰浮现，负责配合莫问春的打版师样貌。
她微微有些诧异，没注意到手机开了录像模式，转头去找打版师。
打版师听她说完，偏头看了眼纸样架，笑道，“c款需要调整。”
“谢谢姐姐。”牧歌嘴甜地跟她道了声谢，飞快跑回去将c款纸样取下来。
正欲转身，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手里的纸样拿走。她本能松开手，耳边还是清晰听到纸样裂开的声音。
“你会不会做事，知道打版师做出一副纸样有多辛苦吗。”莫问春丢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纸样，劈头盖脸地骂起来，“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你怎么还有脸赖在这不走。”
牧歌微微低下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脸颊因为生气而逐渐涨红，“是你伸手来抢才会弄坏，不是我的错。”
她不伸手过来抢，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整个设计部的同事都希望自己尽快滚蛋，她们可以嘲讽自己，嫌弃自己甚至是故意支使自己去做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工作。破坏别人的工作成果，实在是恶劣。
“我没有伸手去抢你手里的纸样，版房有监控。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找板房主管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的错。”莫问春鄙夷轻哼，“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能空降进来，不代表你有能力留在这里。”
牧歌逼近过去，声调不自觉拔高，“请问伊尚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莫问春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双眼瞪圆恨恨地盯着她。
牧歌从她身边绕过去，去找刚才的打版师小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不小心害你增加了工作量。”
版房的所有人都在忙，刚才也没看清她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莫问春的话确实说的难听。
公司又不是莫问春爸妈开的，大家都是打工人。
打版师余光扫了一眼莫问春，脸上浮起安抚的笑，“没事，电脑里有电子稿打印出来就行。”
牧歌感激道谢。
莫问春回过神，气得整个人想要爆炸，当场掏出手机给苏暮雨发消息：什么时候辞退牧歌，她不走我走。
苏暮雨很快回复：牧歌留下来并没有影响到你们利益，你们在怕什么。
莫问春用力闭了闭眼，锁上手机屏幕，咬牙看着站在打版师身边山一样的牧歌，目光阴沉。
她是不影响她们的利益，可影响了她们的心情。
谁也不想跟一个废物共事。
新的纸样打印出来，牧歌仔细收好放到莫问春手边的桌子上，冷淡出声，“这是新的纸样，麻烦你拿好。”
说完，她蹲下去将扯坏的纸样捡起来，拿在手里转身出去。
莫问春气得七窍生烟，索性留在版房，跟打版师说要修改的地方。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什么跟她们共事。
牧歌回到设计部，李婉琳见她脸色很差，飞快拿起手机给莫问春发消息：你们吵起来了？
莫问春：她撕坏了c款的纸样，打版师刚刚重新打印出来，我在跟她说要修改的地方，晚点下去。
李婉琳：她知道自己是废物吗？
莫问春：大概是不知道，不说她了，来气。我先忙，一会忙完了下去再聊。
李婉琳回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资料起身去生产部，跟进秋冬款的生产情况。
牧歌把坏了纸样放进自己的包里，把组长分过来的工作做完，打开公司历年的销售分析，边看边做笔记。
每一款产品上市之后，设计师都要跟踪销售情况。
通过这些数据，可以清晰掌握到哪些款式更受欢迎，掌握到这些年的流行趋势。时尚是个轮回，曾经流行过的款式，会在某个时间重新引领潮流。
她得吃透这些资料。
今天脑子里也没有那种，像是塞满了棉花的感觉，思路特别清晰，看过的东西能够记住。
要是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哪怕自己最终不能留下来，学到的东西，兴许可以让自己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
一个下午的时间差不多过去，一组组长发来一份设计稿，让她描图、配色，下班之前要。
牧歌接收完文件，习惯性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打开设计软件。
每个人都不希望她留下，并且用不同的方式试图将她赶走。
说实话她很不开心，甚至有些怀疑，留下来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进入软件工作页面，她拿起手机发现一直开着录像没关，懊恼地敲了敲脑袋，随手点击保存。
不知道拍到了什么，留着有时间再看。
打开网银，她熟练点开账户查看余额。
受点气算什么，到月底存款最少能再涨五千，这样她就有了两万五的巨款。
牧歌郁闷的心情瞬间被存款抚慰。
放下手机，她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开始埋头描图。坚持不懈的学习很有用，之前连工具都分不清的工作软件，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扫一眼快捷键，就能飞快记住。
牧歌专心致志，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外面彻底黑天，她才处理完一组组长交代的工作。
点击保存后，她想了想，顺手存了一份到手机里。
刚才填的颜色，她不是特别满意，回去后看看能不能重新调整下，周一到了公司就改。
关灯出去，她和公司的保安说了声，乘电梯下楼。
走出大堂，男人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牧歌条件反射的刹住脚步。
齐了，等在门外的人是四号男主秦云霄。
他今天过来，一定是因为昨晚唐嘉宝差点被小流氓非礼的事。
牧歌想起自己看过的小说里，男主惩治那些欺负女主的女配的手段，脊背隐隐发凉。
他不会把自己带去偏僻的地方，叫一群流氓来欺负自己吧？
“你记得我。”秦云霄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唇边弯起愉悦的笑，“自我介绍下。秦云霄，今年29岁，宁城美术学院教授。”
“您有什么事吗。”牧歌悄悄往后挪了几步，把自己藏进门前的阴影里，态度冷淡。
在他们面前不能怂，会被他们认为自己在心虚。
“有事。”秦云霄眼底的笑意渐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
少女笼在阴影底下的身影瘦弱单薄，肤若凝脂，秋水般的双眸莹莹泛着光，美得有些不真实。若不是她蹙着眉，空气里浮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他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无意识地靠近过去，脸上浮起为难的神色，“我有个妹妹跟你体型差不多，只是很多年没见，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礼物才好。原本想找嘉宝帮忙，可惜她的腿受了伤，出门不方便。”
“只是这样？”牧歌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导购也可以给你建议，不必特意来找我帮忙。”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吨位巨大的妹妹，说谎都不打草稿。
“导购的体型跟我妹妹差太远了，只有你最相似。”秦云霄的嗓音柔和下来，诱哄的语气，“你放心，我会支付你一定的报酬，不会让你白白跟我跑一趟。”
温若书已经出手，顾临江也没闲着，听说陆寒城把铂悦府的公寓租给了她。
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很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
“有报酬？”牧歌有些意动。
他如果没有说谎的话，报酬应该会很可观？
转念又想，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帮忙，在唐嘉宝眼里，自己的行为也是在窥觊属于她的男人。
她还想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给奶奶养老送终。
还是算了吧，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去。
“有报酬，只需要一个小时可以吗？”秦云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少女目光清冷，对他的戒备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靠近自己的气息。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迷人，再精美的古画，也走不出她这般完美无瑕的仙子。
“不可以，我要回家了，您请回。”牧歌果断拒绝他，背着自己的环保布包，从他身边越过去大步离开。
秦云霄抬脚跟上去，无奈叹气，“嘉宝让我来找你帮忙，我总不能跟她说被你拒绝，自己一个人去逛街吧。”
牧歌脚步未停，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今晚还要上英语课，没时间陪他浪费。
“嘉宝昨天晚上差点出意外。”秦云霄唇角弯了弯，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你也不希望嘉宝爸妈知晓此事吧。”
他实在是不想用这样的手段接近她，可是没办法，温若书他们出手太快，自己再不努力马上就会出局。
“你要去哪里逛街。”牧歌头疼停下脚步，“一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她就知道，秦云霄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专程来找自己麻烦。
不就是想看自己被那些导购羞辱吗？那就看吧，只要他不将这事告诉唐嘉宝的父母，被人嘲笑又不会少块肉。
唐嘉宝的爸爸是唐家老大，他如果知道，宝贝女儿差点因为自己被小流氓非礼，一个月的约定会立即作废。说不定还会将她赶出宁城，永远不得再踏入半步。
这是自己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不想放过。
“就一个小时。”秦云霄眼底划过得逞的笑容，回头招手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
一个小时，足够让她卸下心防加自己的微信。
他比他们更懂得，如何让她接受自己的存在，接受自己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