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0.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
炽热的夏日午后,越水推开楼顶的门,拿着一杯冰咖啡向护栏边走去。早就站在那里的男人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继续看着楼下的景色。
“今天,是远山小姐的忌日吧?”越水将咖啡递到他面前,“我没刻意去记,只是你有点反常。”
“冰的?”服部接过纸杯,贴着杯壁的水珠正在向下滑落,“说实话,你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我可对为了钱财而去迎合那些委托人的工作没什么兴趣,”越水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后背靠着被阳光炙烤得滚烫的理石,“我的本事可不是用来做跟踪捉奸这类鸡毛蒜皮的。”
“我以前想过,等我毕业,我就把距离这里一个街区远的某个门面租下来,开一间侦探事务所,”服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还在开发中的高层商业区,“开始可能和别人合租,只有一二十平米大小,但慢慢来,十年二十年,我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怎么不在大阪?东京岂不是舍近求远?”
“我不想依靠我父亲的力量,”服部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我承认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因为他而给我过多的好处----我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意做为别人口中所不齿的那一类人。”
“明白。”
“那时候我想,如果和叶跟着我的话,肯定要吃苦的,她若是愿意留下来陪我,我也会同意她出去工作;若是她思念亲人,想回大阪结婚生子过日子,我也不拦她,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快乐;”服部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她是个好女孩,我不能耽误了她。”
“远山小姐大概也明白这一层意思,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到东京念书吧,”越水闭上眼睛,午后的微风让人犯困,“她赌上自己的人生来成全你,也是一种付出。”
“我有时候会怪她总是无条件信任我,也骂过她没脑子,但不过是气话,”服部轻笑着摇摇头,“她总是理直气壮地和我争辩,到最后总是不欢而散,然后冷战两天,我或是她绷不住脸了,就又重归就好。”
“噗,还真是小孩子之间的暧昧啊,”越水挡了挡头顶的阳光,“纯真得让人羡慕。”
“偶尔做梦还会梦见她生气的样子,的确有趣;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带着婴儿肥的脸像个小包子,双手环着胸,一直留个侧脸加晃悠着的马尾辫给我;”服部与她并排坐下,将纸杯放到两人中间,“不如意的时候想想她,其实也挺开心的。”
“那就去见见她吧,”越水好像处于半梦半醒只间,连说话也有些飘飘然,“在那之后,你还没给她上过香吧。”
服部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滚烫的理石上,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长吐了口气,却听越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舒服吧?我的风水宝地。”
“这种热疗法很常见啊,可是对于你我来说,已经是最棒的休闲方式了。”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一个人教我的。说起来,我与那人也好久不见了。”
“是谁?”
“说了你也不会认识……困了,我睡一会儿。”
服部偏过头看向她,略长的咖啡色头发被压住,发梢随着风的流动改变着方向,她白净的脸上眉头紧皱,大概又在为组织的事情心烦了吧。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谈不上陌生却也说不上熟稔,她就像是个迷,需要他去慢慢推理;却在他每次以为接近真相的时候带来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即使他服部平次是个侦探,也猜不中她背后的秘密。
下午,她换了件黑色西装上衣,穿上裹身的黑裙,踩着并不舒服的高跟鞋,带着他去了一个在山里建造的小型公墓。越水拿着证件对门卫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阵,才勉强被允许放行;服部有些在意,随即又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手捧鲜花,紧紧跟随她的脚步。
“这里是专门用来祭奠那些因为公安任务而意外逝世的公民的,”越水对着刻着远山名字的墓碑鞠躬三次,才继续说,“为了防止泄露死者的个人隐私,或暴露还活着的人的身份,所以即使是厅里的人也不能随意出入这里。家属们可以在五年后将他们的墓碑移出到公墓,方便祭拜。”
服部将花放到墓碑前,用手帕擦了擦碑上落满灰尘的照片,闭上眼,上手合十,宽厚的额头靠在还温热的石碑上,像是做着祷告----那温度,就像和叶一样,细腻而温和。
他就这么靠着,对着石碑喃喃自语着。然后,在这寂静的山岭中,他听见越水轻叹了口气,在不远处踌躇了一会儿后,她脚上那双高跟鞋发出的声响慢慢变弱,最后消失不见。
“嘿,最近还好吗?”
越水走到最角落的一处,半跪在墓碑前,碑上什么字也没刻,空荡荡的大理石让人觉得这是个未完之作;但只有越水知道,这碑上所承载的,是一段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今天和同事来这里,他来看他的女朋友,我就想着,顺便看看你,”越水笑笑,“你周围的人渐渐都被家人迎接回去了,你一个人守在这里,挺无聊的吧?我没法总过来,也没法带你想见的人过来,就捎句话给你好了。”
“她还好,你惦念着的那个人也很好,我们快要成功了;可那之后,越水七槻这个人就永远不会来看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越水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我知道你没那么关心我,我也明白,其实我一直放不下的这段感情大部分是我在自作多情。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妹妹,你对我的关心,也只是寄托你对远在美国的志保的想念。说来惭愧,我竟然因此而生志保的气,逃避你留下的线索,也耽误了保护她的时间----这也是我一直无颜来看你的原因。”
“过一阵,我会告诉志保你沉睡于此;在办理一堆繁琐的手续后,就跟着她回去吧。你牵挂的人和物都还在,你所希冀的事情都还未完待续,你也住在每一个记得你的人的心里,你不会太孤独的,相信我。”
“抱歉,我好像啰嗦太多了…那,就后会无期了,雅美----姐。”
“……再见了,各位”
越水抬起头看向服部的方向,正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又下意识地避开,起身快速走到他身边:
“聊完了吗?那就走吧。”
“你来看望谁?”服部扯住她的手臂,“是我认为的那个人吗?”
“是一些…你不认识的人,”越水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管得太多了,小平。”
服部犹豫中松开了手,越水直接向着大门的方向疾步走着,没有再理会他。他又望了望刚刚她停留的方向,叹口气,小跑着跟上她的步伐。
虽猜不透她的秘密,但作为侦探的他还是可以读懂她的表情。
不过她的秘密…还是更有诱惑力……
“灰原!”
下课铃响起,柯南晃了晃灰原的肩膀,看着她睡眼朦胧地从臂弯中抬起头,他捏了捏攥成拳的右手,终是推着她出了门:
“去楼顶,我有事和你谈。”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所有人哗然,爱八卦的小女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江户川同学终于要告白了是吗?”
“灰原同学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大概我们的侦探君着急了吧。”
“咦~那你们说,等一下要不要跟他们要喜糖啊?”
步美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自己坐回座位对着上节课的课本涂鸦;光彦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但男孩子们叫他出去踢球却被他拒绝;元太来回看着两个奇怪的伙伴,心想大家是都生病了吗?
小孩子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可能是因为早熟的缘故?男生女生总是对这种事情无比的敏感且好奇,还时常拿来打趣,有时候也不避着当事人----如果两位当事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楼顶上。
“灰原!为什么那两粒解药都没有效果?”
柯南冲着靠在墙边还打瞌睡的灰原吼着,她无所谓地挥挥手回答:
“要在低烧的时候才有用的。”
“我试过了,可是没用!”他晃了晃她的肩膀,“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
“临时解药吃多了会有抗药性,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吧?”灰原抬起眼皮看了眼他,“对不起,在没找到aptx4869全部的资料之前,你变不回去了。”
“你明知道的,对不对?”柯南扯起她的右手,“你是故意的。”
“可笑,你想要临时解药,我给了你,但我也给过你忠告,”灰原挣扎着,“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会陪着我的,对吧,宫野志保?”他将她压在墙边,“就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工藤新一不存在了,留下江户川柯南陪着灰原哀。”
“你需要冷静一下,工藤,”灰原盯着他充满愤怒的眼睛,“我保证我所承诺的都会实现,再等等就…”
“你爱工藤新一吗?”柯南打断她。
“什么?”灰原一愣。
“我说,”他松开她,摘掉黑框眼镜,“你爱工藤新一吗?”
“怎么可能!”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当然不爱,”他又重新戴上眼镜,轻笑了一声,“你从来都不认识他,何谈喜欢或爱。”
“你什么意思?”灰原蹙眉。
“你爱上了江户川,因为你创造了他,他保护着你;渐渐你开始依赖他,你不想失去他;你扪心自问,你更喜欢与你同进退的江户川,而不是你养的小白鼠工藤新一!”柯南看着她不断变化着的表情,“在你心里作祟的,不过是叫占有欲的东西。你想占有江户川,因为只有你有着和他相同的命运,只有你能和他守着相同的秘密。承认吧,宫野志保,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的七情六欲,也不是任何人能改变得了的。”
他说完甩门下了楼,脚步声快得惊人。灰原靠着墙慢慢走着,下节课的铃声已经响起,她却无暇顾及;她知道,他会为她‘贴心’地请好假,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柯南在大家的注目礼中缓缓走进教室,和站在门口的小林老师说了幼稚的借口,再慢慢回到并排的两人座,给她收拾着上节课的课本。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佩服起自己的演技;解药明明是个借口,他讲的一半的话都是在碰运气,碰‘她也是这么想’的运气;感谢他已经是个称职的侦探----只对于灰原哀而言。
感谢她,犯下了心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