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地下俱乐部
袁老师把人送到就走了，房里一片寂静。
薛墨祯和俞可就是两台大型制冰机，光冷着脸站那，就能吓哭一片小孩。
俞阳盯着十几个鼓包愣了一下，然后拖过饭筐开始按序发放。
他无时无刻挂在嘴角的夸张笑意也收了起来，不知道的，以为在发骨灰盒。
大家都在床上躺了一天，见袁老师不在，偷偷探出脑袋看新来的几个老师，有点凶，但可以接受。
最边上的小眼镜见俞阳走过来，小声问：“老师，需要帮忙吗？”
俞阳抬头：“你能起来？”
“可以的。”小眼镜轻声细语，像是防着什么人，“我们这边人比较多，老师们发小桌板会很辛苦。我们可以帮忙的。”
本以为躺在这的都是得了重病起不来的，现在看来只猜对了一半。
俞阳点点头，“行，随你。”
这里的壮劳力只有他一个，薛队是高岭之花从不下凡，俞可也不像喂饭的，更像来送行。
还是算了。
得到允许，小眼镜高兴地坐起来，从他开始，边上的鼓包一个个起来，场面活像诈尸。
不过俞阳不怕，他皱着眉看小眼镜一瘸一拐走到柜边，招呼兔唇、长短手，还有一些奇怪的小朋友抬小桌板。
这大概就是他们被遗弃的原因吧。
俞阳发完所有饭，帮着支起桌板，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出去玩？”
只是一点生理缺陷，没必要躺在这。
兔唇吃了口饭，讷讷道：“不可以出去玩的。”
她低着头，俞阳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陆老师规定了，我们只能躺在床上。我这个样子会吓到其他小朋友的。”
“我也不行。”小眼镜晃晃腿，“我总是摔倒，陆老师说会弄脏衣服的，弄脏衣服就要被罚。”
“这算什么理由？”俞阳冷嗤一声。
来之前大概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福利院，谁能想到简直是神经福利院。
一旁俞可走到在小眼镜边上坐下。
她一向冷冰冰的，但真靠近了就能感觉到，眼睛其实是有温度的，看着人时，眼里的光像是水流缓缓而过。
俞可伸手抓住小眼镜的腿，哗一下拉起裤腿，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小腿。
而小腿上，青紫、红肿的伤□□错纵横。
“谁干的？”
俞可的声线也很清冷，小眼镜却觉得很温暖，就像春天的暖风。
“不小心摔得。”他想把腿收回来，却被死死捏住。
“觉得老师很好骗吗？”
俞阳勾起笑，明明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比之前心情好，小眼镜却没来由一抖，哆嗦道：“是是袁老师。”
“为什么？”
“不知道。”
他怕俞阳不信，慌慌张张解释：“真的不知道，老师惩罚我们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高兴可以打，高兴也可以打。在这里，老师就是最大的。
俞可听完回答，脸上仍旧没有一点表情，她拉好小眼镜的裤腿，起身出门。
“去哪？”薛墨祯一直没说话，倚着门框看外面青黑的天际线。
俞可：“送温暖。”
小天鹅之家建在山林里，四周草木繁茂，偶有鸦雀鸣叫，像是哑着嗓子奔丧。
薛墨祯站起来，“都过去了，俞可。”他回头看向孩子们，语气冷漠：“他们也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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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可和俞阳是孤儿。
但他们有记忆起待得地方不是孤儿院，而是一家地下俱乐部。
这里到处弥散着破败和绝望的气息，长廊墙面更是随处可见凝固的血迹，混着腐烂浓臭的味道涌进鼻腔。
而他们每周都要从这条长廊上走过，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群人。
长廊尽头是俱乐部最热闹的地方——竞技台。
他们这些无父无母无处可去的人便在这里成为了有钱人和虐待狂玩乐的筹码。
那时的日子犹如炼狱，比在污染区还令人绝望。
因为他们要厮杀的对象不止是残暴嗜血的野兽，更多时候是同伴，或者两者皆有。
俱乐部一位贵客最喜欢看得就是大逃杀。十几个奴隶自相残杀，等场上剩下三四人时，便野放野兽出来。
饿了许久的狼，速度奇快的豹子，打了药的牛
没人在乎奴隶们能不能坚持，毕竟人命在这里本就不值钱。
俞可俞阳因为是龙凤胎，两张相似的脸很能添加游戏趣味性，进入俱乐部后常常是一起上场的。
与此同时，他们面临的野兽也是双倍。
整整五年，每一天他们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身上的伤从不会好，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两人从最开始的绝望到逐渐麻木。以至于俱乐部成为污染区，薛墨祯带他们离开时，俞阳说得第一句话是：“主人，我们要换地方了吗？”
薛墨祯没说话，盯着两张溅满血迹，一模一样的脸，半晌后缓缓道：“对，要换地方了。”
后来他们被扔到总部进行心理疏通和能力检测，在薛墨祯回来的那一年加入行动队二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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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样，俞可和俞阳身手很好，在不用潜能的情况下，徒手撕低级污染区怪物和去田里扭个瓜一样简单。
小天鹅之家比起俱乐部还太嫩，不过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俞可不喜欢，于是想去扭个瓜。
薛墨祯没拦，淡淡道：“这么想去，干脆先去对面把那两个的脑袋拧下来。”
姜老师脑袋好不好拧不知道，反正贺景不行。
且多年经验告诉俞可，薛墨祯生气不需要过多表情，他提贺景，就是在不高兴。
“对不起，薛队。”俞可低了低头，转身回去帮俞阳继续喂饭。
薛墨祯“嗯”了一声，偏过头，“别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
一般c级污染区，还在这种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地方的，都是行动队新人负责处理。
薛墨祯接下任务没别的，前段时间总部实验库部分能量逃离，他随手翻了档案，看见“贺景”两字便接了。
【小天鹅之家——b级污染区
负责人员：贺景、林白、。
加密事件。】
瞧瞧，多有趣。
负责人员加密，具体事件也加密。
总部怎么不干脆直接给贺景上个锁。
吃饭时长是有规定的，床上的鼓包们刚吃完，袁老师“哒哒”的鞋跟声便响了。
所有人均是一抖，随即立刻在床上躺下。
俞可和俞阳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小天鹅之家的老师就像一种诅咒，有他们在的地方，孩子们鲜活的灵魂便被束缚在躯壳里。
一切都要按规定执行，不准笑不准闹，听话才能生存。
袁老师嘴巴涂得鲜红，咧着嘴角看了眼地上收好饭盒的筐子，“哎呀，真是辛苦薛老师和俞老师了。三位老师应该也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两波人从房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俞可和俞阳抬着饭筐跟在袁老师身后，待下了三四级台阶后，俞可突然扭了脚。
满满当当的饭筐从上而下，砸在袁老师身上。
幸好孩子们把饭吃的很干净，袁老师脑袋不上才不至于挂片菜叶。
“哎呀哎呀，真是对不起。”俞阳笑嘻嘻地道歉，转身却扶着俞可。
袁老师被铁盒子砸得一脸懵，漆黑的眼珠不去看俞可，委屈地坐在地上望向姜绍：“姜老师，可以来扶我一下吗？”
姜绍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扶你妈，真是锅从天降。
一想起麻花辫那句“袁老师想嫁给你”，姜绍便面色不善起来。
他掀起眼皮看着薛墨祯：“你去。”
薛墨祯冷冷回望：“凭什么？”
姜绍顿时气笑了，“不是你的人找事？”
俞可这脚扭得，不用福尔摩斯也能破案。
不过不扶也行，就是来的第一天就得罪npc，多少有点烦。
现场气氛紧张，六人神色各异，看上去没一个好惹的。
就在贺景忍不住出声时，袁老师自己爬起来了，拍完屁股上的灰便盯着俞可的脚踝，“天要黑了，来不及吃饭了。各位把东西送回食堂就回房吧。”
她的语气不像白日那般热情，有点冷，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恐慌，“一切都是因为俞老师，那今晚便罚俞老师吧。”
众人一愣，可没说过老师也会被惩罚。
薛墨祯眯起眼，大拇指顶起唐刀，“罚什么？”
袁老师像是看不见对方眼里的杀意，“嘿嘿”笑道：“晚上就知道了。”
说完她就不说话了，穿过几人回到二楼，站在最高层俯视着，“一定要把东西送回食堂。”
几人都是污染区里的老油条，c级怪物的死亡条件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不过天的确快黑了，四周静得一点风声也没有。
姜绍抬了抬脚，淡声道：“走吧。”
摔了饭筐的又不是他们，没必要留下看戏。
两人穿过一地狼藉，经过俞阳时，贺景抬头笑得无比灿烂：“小可没事吧？怎么年纪轻轻腿脚就不好了。回头让小阳买点钙中钙，吃了一口气能爬六层楼。”
俞可是b级精神系天选者，可以篡改记忆、消除记忆、获得记忆。
虽然对高于自身级别的天选者无用，但每回两人碰面，她都要试试。
那感觉就像一只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叫，不致命，就是烦。
况且贺景从不会因为对方的经历、年龄或是其他而父爱泛滥，包容一切。
听到贺景的话，俞可还是一张送葬脸。
倒是俞阳咧开嘴角，笑容真诚道：“谢谢贺队关心。”
下一秒他放开俞可，抬脚向悬在半空的饭筐踹去。
另一边，姜绍不耐烦地眯起眼，冲贺景小声说了句，“你怎么这么会找事？”
随后跟着侧过身，一脚踹了回去。
如果只有他动还没什么。
但贺景在薛墨祯面前从来不是好脾气，对俞可俞阳两个小鬼也爱不起来。
找茬到头上了，能忍吗？
于是在俞阳连挨两脚跌坐在地上时，那只悬在半空的饭筐也丁零当啷砸了一地。
地下，几十个支离破碎的饭盒，
地上五个耐心告罄的人。
姜绍抬头，轻飘飘扫了俞阳一眼，“腿不要的话，就捐了吧。”
就这一眼，双方从楼道打到空地。
躲过俞阳一拳，姜绍就势蹬了一脚墙面，激起的砂砾扑了对方一脸。
他在烟尘中狠狠踢向俞阳腹部，冷嗤一声：“没人教你什么是礼貌，我来教。”
俞阳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撑在地面，滑出三四米远才堪堪停下，恶狠狠道：“你算老几。”
他知道姜绍很强，但还是低估了。
薛墨祯一向不参与打嘴炮，一把唐刀见光即见血。
不过对上贺景时，短兵相接，只亮起一片火花。
就在这片火花中，一道稚嫩的童声令所有人停下动作。
“天黑了，老师们怎么不乖乖回房间呢？”
说话的是小眼镜。
不过和白天见到时不太一样。
那只先天细弱无力的腿猛然拔高变长，凸起的肌肉和青筋随着呼吸鼓动。
黑边眼镜被顶在额头，脸上，六只黄色眼睛快速旋转着。
他轻轻迈出一步，歪着脑袋，语气森然：“不听话，是要被惩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