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靠墙坐的李四6

    【星元4040年5月1日19：00：00】

    李四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事情左右也都是办公室那些事，他虽自觉是有理的，但脑海中地各类的新闻流水一般冲击着，遂低声称是，不敢与同事争论。敌军败退了，老同事两眉高挑，仿佛运动会冠军位上的运动员，手里拿着的不是茶杯而是奖杯。

    弯腰这种事和竹竿的弧度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弧度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哪一天折了。李四甚至有空一边敷衍附和着，一边看着同事上下嘴唇打得不可开交，忽觉时光回溯到年少学生时代，耳朵里塞满了各种开幕式、闭幕式上领导的发言。

    余光瞄向一旁的其他同事，李四总觉得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刻意地挺直脊柱，但那些眼神如芒在背。李四忽然想起课本上夸赞的松树枝，被大雪压住，会利用‘弯腰’消除身上的积雪。那课本就像是重新在眼前打开，李四想自己这不是怕，是学习了松树枝的韧性，也算不辜负老师学校的教导。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地穿梭，李四做着本不属于他的任务，前方与他争论的老同事键盘响个不停，抬头看去，电脑屏幕上的字却是大雪中的脚印——没过一会便被白色覆盖。

    终于领导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的都是些级别一样的同事，何必抛媚眼给瞎子看，‘刻苦’的同事走了，李四也可以下班了。

    身心俱疲。

    李四快到家了才想起早上妻子交代的刀没买。下了公车，夜空披洒繁星，光辉远不如站台旁人工的路灯，他皱着眉望左右看去，大多数店都已经关门了。沿着漆黑的小巷走着，影子也躲了起来，他记得这里有一家卖刀具的店，开了好些年，装修一直没变过。

    从黑暗中走来的人看见光总是难掩激动的，李四快走了几步，来到门前才发现两道光不是两盏灯，还有一个是老板圆润光滑的脑袋，上面有一条蜈蚣状的长刀疤。

    “要什么刀啊？”一米九的老板站了起来，手臂上蔓延进短袖中的纹身栩栩如生，笑容满面却更加骇人，李四虽没退，但难免觉得周遭树叶唰唰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夜里，是在磨刀。

    “切菜用的。”

    【该女子在今日中午从b市x大厦一跃而下楼下的群众是推手，可在这背后，我们是否该反思媒体的边界在哪里？】

    走进店里，挂满刀具的墙中下方闪着光，电视中随着主持人说的内容放着不同的画面：大厦下方的人群、女子主页上的各种评论、各种媒体真相未定千的争相报道。屋里灯不是很亮，但李四身在其中却不觉得暗，扫视周围才发现是因为刀，人脸、文字、媒体的名字都随着电视的光印在刀上，像是雕刻上的纹路，浑然一体。

    “你也看这个新闻了吗？”老板走进店里，拿了好几盒有牌子的刀出来，看到李四的眼神也不急着推销，开始唠嗑。“前段时间第一个公交车的事情出来，媒体记者个个’明察暗访’，揪出好大一条鱼。”

    “是啊，没想到这湖水这么浑，看不到底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件事情李四不大愿意回想，还好多年的社会历练，老板也似乎没有看出李四心里的不舒服。

    老板神神秘秘地看了两眼周围，靠近李四小声地说：“这浑水拦在中间，上边的养虾人看不见里面的虾米，水里的虾米也望不见天。一边着急着要把水弄清，让虾米可以过得好，但水里的鱼又成群结队。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李四僵着身子不敢发表意见，老板十分了然，看着李四意有所指：“水里的虾米却早以为天本就是浑水的颜色，随便来个外边的饵便跟着跑了，直到进了别人的肚子才发现不止害了自己。”

    “上次捞了鱼、这次却杀了虾，这群虾也没想到吧。”李四拿起老板递给的两把刀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顺势扯开了话题：“这刀有什么不同？还有其他的吗？”

    “严格来说刀应该是有两种。这一种是伤人、杀人的，一种是救人的。”老板哈哈笑着，指着墙上的刀，说道：“可救人的刀是手术刀，太专业，大多数人不习惯用。倒是另一种使得很好。”

    “麻烦帮我把这把刀包起来，多少钱？”

    “不要手术刀？”

    “我拿着也没用。”

    “说的也是，这伤人的刀救不了人，救人的刀却可以伤人，一旦伤起来，还是里外都伤，元气大伤啊。”

    “大概是救人刀使用资格证没有审核好吧。”大概是黑夜给了勇气，李四竟也说了句往日不敢说的话。

    老板沉思了一会，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笑了笑：“店里就那么几个人可以用，也是没办法。像连着鱼的粗铁丝，刀始终是一边用力，倒不如钳子好。”

    话在脑海里盘旋着到了嘴边，李四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谢过老板便回家了。

    漆黑的巷子，月光星光是唯一的照明，是最永恒的光。

    可惜，一旦出了巷子，灯光太亮，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