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电视的广告背景音乐里依旧播放着柔和的钢琴曲，是关于护肤品的介绍。
湛明喆有些失神，缓缓扣上冰激凌盖子，右手轻轻撑了下地面，转身站起，光脚走进开放式厨房，将冰激凌放进冰箱冷冻。
他转身洗手，余光里出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他随手放置在橱柜上的便利店小票。
此时中央空调的热风让人热的发燥。
湛明喆有点出汗，抬手拉了下贴在身上的v型领口，另一只手已伸过去，将纸条攒成团，和其他垃圾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
乜佳因找房子的事，一宿都没睡踏实，导致她第二天早上错过闹铃，到公司已经十点半了。
同作为秘书的刘子文，见乜佳顶着两个黑眼圈匆匆赶来，才往她身边挪了挪转椅，一脸八卦的表情，好奇地问：“昨天约会去了？”
经过昨天一个下午的时间，乜佳就基本判定刘子文属于典型的自来熟，非常好相处。
正脱大衣的乜佳回头才发现刘子文已经拖着转椅坐到自己身后，便也没拘束，应道：“哦，和我妈约会来着。”
刘子文惊，眼睛瞪得老圆：“不会吧？！你这姿色，没男朋友？”
这么一声惊叹，就连相隔不远的技术组同事也纷纷往两人这边探头瞅。
乜佳一屁股坐下：“要那玩意干嘛？”
这么说让刘子文更加意外，毕竟她那张靡颜腻理的小脸，怎么看都像个娇软的妹子，应该跟她柔软的褐色头发一样，看着就好脾气。
虽然还没见她笑过，但那么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笑起来一定极其温暖。
刘子文叹道：“那玩意儿能让人身心愉悦啊，姐们。”
这话也没错，但得看是什么样的男朋友了。
乜佳不是个会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的人，所以听了这话，她轻嗤一声，不屑道：“还是手上有钱，能让人身心愉悦。”
想当年，除了湛明喆，她什么时候这么糟心过。
所以说，钱比男人靠谱，实用。
她抬手去开电脑，趁着这会没事干，直接进了租房网站，开始查房源，也没避着刘子文。
刘子文没在因为男人的事跟她展开讨论，许是觉得她对男人没好感，才止了嘴，刚要拖着椅子回工位时，瞥了眼乜佳的屏幕。
“小佳，你不是本地人啊？”
乜佳倒不在意别人这么问，因为听得实在是太多了，她心不在焉地说:“是需要租房的本地人…”
刘子文边吃饼干，边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
看她这穿着打扮，也不像生活过得多惨那种，于是基本判断，她是属于独立性强，不愿意和家里住一起的。
“小佳，你找什么样的房子呀？”刘子文往前探了探身子，“我朋友最近正好在租房，我看跟你需求的价格差不多，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说着，她已经把朋友圈打开，将那天两天前发布的租房信息摆在乜佳面前。
因为前些年跟自己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闹了决裂，经历过大悲大喜之后，乜佳便不太相信跟自己不熟悉的人。
本想着回绝，但低头扫了眼，发现九宫格的图片里，房间看着还算干净。想到随时会被赶走的紧急情况，她还是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下信息。
这是间整租的两居室，价格也在自己的预算之内。
“这房子看着挺干净的，在哪啊？远吗？”乜佳问。
刘子文：“离我现在住的地方不远，也就离公司五六站地吧，那边就是购物不方便，所以房价没那么高。你有兴趣，我联系下我朋友，看看今天能不能去看看？”
乜佳记住了小区的名字，跟刘子文道谢后，在网站上又查询了这个小区内其他的房子。不得不说，小区位置合适，而且对比价格，从刘子文朋友手上直接租，要比通过中介便宜不少。
于是两人就此决定，下班后先去看看。
下午刘子文去送老板的孩子上马术课回来已经五点多。森南今日走得早，公司没什么事，乜佳干脆和刘子文一同下班，赶在晚高峰前抵达了地铁站。
两人坐了一站公交，换乘地铁时，才发现这条路是金融街。
乜佳抬手遮了下刺眼的残阳，这会那道强劲的阳光刚好斜打在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
两人加快步子，直到路过一家便利店，刘子文突然拉住乜佳，一改之前的熟络样，客客气气问：“小佳，你能不能等我几分钟？我想给我男朋友送杯奶茶。”
乜佳手掌架在额头上，遮蔽阳光，转身抬头看了眼便利店所在的大楼，才恍然两人竟走到了星河投资所在建筑的楼下。
世界还真是小，乜佳忍不住好奇道：“你男朋友是星河的啊？”
刘子文笑着摇头，看乜佳拉着她往便利店里走，才解释：“不是，星河在最上面几层，那可进不去…是星河楼下那个物流公司的…”
乜佳“嗯”了声，陪她买了奶茶后，一同进入大厦的一层大堂。大堂内分左右两侧，左侧设置了门禁，电梯直通上面的星河投资，右侧的则是通往一些小公司。
乜佳指了指大堂靠边角一处带休息区的位置，说在那边等她，见她着急忙慌地往右侧电梯间跑去后，才边掏手机边往左侧走。
“嗨，美女！”
这个男声略带闽南口音，而且热情的程度就像是要推销一样。
乜佳立刻顿住步子，抬头发现自己已被罩在某片阴影中。
眼前的年轻男人身材格外健壮，猿臂蜂腰，一看就是经常泡在健身房的人。
乜佳虽然喜欢运动，但眼下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走一万步甚至两万步，她实在没什么办卡的兴趣，于是下意识摆摆手，表示拒绝。
但男人依旧不肯放弃，只见他往后两步，挡住乜佳去路，从兜里掏出手机，在乜佳面前晃了晃：“手机没电，能帮忙刷瓶水吗？”
——
湛明喆和星河其他区域的分公司开了一下午会，研究国内各行业投资前景的事。好不容易结束会议，发现这会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五点多钟，不上不下，干脆等着吃晚饭。
他在茶水间喝完咖啡，休息了会，大衣也没穿，就拿着手机，坐电梯下到一层西餐厅，去点了些好消化的速食，打算回办公室去吃。
刚到电梯，他手机来了几条讯息，便站在一侧低调的编辑邮件，头都没抬。
正当考虑晚上跟总部汇报的会议内容时，突然听见身边有人走近，跟他礼貌地打了招呼。
“湛哥，刚吃饭啊！”
湛明喆手里把邮件按了发送键，抬眼看见自己两个手下邢淼和元辰刚从便利店买烟回来，他随口回应：“昂，一下午的会…”
邢淼向来属于工作积极地那种，不需要湛明喆问，他就主动道：“辛苦辛苦，我这边的项目方案最晚这周五能给您。”
湛明喆点头，没什么情绪，却视线下移，去看他手里正在拆的烟盒，提醒道：“半小时后的会，别抽烟误了点。”
说完，手机又在他手里震了下，他低头去看。
邢淼应了声后，没再打扰，跟同行的元辰随便闲聊。
“”
“winson又在泡妞呢,这小子没女人是不是活不下去？”
“我也挺佩服他，什么样的都能上钩…也没觉得他哪有那么大魅力。”元辰语气有些酸。
邢淼笑笑：“这倒也是本事，现在小姑娘自我防范意识太薄弱。”
“话说，看那姑娘长得倒真可以，这孙子眼光挺毒…”
“嗨，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更何况他只喜欢身材火辣的。”
似是当着老板的面，不好再谈限制级话题，两人不约而同低笑了声，电梯间就此陷入安静。
湛明喆又回了几条信息后，手机熄屏，趁着电梯没下来的功夫，也好奇地往大门的方向扫了一眼。
电梯“叮”的一声在三人面前开门，乘电梯的人鱼贯而出，直到电梯内空无一人。
“湛哥，您先。”
元辰上前一步，手臂挡住电梯门，示意湛明喆先行。
却见湛明喆专注地看着大厦门口，刷卡机的位置出神，似是没听到他说话。
站在一边的邢淼也等着他先上，见他没反应，提醒：“湛哥？”
谁知，湛明喆忽然脚底一转，朝电梯相反的方向走去，回头对两人说：“我买点东西，你们先上去。”
两人对湛明喆的反应皆是有点莫名，那方向只有个便利店，还是在楼外。
他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
陈词滥调的那些个调戏的暧昧语言，让乜佳被眼前的人骚扰地有些烦。
这种男人，话多嘴贱，净捡人爱听的词讲。乍听上去很友好，实际每句话都是一套背熟的模板，见个觉得好下手的就往人身上套。
再凭借看上去安全感爆棚的身材，一定没少俘获女生芳心。
可要是这会明确拒绝走开，这男人一定觉得抹不开面子，依旧死缠烂打，于是乜佳默不作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打算等刘子文回来，直接扭头离开。
“…那家米其林餐厅要提前一个月预定，能俯瞰整个垣东的夜景，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有幸邀请你一起？”
乜佳低头看了眼表，抿唇笑道：“健身房现在都这么赚钱吗？”
这教练真有钱。
还米其林餐厅呢…
那家店，乜佳印象中人均好几千吧。
听了这话，他明显一愣，脸上肌肉抽搐了下：“parpardon？”
乜佳指了指右侧通道正下班的几个女生，道“我不办卡，要不你去问问那边的美女要不要？”
这分明就是耐心耗尽。
给他留了十足的面子，也不至于再纠缠。
男人挠了下额头，尴尬笑出声，他做作地用拇指和食指缓缓捏了捏自己鼻梁，摆出一副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解释：“美女，你误会了，我不是健身教练…”
说着他把工作证从兜里掏出来，亮给乜佳看。
嚯，竟然是星河的…
乜佳挑眉，瞬间对这家传说中的高大上公司印象掉了几点。
男人似是找回了些自信，笑着补充：“我只是不想错过爱神赐予我的机会。”
话音刚落，乜佳就看一只手从他后面伸来，拍了他肩膀下，然后他吓了一跳，同乜佳一样扭头看过去。
“爱神来的不是时候，你得跟我开会去。”说话的人字正腔圆，带着点鼻音，但声线确实十分耐听的那种。
因男人个子很高，这话说完，乜佳才看清拍他的人是谁。
winson笑容戛然而止，刚才那点意气风发更是不知道藏哪去了，他声音有些虚，道：“湛哥…晚上那个会，没我吧？”
湛明喆手里拿着个环保餐盒，餐盒上还放着手机。
“哦，刚有人说开别的会抽不开身，我就想到你了。也不长，一个半小时。”
winson试着反抗：“…湛哥，我还没吃饭呢…”
见他想推脱，湛明喆脸上原本就不多的笑容落下。
反手又拍拍他肩膀，不满地道：“你不是晚上健身不吃么？还是想跑？”
觉察到湛明喆的眼神略带凌厉，winson在这位工作狂上司面前实在不敢再造次，垂头丧气地应了句：“加会班，倒是也行…”
说完，湛明喆满意地勾起嘴角，手臂依旧搭在他肩上，就跟要把他绑走似的。
带着winson转身的同时，他视线忽然移向乜佳，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善意道：“昨天我东西跟你结一块了，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