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什么是地狱？
世上没有一种恐怖，超过在幽暗中看到无穷无尽数不清的同族尸体。
更何况那肉山被眼冒红光的老鼠三五成群啃食着。
她只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冰冻住了灵魂，盘踞着精神，僵硬着肉身，一动也不能动。
洛璃早已忍耐不住，痛苦的弯着腰，哗哗哗不停的呕吐着。
呕吐物和地洞里血腥味、腐臭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打开了连锁反应一般，瑟娜喉头一紧也吐了出来，跟着是十几个骑士，再跟着是卢斯亚里士。
“去……”瑟娜好不容易直起身子颤颤巍巍道，“去两个人去警察局报警，闹得沸沸腾腾懂吗？让来围观的人群越多越好，给我把事情闹大。”
“遵命！”两个骑士抢先接过任务，飞速奔跑消失在地道。
她想了想又道：“再去两个人，你们负责在市井里散步谣言。就说西城区下水道里发现了某个第二纪皇帝的宝藏。大概……有一百万磅左右的价值!”
“洛璃你也去，在王都的人员动起来。”瑟娜说的是木牛，和大地所有国度的情报组织都不一样，这是一个以平民为主体的创立情报机构，优点是人多，建立了蜘蛛丝般的网络，缺点是节点脆弱。
木牛是她为了寻找女主角，花了八年创建的。
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为了造谣。
看他们出发了，瑟娜来来回回在洞里低着头走着。
她不敢去多看摆在面前的罪孽。
卢斯亚里士突然安慰她道：“别自责，就算害怕也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瑟娜沉默地摇摇头，虽然穿越前她就算个胆小的女孩子，但此刻萦绕在心头的却是冰冷的怒火。
这冷焰燃烧了她的畏惧。
一只吃饱的老鼠，眼里冒着幽幽红光，颠着跑不动的大肚子，提溜提溜慢悠悠的晃过他们身边。
瑟娜盯着这只老鼠。
她突然伸脚，啪叽一声将老鼠踩住，鞋底用力一碾压它就成了肉酱，唯恐它死得不彻底，她甚至还用力扭了一扭鞋底，老鼠血沫里冒出白色的细泡。
“吃人都得死。”不管是皇帝还是神明。
她不再犹豫，接着吩咐道：“再去两个人，一个去通知王太子，就说这里可能发现了侵蚀人传人老鼠的源头，其他的不准说，问你说不知道。”
“另外一个去我学院通知魔法系院长卢瑟福马休，就说这里有邪神举办的邪恶仪式，如果他不肯来，你就跟他说我愿意给系里捐赞助费，价码随他开。”
警擦局的探长跟着两个骑士姗姗来迟。
瑟娜看着这一幕眉心一拧，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看出这里似乎被官方封锁了，来的只有一个探长和眼前这十四五个探员，没有她所期待的围观平民，也没有能负责的督察或治安官，哪怕副职也没来，来的只是个顶锅的龙套。
自己被敷衍了。
要知道这里是王都，刚来奥都她就调查清楚了，奥都警察局设一个督察一个治安官，三到五个副督察、副治安官，再接下来才是五十几个探长，一个探长手下有一到三个探员，一个探员底下有三到五个民兵。
来的是琼伊恩,一个心怀正义的资深探长。
瑟娜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出现在琼伊恩身后的杰夫紫荆和比尔德费奇，一个实权侯爵和一个兵权伯爵。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日安，瑟娜小姐，自从王宫秋季舞会一别，在下万分想念您美丽的容颜。”紫荆侯爵杰夫紫荆做作的用咏叹调赞美道。
他嫌弃地左右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道：“像您这样温文美丽的淑女，怎么能出现在这种污臭腐败的地方？”
沉默了会，她伸出左手假笑道：“偶然，您呢？”
杰夫紫荆一脸意外地接过她左手，俯身印了一个吻。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受这个三十几岁留着山羊胡男人的吻手礼。
“玫瑰一般的姑娘呵，好教你知道，我是陪着我的好兄弟比尔德费奇来的，他是兵部省的长官。”杰夫紫荆吟诵十四行诗般道。
兵部省是负责警察局、城防军队、军队后勤调动的直隶部门。
警察局出来那么大事情，兵部省长官下来也算合情合理——如果不是来得这么快的话。
连卢斯亚里士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他一直站在她身旁保护着，甚至因为她伸出手给紫荆侯爵皱了皱眉。那超出精确攻击安全距离了。
瑟娜勉强和杰夫紫荆相谈甚欢。
比尔德费奇没等好兄弟替他介绍。
他从杰夫紫荆身后的地洞里站出来道：“你好瑟娜小姐，我认识你。废话请不要多说，很感谢你发现了这个线索，现在你退出这里吧，我们专业人士要开始工作了。”
比尔德费奇开始驱逐现场。
“我比较早发现这里，我可以作为第一目击者协助调查。”
“不需要，我们还没沦落到让一个未成年少女帮忙的份上。”比尔德费奇不留一丝余地的拒绝道。
“您不觉得那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这个洞穴很不可思议吗，要知道永远的躺在这里与黑暗、蚤虱、老鼠、臭气、污浊相伴的灵魂可不止一个两个，那么多人失踪，警察局就从没立案深究过？”
“那是我们内部的事，之后警局会开启内部自查。”比尔德费奇淡色的眼珠子盯着瑟娜。
“但是那和你没半点关系，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我父亲常年率领着五个军团在边境防守匈利帝国，我和他见面不多，但他时常告诫我，一个贵族想要做什么，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瑟娜试图用王国军团长克里斯公爵压制比尔德费奇。
比尔德费奇没有任何感情的笑了。
他嘲讽道：“小姑娘别试图用一个不在现场的人压制我，如果你不想被我以妨碍军务的名义扭送到监狱里就立刻离开！你父亲是了不起，但你可没任何职位。”
“教你个生活智慧，狐假虎威也要看对象。我和你父亲向来政见不合，如果你稍有了解就不会不知道，天真的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的游乐场。”
瑟娜面无表情。
她在考虑比尔德费奇敢动自己的可能性是多少，结果是非常高。
现场的气氛一触即发。
卢斯亚里士已经把右手握在剑柄上，狮心家的十几个骑士也渐渐把他们围在中间。
警察局的十几个人见状也朝武器伸手进入战备状态。
嘀嗒嘀嗒……洞口传来有人走路的脚步声，又有新的人出现了。
来的人是摩耶奥多，身后跟着一个团的士兵，有战士有魔法师，大约有三百人。
他先诧异地看了眼杰夫紫荆，再看向比尔德费奇，似乎纳闷这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没理会两人，他朝瑟娜打了声招呼道：“宝贝。”
才注意到狮心骑士团身后的上万人的尸山。
“撕拉。”摩耶奥多倒吸了一口凉气，带了一个团，本来只是打算完全的歼灭老鼠们的。
眼前的场景让他头皮发麻。
“宝贝，这是怎么回事？”他强装着镇定，走到瑟娜身边低声问道。
卢斯亚里士打量了眼王太子，没有拦住他。
“就这么回事啊，眼睛没看到眼前那些吃东西的老鼠吗？这就是被污染变异的原因。”瑟娜低声道。
她此时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纠正对方的叫法了。
摩耶奥多一阵语塞，他其实胃有点难受，可是看大家都那么镇定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咳咳。”
他咳嗽两声，假装若无其事叫来一个风系魔法师吩咐道：“这里污染源太多了，你去通知所有神殿，让他们都派人过来。”
比尔德费奇站出来阻拦道:
“王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兵部省的事，请您不要越权干涉。我担心会越帮越忙。”
说我越帮越忙……这人是什么个东西？一个伯爵而已。
摩耶奥多看了杰夫紫荆，勉强给他一分面子，看都不看比尔德费奇道：“我经手主导的一个重大案件也和这有关，你的知情权不够，请不要随便插嘴。”
比尔德费奇一阵语塞。
不想跟比尔德费奇继续浪费时间。
他挥挥手让人继续去通知神殿。
比尔德费奇怼她的话，被另一个人以相似的手法盖帽了回去。
她痛快了，权利赛高，权利万岁。
“摩耶殿下，如果您有带着魔法师的话，麻烦先让他们仔细检查现场，我担心这里存在着邪恶的仪式。”瑟娜建议道。
摩耶奥多点点头同意，转身就命令道：“你们抽几个魔法师听瑟娜小姐的去检查，小心不要中什么诅咒。”
他们商量了会，最后有大约十个战士保护着五个魔法师一起去检查现场。
其他人开始用不会破坏现场的小型攻击消灭老鼠。
瑟娜看了会吩咐道：“亚里士你们也去帮忙。”
卢斯亚里士犹豫地看了眼王太子摩耶奥多，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带着几个骑士离开她身边，前去帮忙杀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