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世
光绪三十四年,跑马坡上,李家大院,在此院我奶奶出生了。她父亲李齐安是清朝末年的一个举人,做本地县令不到两年,就辞官回家了。他生下了两儿一女,我奶奶便是他那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喜爱的一个女儿,他大儿子叫李锦宏,次子李锦伟,小女李秀兰。家中算是比较富裕的的了,家中长工三个一个刘长工,另一个杨长工,都是附近村落的农工人,家里还安排了两个奶妈,其中一个便是我爷爷的亲生母亲妈,我爷爷也在次年出生。同时李齐安是一方水土的名儒,谁家有困难,他终是第一个伸出援手,他看见别人家孩子没有书读,他修建书堂,供孩子门读书,几乎一整天在书堂度过,他一直想干一件事情,就是开设一个私塾,他也劝许多孩子去他书堂观览,即便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他也总是说到
”立身不嫌家世贫贱,但能忠厚老成,所行无一毫苟且处,便为乡党仰望之人”。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孩子们往往不懂他的意思,他也只是笑笑说
“在社会上立身处世,不怕自己出身贫穷低微的家庭,只要为人忠实敦厚,做事稳重踏实,所行所为没有一丝随便或违背道义之处,便可以了”。
事与愿违,学堂的人是很少的零零点点,大部分人听到远方父母的叫唤便回到家中干起了农活,李齐安很苦恼,但也无可奈何,只是苦苦叹气,徘徊在书堂。有一天他早的去了书堂,看见一男孩在书堂读书,李齐安小心翼翼的在那里看着这小男孩,到了天明,那孩子自然离去,往后的日子李齐安经常一早就去书堂,站在暗处,观看那个小男孩读书的模样,终于有一天李齐安站到那男孩子身旁,那男孩子被突然来的人给惊吓,连忙放下书,慌慌张张朝门大步而跑,李齐安笑而:
“留步,留步,莫慌张”。
那小孩确头也不回,跑去了。李齐安有点不知所措了,回到家后又苦恼了起来。第二天,天未亮,他就来到书堂,希望能够看到那个小男孩,李齐安躲在暗处,果然那小男孩来了,小男孩左顾右盼,悄悄地走到书柜,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打开书,靠着一丝微光,贪婪地看起来,这次,李齐安没有打扰那个男孩,而是等那男孩读完起身,李齐安先来到大门前,看着男孩走出,李齐安叫住
“请留步”。
这次,男孩本想跑的,却被李齐安拉住,男孩折腾一会儿,见跑不了,就停不下来了,李齐安问道
“不用慌张,我只是有几个疑问想问你”。
小孩疑惑“你有什么疑问,我答,答完就放我走,可不可以?”
“可以“
“那你问”
“你为何此时候来书堂读书”
“因为我没有时间,白天要干农活,晚上要看家圈”小孩干净利落回答。
李齐安松开了手,小男孩跑远,李齐安回到学堂,在那长板凳上坐了许久。回到家里,把自己的关在书房。我片刻之后,还他哈哈大笑,走出书房,手里提着一沓黑白相间的纸。上面写了许多文字,他大步走向书堂的,走向村口。自信的将那一张纸贴在上面。这一天,有许多人围观在那张白纸面前。他要干一件大事,就是他要开私塾。他通知每家每户,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来他的私塾上课由他来但教师,供孩子们读书学习,而且是免费的。如果家庭比较远的可以在书堂睡觉吃住。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村还有隔壁村。第二天,李齐安大步流星走向他的书摊。还他一直等待着第一个进他私塾。过了许久,依然没有一个人来他的私塾,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是第二天。我他又坐在私塾,还是没有人来。第三天,第四天……还是一直没有一个人来。是他有一点气馁了,甚至有一点老怒了。他找到经常来私塾的那个男孩的家,问了他们的父母为什么不让他的孩子来私塾上课。他们父母的回答让他无法反驳。他们父母说,孩子如果现在读书有什么用呢?帮着父母干一些事不好吗?家里的事有很多需要孩子帮忙,你不也辞官回家了,我不希望孩子当官,只希望他能考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就行了。
李齐安听完后,默默地走了。孤零零人家灯光青冷,月光升起,厌听这荒野鸡鸣,步子踟蹰。晓月渐渐淡去了白绢似的皎洁,却留下了一弯钩。山上云白如展开的锦缎,晚霞残留的绯红与月光照应。李齐安独自低吟
“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
回家后许多年未再去书堂。
我奶奶这时不知道怎么的长得很快,在七岁时就和她父亲李齐安差不多高了,也出落的婷婷玉立,活像一个十六岁少女,奶妈们常说这是急着嫁出去吧,但那时的奶奶李秀兰并不懂什么嫁不嫁人。只是顾着乐呵呵的,跑到李齐安面前提问
“爹,什么是嫁人了啊。”
李齐安笑而不语,但看着她那天真的脸盘露出云霞般的夹红。也是无可奈何便答道:
“就如我和你娘亲一样一起生活,但不是和爹娘生活,是和别人生活,嫁人以后就不能和爹娘生活了”。
李秀兰低了会儿头说:“我要和爹娘,哥哥们一起生活,不想离开你们”。
李齐安只能应答到“哈哈哈,好,好好,就在一起生活”。
对于李秀兰的要求李齐安都是有求必应。有一天,李秀兰去了书堂看见了一男子在认真读书,李秀兰想起母亲的教导见人要礼貌问答,不可咧咧。李秀兰小步上前,问道:
“你这是在做甚,这书里有何物让你目不转睛”
那男子并未应答。
李秀兰见未应答,便也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看起来,可这时的她大字不识一个。
“这书到底有甚好看嘛?”
李秀兰的故意把头发往男子脸上一飘,那男子起身,似乎很生气,猛的站起来,当他一抬头,看到我奶奶那张脸,那身段,就泄下气来,目光呆滞了一会儿。温和的说:
“小姐,你不能理解书中的妙趣,定是不识得文中的字,是也不是?”
“我并未认字,自然不会,我先去识得几字,再来一观这书中到底有何物”。李秀兰似乎有点被轻视的感觉,便赌着气回到家中。
跨进李齐安的书房,李秀兰便说了她的奇遇。
“爹,这书到底有何好看的,我也要看”
李齐安看了会儿她吟诵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李秀兰不敢相信,书中之物竟有如此之多。
“爹,你可否教我识字,我也想要千种粟,还有那什么来着,哎呀,爹,你教我好不好”。
李齐安沉思了会儿,在房里走了又走,最后握紧拳头。
“好,我教你,我还要你俩个哥哥一起学,后天去学堂,你好好准备一下”。
“此生不学一可惜,此日闲过二可惜,此身一败三可惜。我不能让你们三人可惜了”。
“好的,爹,我这就去告知两位哥哥”。
在奶奶的劝说下她的两位哥哥也同她去书堂一起学习。
当李齐安站在他们面前时,他就想着他此生无憾了。
在后来,在奶奶那身段和样貌,以及他们三个每天的大声朗读下,吸引了许多和他们同龄的孩子,前来观看,但都不敢踏进房门一步,李齐安见后,第二天,在村口和书堂门口张贴了可以入学的告示,和八年前一样的话语,但这次他没有家家户户通知,只是在书堂上课,见有人来,别让刘长工,领到后面,备好课桌,坐在后面,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来,虽然有时候也有些人走,但是他们终究会来。李齐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书堂的朗朗读书声也越来越大。最后,张妈也让自己的儿子张顺来学堂上课,那时学堂上就只有我奶奶李秀兰和我爷爷张顺身高最高,两人学习完便带着大家去掏鸟窝,玩得不易乐乎,但最后回家总能听见张顺的哭声。后来在学堂没有再见过张顺。李齐安问了张妈,张妈的话和八年前那些人的话如出一辙,李齐安只能叹息道:
“张妈,顺子要想来读的话,可以随时来,你别拦,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张妈多谢道:“这孩子闹腾,顽劣,还是干干活,磨磨锐气”。
李齐安听完这话不断叹息,便走了。
后来李秀兰总能在田间见到张顺,张顺也老是打着赤膊,在田间,头也不抬,似乎要吃进土里去了,李秀兰总是红着脸从学堂走回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顺越来越黑,越来越越高,一身腱子肉,站在人前,让人不寒而栗,只是话越来越少,一天除了嗯或好答几声。而李秀兰越来越白,越来越高,头发也早已及过腰,她也越来越文静,不再大大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