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以为湛明喆想找麻烦，后宇航站出来打算耍耍威风，来个英雄救美。刚痞里痞气转头说出个“你——”
就被乜佳小心翼翼的关切声打断并且覆盖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乜佳向前半步，询问：“你还能走吗？要不让我朋友把你背回家去？”
湛明喆正插着腰，视线扫过乜佳所说的两个朋友，看着不太高兴：“那我的事谁去办？”
他此刻的情绪就像要把这事追究到底一样，不依不饶的。
乜佳印象里，湛明喆脾气一直都很好，若不是碰到把他逼急的事，他也不会发脾气。
猜想那一脚应该把他伤得不清，她更诚恳地询问：“你是去买东西吗？要不我帮你跑一趟？”
刚说完，湛明喆的电话就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想对乜佳说什么，可又注意到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似是颇为介意，才什么都没说，侧过身将电话接起来。
乜佳以为他是不想自己听见谈话内容，于是主动走开，回到站在电梯间门口的栢维身边。
就看他旁边的后宇航一脸不耐烦，跟栢维嘀咕了句：“丫碰瓷的吧？想特么要钱？！”
栢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边掏手机边说：“哥们，那是我们公司投资部老大……缺你那点钱？”
后宇航傲娇的很，又或许是不了解投资界薪资行情，依旧散漫道：“那是想把妹？我艹…花样真多…”
话音刚落，就看乜佳怔怔回头，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问栢维：“是吗？你也觉得他在把妹？”
栢维正在手机上疯狂码字，被乜佳这么问，手机差点掉地上。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这么恐慌，连忙牵强回应：“佳姐，你自己…信吗？”
的确，湛明喆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么卑微的手段把妹，更何况还是她…
乜佳也觉得这个假设很荒谬，摇摇头。
那就真是伤着了。
正发愁该怎么赔偿他，就听湛明喆那边对电话里说：“…行，我一会到。”
见他挂断电话，乜佳立即上前，准备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但湛明喆只轻描淡写往她这边扫了眼，什么也没说，已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去。
再一次，如陌生人一般。
三个站在电梯间门口的人都没明白湛明喆什么意思。要说追究，可还没谈出结果，他自己先走了。
乜佳更是一头雾水，看着他上车，驶离，仅仅用了一分钟。倒像是他肇事逃逸…
看上去矛盾解决，后宇航绽开笑容，再次走到乜佳面前，献殷勤的样子颔首低眉展臂道：“乜小姐？这边上车？”
乜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跟着栢维坐上车子的后座。
注意到栢维一直手机不离手，而且还是劈里啪啦不停敲击信息的状态，乜佳便更好奇他在干什么。
即便是跟女朋友如胶似漆的秀恩爱，也不至于一直拿着手机，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
栢维屏幕有点反光，乜佳用手肘拱了拱他，好奇道：“你写论文呢？”
栢维立刻从沉浸的情绪下回过神，立刻停下敲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将手机收起来，转移话题说：“航哥听说女神去他店里捧场，二话没说就带我来找你了。”
乜佳眨眨眼，一动不动。
她琢磨着栢维怎么这样的反应，倒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见后宇航坐进驾驶位后，乜佳没再追问，挪了挪身子靠坐好。但后宇航耳朵很灵，刚好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边发动车子边接着栢维的话恭维道：“真人堪比雅典娜。”
“”
乜佳有点胃里反酸。
栢维跟着笑起来，对乜佳说：“佳姐，航哥比你大两岁，自己开了三家店，算是小有成就的小老板。”
这什么情况？
乜佳挑眉，侧脸过去别有意味地看着栢维。
他没察觉出异样，拍拍后宇航的座位，还挺炫耀的口气说：“女朋友没谈过几个。”
乜佳：“那是几个？”
这次栢维没搭腔，后宇航直接应道：“最后一个得干票大的！”
听他说话方式显得极其没文化，栢维赶忙润色了下：“他的意思过去不重要，这次奔着结婚去。”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尬笑出声。
乜佳脸上却连一丝笑意也无，看着栢维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脑子里立刻捋清了其中原委。
自从周五跟栢渲婷说完和湛明喆吃饭后，她留的言，栢渲婷一直没回。
自己跟栢维谈不上熟悉到能介绍对象的程度，再加上不经常见，又是姐弟关系，栢维就算给朋友捧场也绝轮不到来找自己。
乜佳没说话，转回来掏出手机，直接点进栢渲婷的信息框，怒气上涌。
【过分了吧！】
【这回招呼都不打就牵红线？】
【栢渲婷！我看着像特么那么缺男人的人吗？？？！！！！！】
没等乜佳心里那口怒气发泄出去，栢渲婷立刻回了信息。
【这刚哪到哪？】
【姐妹儿就想告诉你，比湛明喆好的男人有！多！少！】
乜佳又是一通敲屏幕。
【闲的吧你！】
【就这糙汉子，你确定？还是想突出湛明喆有多优秀？？】
栢渲婷发了个“嘘”的表情。
【那咱们等着瞧。】
后面跟了个戴墨镜的炫耀表情。
乜佳没再回，她知道栢渲婷向来不靠谱，这个姓后的也不知道又是从哪认识的朋友，把她哄高兴了，她就能说人家优秀。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气不打一处来，全程无语。
直到抵达餐厅，进门。
这是家日式料理，装潢十分讲究，风格就像深藏在日本闹市中的一家小店，不难猜出老板应该有在日生活的经验。
被隆重接待进包间，后宇航找了正对乜佳的位置坐下，主动给她倒水，递湿巾。
栢维这会倒像个服务员，盘腿坐在一边看手机，也不说话。
后宇航主动打开话匣子。
“听栢维说，你也在国外生活过很多年？”
乜佳喝了口水，点点头。
后宇航：“我在日本长大，这几年回来，开了几家餐厅和会所。听栢维说你喜欢新鲜的食材，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刚空运过来的鱼子和刺身。”
乜佳放下杯子环顾四周的装饰，漫不经心地说：“我口味不定，最近喜欢吃川菜。”
后宇航：“辣的？我也喜欢，咱俩能吃到一起！”
乜佳微笑，半握拳转去敲敲栢维面前的桌子。
“新店开张，不劝老板去照顾生意？”
却听后宇航抢话：“我这不是就在照顾生意吗？”
乜佳没什么情绪，冷笑一声没言语。
栢维似乎闻到乜佳身上逐渐浓烈的火药味，稍往后靠，两眼翻上去看天花板的挂灯，手里已经打开栢渲婷的微信界面。
后宇航继续说：“你这么瘦，爱吃什么我给你送。”
乜佳笑，语气并不友好：“我海鲜吃多了过敏，医药费你出么？”
后宇航被她一噎，笑容稍敛，看着有点凶，给她倒水的手都缩了回来。
栢维突然觉得气氛无比尴尬，没敢再往乜佳那看，把手机放在桌子底下给栢渲婷继续发消息。
【姐…你没跟我说佳姐脾气这么…】
栢渲婷：
【什么？】
栢维：【耿直…】
栢渲婷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栢维又说：【她的确不适合被人包养，只适合包养别人…】
——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乜佳可谓是见招拆招，最后几乎让后宇航颜面扫地，着实生出一种他非常不受待见的感觉。
后宇航没再自讨没趣，以去洗手间为由，直接消失。
乜佳更是没多坐，临走前拍拍栢维肩膀，警告他：“你姐瞎操心我的事，你少掺和！”
栢维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就跟被家长刚训斥完的小孩一样，垂头丧气地跟在乜佳身后，往餐厅外走。
这会天还亮，栢维今天没开车，乜佳发现这家餐厅离蓉城嘉园不远，她顺手给栢维拦辆车，让他先走，自己才终于落得一身轻松往家的方向溜达。
四月的傍晚，已是春意朦胧。
乜佳边走边透过路边冒了嫩芽的梧桐树枝，去欣赏残阳斜照的别种风情。
此时天边的层层云底镶裹着金丝线，即将落幕的白日突然给人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
她缓步走着，直到路过一家叫卖打折的水果店，才将自己感知季节的细腻情绪收回，进店买了青梅和甜瓜。
站在等待结账的队伍中，一对情侣手共同拎着一袋不重的瓜果，时不时还在对方耳畔送上心之所向的温声细语。
光从背后看都能感受到恋人间的热情和甜蜜。
乜佳站在他们后面，无意偷听，但依旧能听到几句交谈。
男孩始终关心女孩吃穿住行各个方面，还会贴心地叮嘱女友，自己住多吃点好的，少喝凉水，少喝饮料…
乜佳觉得太腻味，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张宣传单看，想转移注意。
不小心又听到前面的女孩问男孩：“你会这么关心别人吗？”
男孩宠溺地笑，捏了女孩的脸，温声道：“别人的事，我管得着吗？”
乜佳觉得男孩挺会哄人，女孩必定是被他泡在蜜罐里的，被这种甜蜜渲染，不知不觉自己嘴角也跟着微微上翘。
直到结账完走出水果店，她前面的情侣已经消失在人海间。乜佳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放缓了自己的步子。
……
“艺术佳…少喝点酒能要命吗？”
……
也不知怎得，她脑子里突然回荡起这么一句话，就像开了复读机模式一样，反复在意识里循环。
乜佳不记得这是湛明喆什么时候说的，只想起那次她第一次成功劝湛明喆喝酒，引发他酒精过敏。
她当时还觉得湛明喆是为了拒绝自己推到他面前的酒杯才找的借口，还不以为然地嘲笑他这种行为。
乜佳脚步越来越缓，就像灵魂出窍的一具躯壳在漫无目的前行。
可能是从小收到的关心太多，她从不把这种只言片语的关怀记挂在心上。
但想想，若现在听到这样的关心呢？会不会如雪中炭一样温暖？
她甩甩头，无心深入分析这种不现实的猜测。
刚好，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才将她飘走的思绪拉回躯体。
乜佳站住脚，点开阅读。
【脚肿了，艺术佳。】
z的对话框弹出一条信息。
想起湛明喆下午怫然离去的样子，乜佳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点进头像看了看微信号。确认是湛明喆后，才改了微信备注返回去。
按照湛明喆的习惯，他很少会发这样的信息，显然是脚伤的不轻，想起找她算账了。
看时间和状态，这会应该已经到家。
乜佳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她主动询问情况。
湛明喆声音懒洋洋的，鼻音仍然挺重。
“脚伤了，很麻烦。”
乜佳当然知道麻烦，行动不便，会妨碍很多事情，连生活都会受影响。
她追问：“肿的厉害吗？要不我陪你去看急诊？”
湛明喆听起来并不着急，突然转移话题问：“你回来了？”
乜佳道：“马上到家。若需要，我可以先约个车。”
湛明喆那边似乎在看什么节目，里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啧了声，慢悠悠说：“现在看急诊？明天你不上班吗？”
听上去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脚是真肿还是假肿。
乜佳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若是先回去接湛明喆，再去医院，回来最快都要十点钟。
她开始犹豫，但嘴上依旧坚持：“严重的话，我肯定得对你负责任…”
“得了，我明早还有会呢…下午吧。”
这么说，乜佳也不好再说别的。只不过为了表达诚意，她挂断电话后，立刻上挂号平台挂了个知名主任专家的号，挂号费就要三百。
按照提示输入信息后，显示要用身份证号码。她保存好自己填写的信息，切屏出去，输入文字询问湛明喆：【身份证号码多少？】
只不过，信息没发出去，她便突然想到湛明喆非常注重隐私，索性把信息都删掉，再次编辑。
【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发送之后，湛明喆没有马上回。
乜佳到家洗完澡，吃了水果，打算睡觉的时候，才收到湛明喆简短又直白的回复。
【来吧。家门密码952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