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刚从大厦里面出来,炙热太阳落在身上那一刻,温喃就后悔了。
她背着那个包,跑到了一处阴凉处蹲着,打了车,等车来的时候,越想越气。
是贺轻舟把他带了出来的,哪怕他约了人,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当那个电灯泡,横在两人中间,等他送她回家!
温喃怕自己越想越气,忙止住了想法,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贺轻舟没自知之明,她也不能丢了应该给人家的独立空间的礼貌。
她真棒。
在漫长自我夸赞中,与炎炎夏日的侵袭中,温喃成功的等到了——
贺轻舟。
温喃面无表情扫视了他一眼,就一人,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温喃扯出一抹笑,声音带了点儿生疏。
贺轻舟清隽的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破裂,眼眸微眯:“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的车马上就到。”温喃话音刚落,出租车就停靠在了两人旁边,在贺轻舟的注释下,温喃一步一步走到司机面前,车窗缓缓落下,从里头传来大叔亲切地声音,“尾号多少呀?”
温喃说:“0774。”
大叔低头看了眼手机,笑弯了眼睛:“上来吧。”
眼光下,温喃回头看了眼贺轻舟,随后扬起唇角,挥了挥手:“再见。”然后打开座位,坐进去,再关门,一气呵成。
贺轻舟自始至终都垂下眼眸,长长睫毛将眼底情绪掩盖上,一直到汽车留下一段浑浊的汽车尾气,他扫了眼车牌号,不紧不慢走到地下车库,坐进去,发动了车子。
心中猜测司机可能会走哪条路,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大道上呼啸而过。
南清道路蜿蜒多变,道路上车辆又多,是最不易找到那辆车的。
他意识到这一点,放缓了车速,等待红路灯变成红色,车子停在了红路灯前,打开汽车自带导航,将“景苑”输入了进去。
红路灯跳动了下,车子重新启动。
他猜得不错,很快就在不远处看到了司机的车子。
这也归功于南清市交通一直都不太好,再加上司机开车平稳,速度并不快,贺轻舟又开得快。
他一路尾随着温喃。
此刻,在前面车上的温喃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正低着头看手机。
一共有两条消息。
温言:【想让我还就让我还,哪来那么多借口?】
温言:【直接去奶奶家。】
温喃撇撇嘴,细长手指在第一条消息上长按了一下,点了引用,回复:【要不是你没及时接到消息,我至于欠吗?】
第二条消息,她简单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收回了手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发起了呆来。
她也说不准刚刚是什么心态,直接就让她气愤离去。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所有的人和事都会改变,会和以前不一样,好像她与贺轻舟的关系一样。
她也知道她算不得什么,与贺轻舟那点情谊早在当年与时间的推移中,几乎散了个干净。
可当看到贺轻舟在明知道她在的时候,还约了别的女孩子在身侧,她就很气愤,很难受。
那远远不是因为她成了三人中所谓的“电灯泡”。
大脑一片混沌,温喃越想越乱,从出门,再到现在,剪不断理还乱,搅得大脑一片晕。
车子在这时候停下,停在西山公馆前,在往里,出租车就进不去了,司机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温喃也理解,没做多纠缠,结了账,看着司机远奔而去。
正是阳光毒辣的时间,温喃明显感觉到了上车前与此刻太阳压根不是一个度的,她看了眼,坐落在最里面的一处精致的别墅,头越发疼痛起来。
西山是南清权贵最多的地方,安保设施也不同与别的公馆,对这片地方有着严格的要求,不允许私家车随意出入。
她低头看了眼两厘米高的小皮鞋,头又晕了点儿。
还未迈出步子,温喃已经感觉人生不值得,恨不得当场去世。
别墅群体,占地尤其庞大,老宅方位当初为了安静,选择了最靠近山的那边,与大门口那是一个东一个西。
顶着烈日,温喃艰难迈出步子,还未走两步,已经像是被烈日当头一棒一般,敲得脑袋发晕,腿也发软。
她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
倏地,一声鸣笛声响起。
温喃下意识回头看,心中不断祈求是家中车子,能够带她一程。
车子目光在看到车头上偌大的车牌,温喃扯了下唇,自胸腔发出无语的哼声。
目光软踏踏跟在缓慢行驶的suv上,她抿着唇,觉得以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都没有此刻毒辣。
心底泛起一阵涟漪,要不然,她让贺轻舟栽她一程吧?
她轻咬着下唇,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好女不吃眼前亏,先度过了难头再说;还有一个说,刚刚才拒绝了人家,现在就跑上去,温喃你脸疼不疼啊?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两个小人打得难舍难分。
正当温喃思索着要听从哪个小人的提议时,suv缓缓从身后开过,汽车驶过她身旁时,低低嗡动声仿佛化为一把大锤子,对着温喃当头一棒。
温喃气笑了。
感情人家对她按了两下喇叭,只是炫耀他四个腿的要比她两个腿的快?还是他舒舒服服到老宅,而她还要腿着去?
她对着汽车张牙舞爪蹦了两下,脚下一个没注意,崴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痛瞬间从脚踝传入四肢百骸,疼得温喃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檐漏雨天天漏。
她委屈地蹲下身子,揉了两下脚踝,眼角忍不住泛了红,她小声委屈的嘟囔:“等到了老宅,一定让奶奶给他赶出去。”
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她帮他挑礼物,完事了他舒舒服服开着车就直接到了老宅,她还要顶着太阳,徒步过去。
眼尾越来越红,一圈一圈漾开,视线也模糊起来,金豆子砸在路上晕染开,又很快被炎热天气冲刷掉。
她揉着脚踝,摸了把眼泪,刚想战起,头顶被一片阴影覆盖住,温喃呆呆抬起头来。
阳光下,留下的泪水被太阳光照上,发出潋滟的光,为这张精致脸蛋上多添了一份破碎感,眼泪从脸颊划过,汇集与下颚,低落进地上。
贺轻舟逆着光,周身都被光晕围起,模糊了他凌厉的棱角,气质逐渐温和起来,他微微拱起身子,伸手在她脖颈处停留了一会儿,改为拉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约是刚从车上下来,贺轻舟的手指冰凉,靠近脖颈时,颤起一阵酥麻感,温喃不自觉一抖,紧接着冰凉指尖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自上而下响起一阵声音:“我带你过去,嗯?”
尾音上翘,带着浑然天成的冰冷质感,游走在温喃听感上,温喃大脑死机一般,一片空白,呆愣愣点了头:“好。”
他扶起她的身子。
多年过去,小姑娘身高宛如小树苗一样满满张开,从前还不能到他肩膀处的小姑娘,此刻已经能到他肩膀处了,这无一不再向他证明,时间之快。
温喃被他搀扶起来,身体重量依靠着他,一瘸一拐慢慢向贺轻舟车那走去。
鼻腔香水味迷人,气味辛辣,带着一丝薄荷味,却带着人到了凉爽的天气里,与四周炎热判若两地。
一直到她坐在副驾驶上,她才有了一种实处的感觉。
坐了这么几次车,她大约也明白贺轻舟是个开车极稳重的人,与温言的飙车不同,很能给人安全感。
她不禁划过一抹微笑,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内心得到极大的宽慰。
她想,贺轻舟其实也没那么冷酷无情,也还好吧?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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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作为南清权贵最多的一处公馆,住的都是些权贵子弟。
老宅门口比景苑大了许多,门口停靠一众名牌车辆,气势浩瀚。
别墅带了一个小花园,院子右边,泉水簌簌从小石像里面流淌出来,留下一片涓涓声;院子左边,是一架略有年代感的秋千架,据说还是温老夫人刚嫁入温家的时候修建的。
小时候温喃和小伙伴常在上面玩。
贺轻舟停得稍远一些,从车上下来,绅士为温喃拉开车门。
温喃脚刚落地,疼痛迅速传递上来,她茫然眨了眨眼。
“我扶着你进去?”贺轻舟平静道。
她迟疑了下,又很快宽慰自己,她之所以会崴住脚,那是因为贺轻舟,不然她至于现在狼狈至此吗?
于是她轻点头,手跨在贺轻舟臂弯上,不自觉间,将身体重量分摊给他。
两人来到老宅前,还没进去,就能听到自老宅里面传出欢声笑语。
下一刻,两人踏进去,视线尽数落在两人身上,不断打着转儿。
一位太太眸子微转,笑着打破僵局:“这是?”
接着,温喃就看到自家母亲拉起温老夫人的手,笑着拍了拍:“我就说这俩孩子关系很好,您还不信,现在好了,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