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脑子发炸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听完刚才那番话，坐回马车上，瑟娜只觉得双腿发软，脑袋思考都仿佛停止了。
她不自觉咬起了自己右手大拇指，老鼠这个事虽然心里已经打好了预防针，但她想都没想过……
已经有上万人因此而死亡。
到底是谁做的！这种玩弄生命，突破人性底线的事……
是哪个组织那么不可饶恕……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去查。”瑟娜冷冰冰的对着窗外的骑士道，“最近半年的失踪人口是些什么人，最后都接触了谁，去了哪里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去袭击警察局的档案室，也要把这个事情搞清楚。”
要不要去探查那个下水道里的尸体山？
那个十二三岁左右瘦到畸形的孤儿，他所说的情报，瑟娜已经信了九成半。
害怕打草惊蛇。
瑟娜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先给克里斯公爵写信。
马车继续前进，进入干净的街区，穿梭过优美如梭的一排排樱花树，抵达奥克兰第一学院。
瑟娜走出车厢时，下意识的看了眼车夫，另外一个游戏男主——卢斯亚里士,他笑容陈恳，目光亲切而温和，似乎对那男孩的悄悄话真的没听到的样子。
卢斯亚里士是一级月阶战师，堪比魔导师的存在，他是真的没听见吗？还是装的？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推开别墅的门，回到自己房间中。
窗户下面的木制书桌前，瑟娜沉吟良久，终于决定好要怎么写这封信。
她并不打算将下水道尸体的事直接写入信件中。
一是因为消息还没有被确切的证实，二是因为有万一泄密的可能性。
瑟娜手持着羽毛笔，笔尖却迟迟未能落下，墨水因此而滴落在牛皮纸上，纸面被墨水的痕迹搞得一塌糊涂。
她将这张纸抽出放到一旁，才在另外一张崭新的牛皮纸上写道：
“给亲爱的、尊敬的父亲大人克里斯公爵 ：
敬爱的父亲大人，很遗憾因为学业的缘故，我必须长久的离开家乡，再难聆听您亲自的教导。万物之主复苏众生，我有一件事尚未知晓的事情，非常想要请教您。
魔法学院里我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我在这里生活的十分愉快，但是比起生活在象牙塔时候的自己，我看见了更多的人，老人、孩子、女人、工人、残疾人……许许多多的人过着贫困交加的生活。
这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们能不能用魔法力量融入到社会生产中？将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打破，这一定会对这个时代产生良性影响的。
经过试验，我得到一些有趣的结果，比如我发现电的产生其实是一种磁力原理，只要利用魔法将储电池研发出来，并掌握储存的方式——这种清洁的能源，可以极大的降低整个社会对魔石的使用需求。
燃烧中的开水壶冒出的蒸汽也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通过风系魔法师，我们可以制造出极为优秀的气阀，只需要一个风系魔法师的定期检查，我们就能轻易的将这个划时代的发明推广到全世界。
而且通过观察码头的卸货方式，我发现了用一种滑轮装置可以更省力的卸货……
如果我们在地面安装这样的轨道，制作出铜皮或铁皮的长蛇车(能容纳几百到上千人),利用魔法装置或者电力、蒸汽作为驱动力，以后也许从约克郡到王都只需要半天时间。
我想让这个时代变好，我希望让这个时代变好，您能帮助我吗？
父亲大人我请求您的帮助。
望您近期前来王都一唔，请务必尽快！拜托了。”
将信装好在文封里，瑟娜拿起文封对着光线看了看，感觉到若隐若现的文字能透过信封，谨慎的又加了一层文封，最后才亲手用魔火漆印上家族徽纹印章。
此后若是有人强行打开文封，信件就会自焚。
完成这封信后，她第一时间唤来洛璃，将信件寄走。
还有什么适合在这个时代魔改、能大幅度提升民生指数的科技？水稻杂交、疫苗研发、化纤提取、生物克隆、智能机器人、核能发电站、因特网……
抱着深蓝色的英短猫，她有一下没一下不停的畅想着……渐渐地，嘴角微微上翘。
魔法系一年a班。
卢瑟福马休站在讲台上，手里持着一本黑色魔法书，语速极快地讲着魔法元素微粒的构成。
好无聊好困……瑟娜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眼前光线忽然一暗，感觉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她抬头一看，卢瑟福马休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身后。
她转过头去。
优茜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呵！”卢瑟福马休冷冷的笑了一声讥讽道：“看来我们的神使小姐，已经厉害到不需要学习课本上的东西了！那就请你出去吧！”
优茜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我让你出去。”卢瑟福喝道。
瑟娜这两天心里一直在记挂，克里斯公爵的回信到哪了，根本没睡好。
她看了一眼在教授面前唯唯诺诺的优茜，干脆站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优茜拉走了。
优茜看着教室的方向一步三回头，很是担忧道：“你这样做，不就连你也会被他讨厌的嘛！你不用为了帮我……卢瑟福本来只是看不惯我而已，我担心连你也会被那毒舌怪盯上。”
两人出了班门，走在教室外的走道上。
瑟娜一个头也没回，所以没能看到卢瑟福马休阴沉的脸色。
“这跟你没关系，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我的信到了没有。”
想到克里斯公爵，瑟娜心里有底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父亲大人是一定会支持自己改革的，但是从边境到奥都所需的时间……
她担心这期间放着不管，那些吃人肉的红眼老鼠会发酵成更大的灾难。
像前两天一样，瑟娜又来到传达室，语气轻柔地问值班人员道：“您好，请问今天有我的信件吗？”
骑士们进不来学院，所有学生的信件统一由传达室保管。
今天传达室的值班是个退了休的魔药学老师，晃悠悠的站起来，打开上了锁的玻璃柜，慢慢翻找了一会。
过来好一会儿，他才捏着封信走出来道：“有了，你的信。”
瑟娜压抑着想要一把抢过信件的冲动，勉强微笑道：“谢谢您了。”
一转过身，她就迫不及待的撕开文封，从文封里取出信件，一点也顾及不到优茜就在身边。
瑟娜迫切地想知道，父亲什么时间能到达王都。克里斯公爵的字迹和他的武技一样，充满着霸道色彩。
干净的第一页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放弃！”
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意思？瑟娜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父亲大人会不支持自己……社会总产值提升，大多数人都会变得更富裕。哪怕部分人难免会被卷入时代的浪潮中成为牺牲品。
但从结果来看……大部分的公民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她想做的绝对是正确的事情。
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她没有理会旁边正关心自己怎么了的优茜，匆匆忙忙的翻看第二页信纸。
纸上依旧是缪缪几句话。
“第二纪结束后，从建立文明至今，不是一百年也不是两百年，第三纪已经足足过去了六千多年。为什么从来没人去做些事情。你好好思考出答案吧……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的才智和想为人类做些什么的心情，超过以往六千多年所有人的总和，那你还是做一个单纯的贵族小姐就好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
瑟娜感到自己宛如掉进了一个黑暗冰窟中，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里是正确的出口，只是感到彻骨的寒冷。她想啊想，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在历史的迷雾中，阻碍了整个人类足足六千年的发展。
这为了什么？而这件事情的知情者又为了什么……心甘情愿的让整个种族套上文明的枷锁，无视生产资料的不足……让无数的同族因为疾病和粮食而死去。
到底为了什么！要默默的遵守着这样的规则。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了。
连卢斯亚里士这样原设是正义骑士的人，都不在意普通公民的性命，那么……几万人的性命在自己父亲眼里真的重要吗？这样的分量……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六千年的尸山骸骨沉重。
“我要自己去……我必须得自己去。”瑟娜喃喃自语着。
她再一次确认了在这个世界自己就是一个异类。
并且永远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一天后。
一只被施了迷幻咒，精神错乱的红眼老鼠“吱吱吱”的跑在前面。
打开西城区的下水道口，十几个骑士跟在老鼠身后进入地底，又将它控制住放回笼罩里，确认安全了，瑟娜才和洛璃跟上。
通道一开始又狭窄又潮湿。
瑟娜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她及时扶住地底的岩壁，手掌却磨破了皮。
“这些狭窄的地下水道还真是令人厌恶。”假装没事地收回手，瑟娜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那上万的尸体、的事，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只是个未证实的消息。
亲自验证这件事却成了我的使命。
洛璃有些犹豫地拎起手中的魔法灯笼，橙色的灯光打在她17岁的脸庞：“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让那些骑士去探查好了。”
“不！”瑟娜坚定的拒绝。
“我在第一现场，以我的身份才可能把这件事闹大，曝光在阳光底下！让这些腐烂的恶臭蒸发。”
瑟娜压低声音幽幽道：“我担心我不在现场，他们， ”下巴点着前面的骑士，“可能全都要被凭空消失也说不定。”
……这些尸体……也许在奥克兰，在整个大陆，都不是新鲜事。
“我一无所知，所以我才得赌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