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乜佳本想去花店跑一趟，但路况极差，到她订花的店，开车并不好走。看到二十分钟前骑士已经往这边赶，便和栢维等在蓉城嘉园外，街边的停车位上。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干等了二十分钟，骑士的位置一直停在离这不远的路口，她拨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又不好贸然走开。
栢维看她拿着电话不停地拨号，显得着急，才安慰说：“可能是堵车，不着急，我妈吃的晚。”
乜佳嘴上应了声，依旧心急如焚。她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千金散尽后，连礼貌都跟着没了。
她又尝试给花店打电话，但怎么打都是占线，直到彻底失去耐心，终于按下取消订单的按键，可惜没等确认，屏幕突然拨进一通电话。
本还有点恼，在看到屏幕上赫然显现的湛明喆三个大字时，顿时更一脸茫然。
站在乜佳侧后方，斜倚着树的栢维见她拿着手机也不接，就那么看着屏幕出神。他明目张胆地探头窥屏，看见那个名字同样先是一惊，随即起哄道：“佳姐，你这玩挺大的…”
……
乜佳抬头瞪了他一眼，看他仍紧盯自己手机屏幕，才解释：“我知道他要结婚了。我们只是工作上的联系，好吗？！”
栢维依旧笑嘻嘻的，没个正经：“联就联呗，反正喜事还没办呢，说不定就黄了。”他往乜佳面前凑近了些，阴阳怪气道：“嘿嘿，佳姐，反正我支持你！”
乜佳冲他甩了个更大的白眼，湛明喆的电话却一直没挂断。
即便自己心里仍旧有心结，但她的确不想跟个有妇之夫有任何说不清楚的瓜葛，这也是她的道德底线。
乜佳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同时编辑短信【工作事宜，周一谈。】
刚要发送，湛明喆电话再次打过来。不停歇的震动，让乜佳有种他在打求救电话的急迫感。
她索性接起来，语气不算太好，冷淡道：“找我…有事？？”
对面立刻陷入只有微弱电流声的寂静中，没有任何应答。
乜佳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特意看了眼是不是断了信号。见信号满格，她又对着话筒喂了几声。
短暂的沉默过后，湛明喆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听着是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反问道：“不然呢？？”
言外之意，你装蒜么？
乜佳立刻心头一紧，对于刚才的态度有些后悔，毕竟人家还借了水瓶。正想着如何措辞缓解尴尬，就听听筒里传来一声急促的喇叭音，湛明喆才继续问：“您定的花吧？”
？？？？？？？？？？？？
乜佳瞪圆眼，一时间有点懵，她再次把手机拿下来，确认了正在通话的号码。
的确是湛明喆。
湛明喆仍然在询问，慢条斯理的：“您花送到哪啊？门口？？”
乜佳呼吸稍顿，磨磨蹭蹭地“嗯”了一声，心里不明原因地忐忑，反问：“你…到哪了？我看还堵在路口呢？”
湛明喆并不急着应，反而惜字如金：“一分钟。具体位置？”
乜佳无厘头地有种自己做错事的压力，她立刻转头看了一圈，想找个好认的地方，可惜四周光秃秃的，只有栢维的车最显眼。
“我在一辆枣红色的轿跑旁边站着——”
没等说完，湛明喆打断：“好。”
就像耐心耗尽一样，立刻挂了电话。
乜佳错愕地放下手机，立刻翻看刚才的通话记录，带着做梦般的恍惚回头问栢维：“你说，手机号是不是能盗用？？”
栢维正双手抱在胸前，看热闹的表情挑挑眉。
“谁盗谁的？给你送花的小哥盗了你喜欢人的手机号？”
乜佳也觉得这个猜测极为不合理。但想不通，湛明喆怎么就成了送外卖的骑士…
努力回忆了一番，她记得每次跟他联系都是微信或者办公室的电话。虽然自己通讯录存了他号码，但他好像真没有自己的号码。
乜佳正心不在焉琢磨，就看一辆深蓝色轿车在蓉城嘉园门口迅捷调了头，一头扎在栢维的车头前。
担心再闹什么误会，乜佳赶忙小跑上前，与此同时，湛明喆也正拿着花从车上下来。
懒懒抬眼，目光撞在乜佳身上时，他明显表情一僵，而后低头看了眼包装上的电话号码和被折到里侧的收件人姓名。
这才有点窘迫地放慢速度去关车门，迎着乜佳上前。
这时候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只有街边昏黄的街灯，穿过树影，落在两个正在靠近的人身上。
乜佳曾经幻想过湛明喆送她花的各种场景，可唯独这种，她始料不及。
见湛明喆把花束伸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湛明喆却没松手，似是想说什么。
乜佳尴尬地头皮发麻，突然想起互利互惠这四个字。
她立刻把手机重新点亮，在订单页面点下确认收货，嘴里还客套性地找话题：“是不是最近开销大，都需要做兼职了…”
这句不过大脑的话说出去，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变低了些。
乜佳没敢抬头，迅速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正此时，栢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敲破了两人间的窘状。
乜佳抬眼，看湛明喆将视线挪到自己身后的栢维处，才下意识去接湛明喆手里的花。
这次他松手很及时，并且配上不明原因地冷笑，回应：“那倒没有，我就是闲的想体验一把助人为乐的乐趣。”
的确是个阳光热情的人…
乜佳抿唇笑着，听身后的栢维对电话那头说：“…我俩在蓉城这呢，您饿了先吃…”
怕再耽误时间，让栢维妈妈等太久，乜佳立刻对湛明喆道谢：“今天麻烦了…那个，好事我先口头祝福下…”
湛明喆将视线从栢维身上又挪回来，看着乜佳的眼里带着某种未知情绪，态度更显冷淡地：“不客气，生意兴隆还得感谢你呢。”
乜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勾了勾唇角。
正想着简单道个别，就看湛明喆突然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转身往自己车子走。就像陌生人一样，不需要说任何多余的话。
乜佳笑容落下去。
看了眼手里的花，顿时觉得湛明喆是个极其理性的人。好事将近，不该保留的关系，切除地干净又利索。
——
湛元巧的花店里，小卫前脚刚进门，正准备被店员送去蓉城嘉园，几人就看门口的停车位上猛地扎进去一辆深蓝色轿车，这速度和拐弯的角度就跟和人斗气抢占车位似的。
湛元巧有些莫名，立刻上前敲了两下驾驶位的窗户。
湛明喆熄火，从车里下来，就听湛元巧惊奇道：“怎么人夸你，你还不高兴呢？”
？？
“谁夸我了？”湛明喆反手关车门，神色怏怏。
“刚收到的评价。”湛元巧立刻把手机上的评价页面打开，递到湛明喆面前。
这条评价被湛元巧置顶，选做了优质评论。
最上面是三个显眼并且少见的标签【淳朴】【友善】【无异味】
紧接着，下面还有几个字评论【老板很帅，值得拥有。】
……
“你被人占便宜了吗？怎么还无异味？？？”湛元巧收回手机，嬉笑打量了亲弟弟一番。
瞧着湛明喆一点心情都没有的样子，她识相闭了嘴。
突然就听湛明喆问：“男女住一起，还送花，说明什么？”
湛元巧正在看网上的订单，被他一问也愣了一下。
“同居吗？”
“哦——”湛明喆脸色更沉。
湛元巧以为他自言自语，没理他，继续低头看订单。
身边的湛明喆突然快走了几步，拉开花店的玻璃门，对正喝水的小卫说：“晚上去游戏厅么？”
小卫立刻睁圆了眼睛，一脸兴奋且期盼地巴巴看着湛明喆。
“走，顺便把旁边的vr也玩了。”
湛明喆边说边把小卫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拉着他往外走。
湛元巧立刻阻止，见鬼了似的惊讶道：“你不是累了想回家吗？！”
湛明喆没说话，在小卫脑袋上扣了个小黄帽，一起朝着车子的方向走。
湛元巧完全没明白湛明喆的情况。好好的人，送个花的功夫，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
晚饭过后，乜佳和栢维妈妈闲聊了一番，不敢耽误她手术后的休养，乜佳决定早早离开，被栢维送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钟。
因提前和赵素云通了电话，栢维将乜佳送到的时候，赵素云特地在门口等候，跟栢维礼貌地做了问候。
栢维自始至终保持着谦逊有礼的面貌，让赵素云赞不绝口。甚至还在栢维离开后暗示乜佳，是不是可以找个像栢维一样优秀的男朋友，也不至于乜佳自己承担过多压力。
乜佳没把赵素云的话当回事，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记得家里出事之后，赵素云一夜间仿佛变了个人，开始催促她的个人感情问题。
只不过老生常谈的话题，她也没兴趣理会甚至反驳。跟赵素云说了搬家的事后，才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
两人耗费两天时间，终于在周日傍晚把所有行李打包好。
乜佳想着周二森南不在，自己晚点到，顺便把搬家的事情落实下。
周一一早，乜佳上班后，赵素云联系了房东，退了押金拿到赔偿。
她想给最近憔悴至极的乜佳减轻点负担，也没跟她商量，便打了辆车前往乜佳给她的地址，提前搬过去收拾屋子。
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她把两个人不算太多的东西收拾妥当，又去小区附近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采购了满满一车生活用品。
由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拿着两大包东西，走了将近一公里的路，到达小区时已经彻底没劲了。
上电梯后，她稀里糊涂地按了楼层按键，提着最后一点力气，将两大包东西拎到家门口。
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赵素云正准备输密码，手刚搭到门把手上，房门就从里被推开。
赵素云顺势往后退了半步，半开的房门里站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看上去他要出门，但此刻铁门刚好被两包沉甸甸的东西挡住，只能打开三十度的角度。
男人目露惊讶，看了眼赵素云，又探头看看地上两包挡住门的袋子，用了些力气将门彻底推开，礼貌询问：“阿姨走错门了？”
赵素云赶紧抬头看了眼门上的门牌号，才发现自己刚刚大意按到了十八，赶忙道歉：“对不起啊…我要去十七层…”
男人微笑，把地上两包东西拎起来，反手关门，说：“电梯按键离得太近，是容易按错。您住我楼下？”
赵素云笑着点头，“刚搬来的。”
说着，她伸手去接男人手里的东西。
男人伸伸胳臂，示意赵素云走前面。
“您帮我按个电梯，就当新邻居的见面礼。”
哪有这么送见面礼的…
赵素云觉得小伙子挺正派，不经意笑了笑，也不再推辞，一起坐电梯下楼，引导他把东西放到自己家门口。
“我女儿快回来了，要不吃个晚饭？今天麻烦你了…”
男人不甚在意，放下东西后刚好手机响起来。
他边从兜里掏出手机，边对赵素云说：“阿姨您客气。”然后扬起手，做出个干净利索的再见动作。
赵素云边开门边听见男人接起电话，一改刚才温和的态度，语气认真了不少：“那份分析报告今晚发我私邮，湛明喆全拼，xx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