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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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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4年,奶奶李秀兰已经十六岁了,在当时已经是大姑娘了,但奶奶依然待字闺中,她没有裹小脚,这是她母亲一生的遗憾,她母亲一直坚持给奶奶李秀兰裹脚,发生多次争斗,但最后还是奶奶李秀兰以死相逼才救下她那双大脚,本来长得高大,快一米九的大个儿了,还有一双比男人还大的脚,这让她母亲黄氏,日夜睡不安。

    但是李齐安却不在乎,当别人在他面前含沙射影时,她也总是笑着说:

    “巾帼不让须眉,我女儿好自比木兰,那能被小脚束缚了”。

    街坊邻居也总是对李秀兰指指点点,即羡慕又埋怨,羡慕她那长长的秀发,浓密乌黑,像一条黑色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柔顺发亮。李秀兰也是每天去青河畔,把头发解散开来,头发在河水中如水草,如水蛇,飘飘荡荡,似乎在汲取着这河里的天地灵气。那些邻居埋怨她那双大脚给她们带来了不幸,甚至还有人说她是以后会影响这一带女子的姻缘,李秀兰听后,却并未在意,而是第二天光着赤脚走在那青石板路上,她抬头挺胸,步子迈得很大,但在那些嚼舌根的人前她慢下脚步,还特地向她们问好,当时在人群中就有罗老太,罗老太原名罗敷美,罗老太当时只有十五岁,曾经与奶奶李秀兰在学堂念过书,以姐妹相称,当李秀兰走过她面前时,向她打招呼,她在那群人中低下了头,因为罗敷美她母亲在她身旁,而且她早就裹上了小脚。她不敢直视李秀兰的那双大脚,随即就被她母亲扯回家里,臭骂了一顿,随即就是哭哭啼啼声。一直到罗敷美她出嫁,奶奶李秀兰都没有见过她。

    罗敷美她嫁给了一个屠夫,刘屠夫,刘庆,是李家大院的刘长工的儿子,在学堂念书时就对罗敷美早生情愫了,刘屠夫倒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生了一副书生模样,清瘦文静,但他杀猪的刀法确实在让人佩服,别人杀猪需要把猪捆绑好再请屠夫出刀,而他只要先将猪喂饱,然后在投喂时,一瞬间出刀,很少有人看见他的刀子有血,但是,到猪圈时猪已经死去,四周被染红,刀口整齐,不深也不浅,他也因此得到远近闻的“刘一刀”称呼,他也凭此技艺发了家致了富,刘长工对他这儿子向来赞不绝口。

    当李秀兰听到外面锣鼓喧天时,她不顾穿鞋,赤脚跑出街上,看着迎亲的队伍,她似乎出了神似去了,直到锣鼓声远去,她还赤着脚,望着远方离去已久的迎亲队伍。她哼哼哈哈,似笑非笑得走回家,直到走回家时才发现脚被刺破,流了一地的血,血在青石路上开出了花,在门槛上流下了一条红色丝带。张妈看见后,直接跑过去,抱住李秀兰:

    “秀兰啊,你这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这一路的血啊”。

    “莫得事嘞,张妈,我就是不小心把脚儿划破了,拿点药擦一下就可以了”。

    张妈听到这话才放心松开手,连忙跑到房里找药给李秀兰上好。

    但这一次事后,李秀兰不再出门,待在家里,开始学习曾最不喜欢的女红,也经常叫张妈指点她,张妈对此也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但也乐此不疲。张妈似乎猜到李秀兰在想什么,就找到黄氏:

    “该给秀兰找门亲事了,黄姐儿,她也老大不小了”。

    “我也想啊,但这乡里乡外谁愿娶一个大脚婆”。

    “那也得给秀兰张罗一下啊”。

    “要去你去,我可不管这儿事,她那秉性,我可摸不透,真不知道像了谁”。

    张妈也知道黄氏在气头上,便去找李齐安。李齐安正在看报纸,见张妈来后说:

    “有什么事,张妈”。

    “就是,那个,秀兰啊,该给她看门亲事了”

    “哦,哈哈哈,这个是该了,秀兰有看上的没有啊,和我说,我叫媒人去打探一下就好了”。

    “看上?我也不太清楚秀兰想法,我去问一下吧“。

    “秀兰喜欢就好,现在推行恋爱自由,我也不强求,希望秀兰也可以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

    “好的,老爷,那我也留个心眼,替秀兰把把关”。

    张妈回去后,李秀兰找到张妈说:“张妈,这荷花咋样,感觉有点不太正”。

    张妈也不知道说些啥,言道:“这荷花呀,要是并蒂莲就好了,成双成对,那才像样,秀兰,你说对不对啊?”

    李秀兰被张妈这话呛住了,双颊露出霞光,扭头就走,丢下一句“张妈,你别胡说,我只是秀个荷花”。

    张妈窃窃私笑,仿佛回到了她年轻的时候了,倒更像是张妈帮自己找婆家。

    张妈也是个情种,爱上一个浪荡子,浪荡子是个卖药的郎中,经常再外游荡卖药,生性嗜酒,无其它不良爱好,医术也算精湛,平常的头疼脑热也难不住他,听说也曾经让这一地区的姑娘为之着迷,许多人给他送饭送酒,其中就有爱慕他的张妈,但他并不领会那些姑娘的酒食,常撂下一句“不看病,不吃药,来此干甚?愚昧”。张妈当时就还尚有一祖母,双亲早已去世,丢下着祖孙二人,在其祖母去世前这浪荡子被其祖母苦苦哀求希望他收留张妈,浪荡子支言未语,还未等他回答,张妈的祖母就咽了气,浪荡子就离开了张妈家。张妈在家也不知如何安顿祖母,寿材也没有,拿着一草席裹着她祖母。没想到,在几天后那浪荡子来到张妈家,帮张妈草草办了葬礼,把她祖母埋在了清水河下游。又过了七天,浪荡子来到张妈草庐前,短短几句话

    “你准备一下,我要娶你”

    “啊?”

    张妈呆滞的眼睛看着浪荡子,心中五味杂陈,却也狠下心来,答应了。然而张妈只与浪荡子温存过一次,而后浪荡子彻夜不归,在外喝酒,张妈却还是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靠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的朦胧,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房前屋后,张妈的眼神却充满了光,好似能穿过那雨帘。

    新婚不到一年,最后那浪荡子醉酒倒在河里死了去,尸体漂浮了三天,被渔民拖上岸,张妈哭了将近两个月,那时张妈才二十有二,最后生下张顺,带着一儿相依为命在张家大院生活。

    张顺自从退出学堂念书后,一夜之间,对世间的一切似乎放下了期盼,张妈叫他去哪儿他去哪儿,叫他干啥儿就干啥儿,不敢说一个不字,他那身上的肉倒不像是肉,泛着古铜色的光,那张脸四四方方,倒是正宗的国字脸,但那双丹凤眼,总能吸引人目光,与他凝视,似乎和一潭碧波对视,让人感觉空灵,那双手的厚茧,如平原上的小山丘,一个个凸现在他哪厚实的手掌上。因为经常干力气活,他看起来倒是比同龄成熟点,像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倒也不像他那浪荡子的爹。

    青河对岸的水田里,常常出现他那高大的身影,几乎每天都有,不到二十岁,就把河对岸的良田摸了个遍。有不少女子从那青河河畔走过,看到他那赤膊后,又羞又燥的匆匆走过。也有女子喜欢看他那双丹凤眼,他那双眸子好似水深千尺桃花潭,把姑娘们的心,通通沉了进去。我奶奶李秀兰便是其中一个,每次路过,我奶奶李秀兰都会放慢脚步,有时在原地眺望,自己反映过来时,才羞羞燥燥跑回家,似乎这条路是她第一次走,第一次见张顺,但每天的梦中总缺不了张顺。

    然而,张顺最后离开学堂时,也曾在门口伫立了会儿,便离了去了,为的是看最后一遍学堂,为的是看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姑娘,张顺她爱慕罗敷美,这也是我从罗老太口中得知的,她说起我爷爷张顺那时候趁着大家都回去了,向她表达了爱意,但罗老太懵懂无知却拒绝了他,也不曾想张顺能长得那样一双眸子,但她还是选择了那个富足的刘屠夫。她出嫁那天,张顺在田间继续打着猪草,看到迎亲队伍走后,问了别人:

    “大婶儿,请问这是那家女娃儿出嫁”

    这是他出奇般说过最长的话了,而后大婶瞥了瞥张顺答道:

    “这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那罗家二女儿,罗敷美,迎亲的是刘屠夫”。

    听后,张顺手掌中的厚茧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的脚步慢慢移动,走向李家大院,回到他母亲身旁去了,却未曾言语,平时的三大碗饭,今天只吃了一碗便放下碗筷,走向河对岸的田间,张妈也困惑了许久,却猜不透她这儿子。此后张顺越发的少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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