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冠军没有奖杯
2003年7月11日，周四。巴西环球电视台在晚上十点将播放一部纪录片。
“这是什么啊，我要看琼斯女神！”原电视节目的粉丝在哀嚎，这档新节目只是在电视台的节目单里出现了一下，并没有大肆宣传。
纪录片开头，是里约特雷索波利斯训练基地的大门，镜头中央“特雷索波利斯”几个字占满了整个屏幕。
镜头缓缓前推，掠过执勤的安保、大厅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电梯里拿着一大筐衣服准备去机洗的保洁阿姨……最后停在三楼会议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但摄影师很有礼貌，三声“叩叩叩”后，门里面传来雄浑的男低音，“进来！”
门里面是一整个教练组，桌上散落着一摞摞的资料，只是镜头一闪而过看得不分明。一个头发乌黑的小老头很有精神地点点头，“走，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好小伙子们！”
一行白色字幕浮现在老头的旁边，占据了一半画面，“冠军教练，佩雷拉。”
老头很有气势地走在前面，虽然只有背影，身材也并不高大，但是冠军教练的气质很有压迫感。
（也有小角度仰拍的原因，一点点摄影小技巧。）
镜头跟着佩雷拉来到球场，好像跟着绿茵场的国王巡视自己的骑士一样，五分钟的长镜头结束，紧接着是低沉鼓声衬托中的快速剪辑。
罗比尼奥、尼尔马、卡卡、纳德森、卡洛斯·阿尔贝托、科埃略、安德烈·巴伊亚、路易松、阿莱士、阿德里亚诺、修雷利奥·戈麦斯、麦孔、保罗·阿尔梅达、巴普蒂斯塔、亚历山大·内格里、埃韦顿、迭戈、莫塔。
一张张面庞以帧为单位切换，令人目眩的极致动态后是漫长的黑屏。
18人球员大名单缓缓升起，让人想到《星球大战》的开场。
接着才是片名，桑巴足球：金杯赛之旅。
先是一颗小小的绿叶尖尖，一棵小草，慢慢后退，出现一片绿草地，最后是一块标准球场。
一个足球。
一只脚挑起，足球就像油锅里翻滚的丸子一样越过黄色障碍物。
两只脚，左脚作支撑，右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轻松骗过防守人员。
四只脚，更瘦些的两只在足球上狂踩单车，终于把防守的膝盖绕软趴下。
大腿，接球。略显僵硬的手臂摆动，高速而优雅的跑动，过远却流畅的停球，从边路奔袭到底线附近，射门得手。
进球。
慢着，太快了。让我们再看一遍。
守门员手抛球给到麦孔，然后是典型的巴西右后卫式带球前插，在前场遇阻后及时分球给卡卡，然后是快速地大步流星，一直坠落到底线上，足球从守门员两脚之间滚入球网。
影子前锋，卡卡。
镜头给英俊的脸庞特写。
棕色的长发自由地飞扬，浓密的眉毛下是漫出笑意的大眼睛，白净的脸庞，长得恰到好处的五官。
下一秒，由特写的小鹿眼睛慢慢后拉，嘈杂的声音渐起，一个宽敞的餐厅里，18个小伙子在两个圆桌上坐着吃饭。
吃饭的时候，也不消停，嘻嘻哈哈地说个没完。
罗比尼奥几个来自桑切斯的人在一起互损，阿德低头吃饭，并不多说言语。罗比尼奥尤其喜欢对卡卡说队友的糗事，“有一次，迭戈过生日，我们全队一起请他在桑切斯最大的那家餐厅吃饭，我们还叫了好几个朋友，结果这小子太不仗义了，专挑最贵的点，从一开始吃到结束。”
迭戈耳朵红了一半，“那是你自己说请客的，而且你的进球起码有一半是我传的吧？用用你的进球奖金吃顿饭有什么？”
罗比尼奥从来嘴上不饶人，“谁让你点的东西都那么难吃！软趴趴的，就像我外婆才喜欢吃的。”
“你吃的最好，把你的牙都吃崩了一颗！”
罗比尼奥看了一眼卡卡，他的牙是没法跟别人整齐的大白牙比较的。
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人哪懂得这种牙齿护理？
卡卡也加入了谈话，“我最喜欢吃巴西烤肉，不过我的营养师不喜欢我吃这个。他的妈妈是中国人，能把豆腐做得跟猪肉一样。”
“一样，是颜色一样吗？”
“不止”，卡卡谈到这个就两眼放光，“吃起来一模一样！我当时吃的时候不知道，不敢多吃，后来吃完回家他才告诉我。”
几人陆陆续续快吃完了，也没散。迭戈果真是大胃王，又拿起一份沙拉。众人绝倒，不过还是坐在餐桌边玩起了游戏。
伸出五根手指，每个人说一件你没做过的事，其他人要是做过了就放下一根手指。要是没做过呢，就没事。谁的五根手指全都放下，就要接受惩罚。
“这个好玩。”
“卡卡，你真的对过去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吗？”阿德突然说话，“那你岂不是吃亏？”
卡卡想了一下，“先玩一次试试”
队长卡卡先说，他看了一眼众人，一句“我还没有过22岁生日。”让巴普蒂斯塔在内的六个人放下一根手指。
接着轮到巴普蒂斯塔，这位卡卡在圣保罗的前队友一时怒从心头起，大喊一句“我没去过世界杯！”，18个人中单单命中卡卡。
接着一群人突然默契十足，一人一句“我没得过欧冠！”“我没去过欧洲！”“我没当过队长！”
卡卡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一根食指，故作惊恐地对阿德道，“嘴下留情啊阿尔！
阿德本来虚靠在椅背上，被卡卡一喊，有点慌张地来了一句，“那……那我没买过房子！”
还在埋头吃草的迭戈闻言猛地跳起，“噢噢！你不是在里约给你家里人买了一间公寓吗？”
“你，你怎么知道？”阿德不会藏话，更不会说谎，一下子就漏了底。
众少年“哄”的大笑起来，“说谎，该罚！”
巴普蒂斯塔更是直拍卡卡的肩膀，正谈笑着，只见卡卡把唯一竖起的食指也放下，右手成了拳头。
“啊？”阿德欲哭无泪，自己连谎话都扯出来了，结果还是没改变，“卡卡你不是住米兰内洛基地吗？怎么会买房子？”
卡卡无奈，“我在圣保罗成为正式球员的第一个月就买了一个带泳池的小公寓了，而且我在米兰也有房子，只是平时不住而已。”
卡卡很有理财意识的好吧。
阿德表示无法理解，竟然有人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去住训练基地？从小和兄弟姐妹们挤在一间房间的他最渴望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我们两个都输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他们竟然在事先没有说输了怎么办，看着卡卡，谁也不说怎么罚他比较好，阿德看着凶凶的，谁敢惹他？
麦孔一脸纠结，如果没有摄影机，他肯定说出一箩筐的点子，现在想说却又不敢说了。
还是卡卡笑了，“不会吧，点子这么多，需要想这么久吗？那就把你的想法写下来，我和阿德每人随即抓一个吧！”
这主意不错，麦孔第一个跑去拿了一个本子，发给每个人一张纸，不一会儿，大家全都写好了，放在一个纸箱中。
卡卡和阿德相视一笑，认命地同时伸手去抽纸条。
阿德先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脱下上衣，摆出大金刚的经典姿势。”
这纸条绝对是为卡小猪而写的，阿德是个喜欢脱衣庆祝的奔放型猛男，这对他完全是小case，淡定地脱衣，淡定地双手拍打胸膛——阿德牌大金刚，你值得拥有。
不过这场面在场的众少年每天都能见到，有的还见过更限制级的画面，早就不稀罕看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卡卡是，卡卡直接把纸条给阿德，阿德打开后直接高声念出来，“给你手机最近通话的人电话告白，说三声我爱你！”
卡卡拿出电话，“我最近应该是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
罗比尼奥一把抢走，“这个得让我们来，最近的是来自小球王——那是谁？”
卡卡懵了，“怎么可能，啊……是刚刚打来的未接来电。”
罗比尼奥不容他犹豫，反手就按下回拨键，同时打开公放功能。
只听手机那边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下午好，卡卡！”
卡卡心下一发狠，直接大喊三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完立刻伸手去挂断电话。
罗比尼奥也是神反应，手一松，让卡卡没能挂断电话。罗比再用左手去接手机，顺势抛给对面的麦孔，麦孔又扔给更远一些的路易松……
正在这时，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说，“那我也爱你呀！”
路易松等人都愣住了，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从遇到你的第一天，你就像一个天使一样治愈了我，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把你看作我的偶像啦！”
呃，趁着路易松愣神的功夫抢到手机的卡卡也不好意思了，“嗯，我待会儿再给你打回去。”
“哇！！！”
虽然好像是误会一场，众人还是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然后被卡卡镇压，“吃完饭了该回去休息了啊！散了散了~”
只有罗比还在纠结，“小球王是谁啊？你这么看好他吗？！”
以至于晚些时候，卡卡和“小球王”打电话的时候，罗比尼奥还趴在转角，然后被温柔道歉的卡卡气到了，“那声音听着绝对是小孩子，但巴西除了本天才还有谁能是‘小球王’？啊啊啊到底是谁啊！”
因为情绪激动，被卡卡当场抓包……羞愤之下，罗比尼奥直接从蹲下的姿态原地干拔，跳着蹦回房间。
此后两天，都不敢和卡卡说话。
第二天，罗比在自己的更衣室柜子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你脚下技术细腻，拥有我梦寐以求的天赋。”
第三天，又在训练场边自己的水杯下面发现新纸条，“你有一颗单纯的美丽心灵。”
……
一个礼拜后，巴西对阵东道主墨西哥，罗比尼奥在下半场76分钟接卡卡助攻攻入进球，把比分扳平，罗比少年兴奋地跳上卡卡的背，在他耳边得意地说，“我知道是你给我的小纸条啦！”
一天之后，罗比尼奥指天咒地，希望自己说的时候别那么得意——因为迭戈说，“卡卡也给了我一张，唉我的上面写的是‘你的传球就像彩虹一样美丽’，你的呢？”
罗比哆嗦着回答，“骗子！”
三天后，罗比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连麦孔和阿德都有小纸条！
来人啊，这里有一个专门说甜言蜜语的花心大渣男，专骗纯情少年的心。
7月15日18时，巴西2:1轻取洪都拉。
7月19日18时，巴西2:0力压哥伦比亚。
7月23日18时，巴西2:1逆转美国，把东道主送回老家，这也是美国离金杯赛冠军最近的一次。
7月27日8时，巴西1:0艰难墨西哥。第14分钟，墨西哥中场佩雷斯右路斜传后门柱，巴西门将戈麦斯将球击出，墨西哥队补射被阿莱士挡出，加西亚再射又被戈麦斯用脚挡出，佩雷斯补射偏出。
1分钟后，巴西队首次打出有威胁的进攻，卡卡左肋突入禁区右脚推射远角，球稍稍偏出。第22分钟，瓦尔德斯左路斜传，佩雷斯凌空抽射，戈麦斯扑球脱手，但他赶在佩雷斯补射前把球抱住。第30分钟，卡卡突入禁区，连续扣过3名后卫，但起脚时门将桑切斯已经封住角度。下半场巴西队仍在被动防守，第49分钟，墨西哥队长帕多20米外任意球直奔死角，戈麦斯飞身指尖将球托出。第54分钟，面对墨西哥队的狂暴进攻，迭戈再也压不住脾气连续侵犯加西亚与佩雷斯，双方球员推推搡搡，卡卡作为队长试图拉住迭戈不成，急得抱住他，免得有更过激的行为，这时主裁判姗姗来迟，黄牌警告迭戈。
接下来，巴西队也拿出了放开手脚来踢的气势，场面好看了许多。第70分钟，卡卡在墨西哥大禁区前接迭戈传球，突然快速启动，瞬间甩掉防守的人。帕多也来不及想这是禁区，从后面推倒卡卡。
主裁判给帕多黄牌，并给巴西队一个20米的任意球。
卡卡制止了不服气的暴脾气少年们，“做真正能改变比分的事情！”
墨西哥门将门德斯紧张地指挥队友排人墙，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排好人墙。
卡卡站在足球后，观察了一会儿，叫来迭戈站在自己身前，双手藏在迭戈挡着的墨西哥队看不到的地方，向左边一指，小声道，“传球给我。”
看到迭戈明白过来后，卡卡点头示意裁判准备好了，主裁判这才吹响口哨，巴西队可以罚任意球了。
卡卡没犹豫，立即传球给迭戈，迭戈回传给左移两步的卡卡，卡卡不停球直接抬腿抽射，足球精准地从抵着墨西哥队的罗比尼奥和另一侧的阿德之间穿过，而门德斯以一个标准的微微下蹲姿势盯着人墙，反应过来时，只有脑袋来得及转过来，目送足球入网。
踢了70分钟，一直处于下风的巴西队率先取得进球！
卡卡以队长身份捧杯的心愿似乎马上就要实现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落后的墨西哥攻得更加猛烈，第81分钟，替补罗德里格斯与同伴二过一后18米外左脚低射，戈麦斯将球抱住。2分钟后，奥索尔诺左脚怒射又被戈麦斯击出底线。第89分钟，墨西哥连续射门，博尔格蒂远门柱出脚犹豫被后卫解围。
补时三分钟，墨西哥没有创造奇迹，胜利属于巴西人——他们作为受邀球队，在第六次征战时以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娃娃军团”阵容，为巴西第一次摘得金杯赛冠军！
不过，卡卡没能为巴西拿回奖杯，因为此前并没有明确规定受邀参赛队若夺冠是否可以捧得奖杯……
嗯，这就是魔幻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