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脸
林新月最近在全力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卢青将小叔的意图告知她，林新月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模棱两可的将这事往后推了推。
比赛如期而至，地点就安排在城里的废弃戏台上。
这天前来看热闹的人特别多，林新月迟疑地去问卢青：“怎么这么多人啊，该不会都是你安排来的吧？”
“当然。”卢青点头。
林新月对于她的高调有些许无奈，问：“你找这么多的人来看戏，我要是输了的话那可纯粹就是给程园提高名声了。”
“你技术这么好，放心就是了。”卢青压低声音解释道：“程园那个人不好说，我怕到时候她说话不算话后面还会找你麻烦。但现在人多，你以后就能彻底远离被她纠缠的日子了。”
终归还是卢青想的周到。
林新月心思微动，悄悄挨过去：“认识你真好。”
“咱们感情深着呢。”卢青轻碰她的肩头，笑着挤了下眼睛。程园拎着包走过来，卢青说：“去准备吧，她来了。”
平阳城有老一套的比赛规则，在开赛前，有个环节叫做互相撂狠话。
林新月看着程园，她的眉目张扬自信，抱着胳膊：“你可别忘了咱们之间的赌注，输了的人就不能继续在平阳开化妆店。”
“好。”林新月颔首。
程园没等到她接下来的话：“没了吗？”
林新月弯起唇角：“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个。”
程园微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接受与你之间的所有较量，也接受这场比赛的结果，但你所说的赌注得在我输了的时候。”林新月漂亮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希望你也是。”
程园被她的气场惊住，一时间居然萌生出想要后退的冲动。
可台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
程园深吸口气：“当然。”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入台下的人群中。
卢青跟付俊生站在一处，听见这话后她喊：“林新月你最棒！”
“妈妈加油！”临希踮着脚。
卢青看着他的动作忍俊不禁，于是将临希塞进付俊生怀中，把临安塞进了随行前来的陈遇礼怀里。四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又别开头。
“小叔，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忙吗？”卢青问。
卢家小叔看着台上：“拿下你朋友这个合作就是我目前为止的要事。”
卢青神色复杂地盯着小叔看了会儿，咂舌：“您可真是能坚持啊，新月都没给回复，居然还不死心。”
“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明确拒绝就还有机会。”卢青小叔教育她。
旁边抱着临安的陈遇礼浑身僵硬，紧紧搂住小孩儿的腿不敢动，生怕力道太大摔了孩子。可没想到临安乖乖待在他的怀里，只是揪着陈遇礼衣领的动作略显生疏。
“小朋友。”陈遇礼清清嗓子，主动缓解气氛：“台上是你妈妈吗？”
临安扭头看他，严肃点头。
陈遇礼扯了扯嘴角又问：“那你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吗？”
临安言简意赅：“在比赛。”
“……”陈遇礼沉默。
从头听到尾的付俊生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陈遇礼，别折腾孩子了，我可还是头回见能噎着你的人。”
陈遇礼侧了侧头：“闭嘴！”
在台下看热闹的观众们翘首以盼中，比赛的帷幕缓缓拉开。
这次的比赛由卢青安排，第一场是两人各自为组，随意从人群中挑选一名外貌不相上下的女人进行妆容打扮。等比赛结束后，再根据台下人不记名投票，以此来选出第一场获胜的人。
为了公平公正，卢青特意请了退休的某位老领导前来主持。
比赛时长为二十分钟，开始后，台下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弱。
起初被这么多人看着林新月还有两分局促，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手上的动作逐渐熟练，整个人显然沉浸了进去。
被她化妆的女人约莫有二十七八岁，鼻梁眼下因烈日暴晒下而浮现出零星的晒斑，皮肤也比较暗沉粗糙。
林新月照例用裁剪好的毛巾敷脸，低头找着等会儿会用到的眼影膏和粉饼。
“妹子，我该不会搞砸你的比赛吧？”女人闭着眼睛，有些焦虑：“我听说你这比赛很重要，我要是弄坏了，你是不是就惨了啊。”
林新月耐心开导：“比赛是很重要，但我也希望你能享受这个过程。”
“享受这个过程？”女人愣住。
林新月在手背上将肉粉色的眼影膏与粉饼融合，开着玩笑话：“那当然了。你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谁都能让我给化妆的。”
女人噗嗤笑出来：“那咋的，你还要姐给你掏钱不成。”
“掏钱倒不用，就是希望你别焦虑，期待一下等会儿变美嘛。”林新月嘴甜，三言两语就让女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三分钟一到，林新月摘掉毛巾给女人涂上卢青给的水乳，表情倏然变得认真。
细细打了层底后，林新月用刚调好的颜色遮掉女人脸上大小不一的雀斑，再用眼影膏盘里的浅色将泪沟与笑纹盖住。
画好眉毛，林新月从包里翻出了临安的勺子。
“妹子你拿勺子干啥？”女人不解。
林新月抿唇笑，弯下膝盖蹲在她面前：“姐你把眼睛闭上，我等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女人闻言听话闭眼，感觉自己的眼皮贴上了凉凉的勺子，睫毛被捏住轻轻往外拉扯了几下。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林新月给她刷上了睫毛膏。
台上隔着挡板，程园并不清楚林新月在做什么。
但台下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当林新月翻出勺子的那一刻，临希就弹着小脚丫子喊起来：“姨姨，那是我哥哥的勺子！妈妈用的是哥哥的勺子！”
卢青讷讷：“这能干嘛？”
等她飞快的动作结束，卢青以及小叔已经看怔住了。
“你这个朋友，简直是天才啊。”卢青小叔喃喃，眼中满是欣赏，“我喜欢！”
隔着三个人的陈遇礼稍稍偏开脸，眼神不经意扫过。
台上比赛继续进行。
在林新月用勺子代替睫毛夹给女人弄翘睫毛后，又拿出了小小的塑料纸包，以及一支不起眼的被她加工过的水胶。
卢青扭头抓住小叔的胳膊：“你看！就是新月拿的那个！”
“嘶——别掐我。”小叔捂着手，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林新月的动作，面色坚定：“我一定要拿下她。”
卢青变了脸：“哈？？？”
陈遇礼也显然有些无法理解：“你小叔还不打算结婚？”
“不吧，青儿说他把心思都放在厂子上了。”付俊生不以为然。
陈遇礼抬抬下巴：“那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不打算结婚的人吗？”
付俊生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比赛停止。
林新月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容貌，轻轻吐了口气。
“现在开始不记名投票，在场人员手□□有五十张票据，决定好以后就可以把票投进各自面前的投票箱里了。”
人群陆续开始移动，林新月弯腰收拾着案板上的东西，化妆刷滚落在地，一只熟悉的手出现在眼前。林新月抬头去看，是卢青的朋友。
只是这人手上的红痣，像极了那天在火车站扶住她的那只手上的。
投票很快结束，程园与林新月之间的档板被拆掉。
程园率先转头看过来，眼神第一时间落在挡住女人的林新月身上，弯弯唇挑衅道：“怎么样？林老板，感觉自己这场比赛怎么样？”
“打分的话，勉强六十分及格吧。”林新月也对她笑。
她那边的女人就在一边站着，林新月只看了眼，心里就已经有了结果。
不仅是林新月，在场看客也都清楚。
程园的妆容是好看的，但林新月珠玉在前，比较起来差距就有些大。
闻言，程园笑容更大了些：“这么谦虚啊，那快让开给我看看呗，让我瞧瞧咱们林老板的技术到底是啥样儿。”
话音刚落，退休老领导便开口：“现在开始报票。”
林新月侧身让开，将女人的脸露出来。
程园满脸自信的看向那人，随之笑意僵在了脸上。
“怎么会……”程园低声喃喃。
这个女人上台前，程园分明是认真打量过的，跟自己的模特相较而言，皮相骨相都应该是次之的那个。
当时她还在暗自窃喜，可现在……
年轻女人的妆容简单精致，自然的眉形根根分明，从远处看去像是她天生就自带的一样。双眼皮的眼睛明亮有神，睫毛卷翘不说，就连她刷的睫毛膏都让人看不出来痕迹。
程园忍不住心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模特。
眉毛略显生硬，眼部处理的也并不是很完美。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在林新月小心机的遮瑕下相比，她的模特脸上的纹路并没有被遮盖，看起来实在糙的离谱。
程园双手紧攥成拳，暗暗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比赛票数还没出来呢。这些人一定看不出差距，她在平阳这么久了，林新月才来了几天，票数不可能比她多的。
安慰的话将程园内心的不甘抚平。
与此同时，数票员大声读票：“林新月，共计三十七票，程园，共计十三票！”
这场比赛林新月以票数断层的结果超越了程园。
台下支持林新月的看客纷纷尖叫起来，仿佛这是场正义之战。
票数一出，慢镜头般的场景在程园脑海中嗡嗡作响着，她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女人的双眼皮忍不住问出声：“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单眼皮吗！”
“可没人规定单眼皮不能变成双眼皮。”林新月笑着回头。
程园攥着拳，在嘈杂的声音里看清林新月的眼，试图挑拨：“这不可能！你凭什么会这些……”
卢青忽然扬声打断：“程园你承认吧，就是技不如人！”
程园气得脸颊通红，只感觉台下所有看热闹的目光全都变成刀子割在她身上。她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咬着牙齿忍住眼里的泪水转身跑远，甚至连自己的化妆包都没有带上。
见状，老领导宣布：“今天比赛林新月获胜！”
“第二场比赛于两日后举行，欢迎大家继续来捧场！”
台下的卢青甚至比林新月还要激动，抱着临希和临安猛地狂亲。
看着这画面，林新月舒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女人举着镜子来回看自己的脸，拉着林新月高兴不已：“今天可是我最好看的一天了，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就穿了个大红袄子，别说涂个胭脂了。”
林新月拍拍她的肩膀：“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来找我，给你打折。”
“哎算了吧，我男人肯定觉得我乱花钱。”女人摇了摇头。
林新月弯腰与她对视，循循善诱：“男人觉得你花钱，那咱们就自己赚钱，等到时候用自己的钱让自己变好看，叫男人没话说。”
女人被情绪感染，重重点头。
台下的看客渐渐散去，临希与临安哒哒哒的迈着小步伐跑来抱住林新月的大腿，笑着闹着说了好多想吃的东西。
林新月被逗的乐不可支，低头一人亲了一下。
“新月！”卢青跑过来，她介绍：“这是我小叔。”
林新月起身朝男人看过去，卢家小叔有点紧张：“林老板你好，我叫卢远山。我之前有托卢青给你说过，想谈谈双眼皮贴的事情。”
“啊我知道，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卖这个技术。”林新月客气回绝。
这门手艺虽然还不太成熟，可一旦卖出去，那大概率就不是她的了。未来就连申请专利，都不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卢远山失落：“这样子吗？”
“我听说小叔你有厂？”林新月问。
卢远山点头：“是个加工厂，算是中小型的。”
林新月灵机一动，随后转了话锋：“虽然不能将技术卖给你，但我能跟你合作，我当顾问提供技术，你来生产。”
“诶！对呀！”卢远山顿时抚掌而笑，“这个主意好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边聊的热情似火，那边陈遇礼跟付俊生也同样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只是陈遇礼的注意力明显不集中，他的视线频频朝卢远山的背影瞟去，微微皱眉。
“我觉得等开年得下趟南边，家具生产的话还得……”付俊生话没说完，察觉到他的眼神，抬手碰了下：“陈遇礼！瞧什么呢这么认真。”
陈遇礼嗯了声：“公事晚点再说。”
他提步朝林新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