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遇袭
这是一场早有蓄谋的刺杀。
可惜的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以失败告终。
因为裴宴秋早有预料,并主动以身饲诱,引蛇出洞。
最先在与瓦剌、鞑靼交锋时,裴宴秋便察觉有己方士兵意图谋害他。
他的右臂正是因为为躲避暗算,方才被瓦剌的刀给砍伤。
借此事,裴宴秋就警惕起来,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
而由于战场人员混杂,且士兵都穿的是一个模样,裴宴秋分辨不出,只最后是在前两日的战事上揪出了人,也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
是一位随军参将,曾是季国公的旧部。
那罪魁祸首自然也呼之欲出。
那也就是说,季皇后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当初在豫州的人想必就是皇后的人。
他还没找上门,仇人先上门来了,还真是客气。
裴宴秋也明白,皇后不是蠢笨之人,她肯定有几手准备,接下来都是未知的。
是以,裴宴秋提出一个计策。
镇国公与闻尚书是知道内情的人,闻尚书更是梁帝安排在裴宴秋身边的保护符,两人也不是傻子,当猜到幕后之人后,脸色俱是微变。
随后纷纷不同意裴宴秋的以身犯险,没有一万也有万一,倘若裴宴秋出意外,那他们还怎么跟圣上交代。
镇国公又怎么跟他的家人、他那素未谋面的儿媳交代?
可裴宴秋意已决,心如磐石,油米不进,任镇国公与闻尚书怎么劝,都不曾改变主意。
万般无奈下,两人点了头。
是以,当刺客出现时,原先去解手的扶滔滔突然折返,刺客们虽诧异扶滔滔的去而复返,但没太在意。
在他们眼里,扶滔滔就是送上门来给他们杀的。
杀一个和杀两个没什么区别。
刺客们训练有素,目光如炬,无情冷血,只执锋利的刀向两人砍来。
裴宴秋数了数人数,足足有二十来位,且瞧这步态姿势以及周身血气,肯定是花重金培育的家族死士。
不能与一般的刺客相提并论。
裴宴秋嗤笑,还真是看得起他,或者说季皇后非常谨慎。
“姐夫,怎么这么多人?”
扶滔滔刚抱怨完,二十多位死士携杀气、血气向二人袭来。
“格杀勿论!”
裴宴秋是实实在在的伤残人士,他没戴武器,面对围杀,他虽笑着,却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全力躲闪。
多数的攻击全是扶滔滔用一把软剑扛下来的,不过因人数劣势,扶滔滔同样以退为主。
树林中刀光剑影不断,全然被黑暗吞噬。
两人以多敌少,终究是强弩之弓,根本不可能在这些死士的围剿下撑多久。
扶滔滔大喊:“姐夫,还有多久!”
“再坚持一下。”裴宴秋边飞跃边拭去脸上的血渍,不悦皱眉,伤哪不好,偏偏伤到了他的脸。
本来他在蔻蔻眼里就长得一般,要是他脸上还留下伤口,那岂不是更不妙了。
裴宴秋越想越不快,眉眼生出戾气。
扶滔滔看一眼还在走神的裴宴秋,顿时瞪大眼,都什么时候了,姐夫还有闲情搁那走神,知不知道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早知道这样,扶滔滔就不冒这个险了。
呸!都怪他这张快嘴,一口答应蔻蔻要保护好裴宴秋。
当听到裴宴秋的话时,扶滔滔是疑惑的,他不明白怎么有人敢刺杀裴宴秋,但见裴宴秋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也没多问。
再而听计划,扶滔滔险些炸裂,裴宴秋孤身引出敌人,是以保护裴宴秋的人必须要离得远远的,而在援军没到的这个时间段,保护裴宴秋的任务落在扶滔滔身上。
扶滔滔被委以重任,看似是个好差事,其实一不小心小命可能就被赌没了。
他内心颇为沉重。
最后扶滔滔说服自己,心存侥幸地想,应该不会遇到刺杀的。
事与俱违,不仅遇到刺杀,人还特多,且每个刺客杀人之术都称得上拔尖。
逃跑的扶滔滔临近崩溃。
此时,扶滔滔与裴宴秋身上已经有多处伤痕,原先干净整洁的衣裳像破布一样,伤口溢出的血很快浸透衣料,散发出血腥气。
两人被逼至思路,四周俱是刺客。
而他们两人俨然已经精疲力尽,快躲不动了。
“姐夫,我们要完了。”扶滔滔吃力道,汗如雨下。
裴宴秋嘴角溢血,眼眸微微眯起,他低头一瞬,似老神在在地笑道:“不会。”
围上来的早已灭绝人性的刺客凶相毕露,如饥鹰饿虎,杀气腾腾,不管两人谈话,眼神坚定地挥动手中刀,向两人呼啸砍来。
寒光凛凛,透着冰冷的杀气,汹涌澎湃,竟引得扶滔滔手里剑嗡嗡作响,可见杀意滔天。
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这刀意波及,血流如注。
“姐夫,小心。”扶滔滔咬牙,忙催动软剑去挡,可他只有一把剑,能挡住一柄,却挡不住其他的刀。
数道刀光闪过,即将落下之时,只听一声有力的“咻”。
紧接着,是连续的“咻”声。
是身后的箭。
突如起来的箭让刺客们猝不及防,有好几个反应不够快的刺客都被刺中背脊,应声倒下。
“是人,来人了,来人了,姐夫”扶滔滔施施然,喜得舌头都捋不直,话都说不清楚了。
扶滔滔目光所及处,是镇国公、裴宴宸以及闻尚书携将士过来,他们手里还拿着长弓。
“嗯。”裴宴秋吐出口血,循声望去。
后头的事顺理成章,就算刺客再顶尖,遇上人数更多,且混迹战场多年的老兵,也得败。
二十多位刺客现如今已经所剩无力,余下的刺客试图负隅抵抗,可惜都是无用功,结果是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几个重伤的刺客见无力回天,便要咬碎藏在牙齿深处的毒囊自尽。
“留活口!”镇国公连忙喝道。
话音未落,眼疾手快的士兵便要卸下刺客的下巴,但是刺客咬得更快,到最后,勉强只有一个活口。
也足够了。
这场刺杀到此为止。
镇国公走在被血迹浸染的地上,道:“军医呢?快过来给两位世子疗伤。”
两位军医忍着刺鼻的血腥味,麻溜过来,为裴宴秋与扶滔滔诊治伤口。
经军医诊断,两位世子都只有外伤,伤势不是很重。
然,裴宴秋的手伤再次裂开,需要回军营进行细更处地理。
军医一边为裴宴秋止血抹药,一边观察裴宴秋,他没有吟出一句痛呼,整个过程都非常安静。
不像一旁的扶滔滔,嚎叫个不停。
裴宴秋只是让军医给他擦干净手上血污,接着慢慢地取出胸口的平安符,摊开。
他眉眼含笑,嗯,还好好的,随后捏在手心。
“啊,老大夫,你轻一点,疼死了。”一旁的扶滔滔五官皱成一团,显然承受了不少椎心的疼痛。
老军医面无表情地睨扶滔滔一眼。
“啊!”
“啊,好疼。”
扶滔滔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惨叫声把全场都在默默收尸的士兵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扶滔滔丝毫未觉,仍不改作态。
镇国公:
裴宴宸:
闻尚书看看裴宴秋,又看看扶滔滔扶额,不会一个层面的。
离扶滔滔最近的军医深受其害,也强烈感觉到两位世子鲜明的对比。
军医歇了歇神,有感而发。
由衷佩服裴宴秋的意志力,一个新兵能有这么强的忍耐力倒是不错。
果然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代。
镇北军大胜的快报很快从北疆驿站快马加鞭送至京城,而裴宴秋遇刺的消息也被闻尚书暗中送到梁帝手中。
御书房,康复后的梁帝才刚刚喝下补药,边疆的信就被呈上来。
梁帝一目十行,得知北疆军队境况稳定,并大败瓦剌与鞑靼,大显梁朝威压时,梁帝大喜过望,忍不住道:
“好!”
而镇国公平安恢复,也让梁帝放下心来,这一番好消息打碎了近几日来笼罩在御书房内的阴沉,梁帝眉眼的病气也被喜色冲散许多。
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然。
“待大军归来,定要好好犒劳他们,咳咳。”
福吉揣着信过来,担忧道:“陛下,您还好吗?可要叫顾院使过来?”
梁帝挥挥手,满不在乎:“小事,小事。”
什么小事!自梁帝半昏半醒近七八日,梁帝的身体机能明显大不如前,怕是操劳过度落下了病根。
结果好巧不巧又撞上德州粮仓的事,梁帝刚醒不久,身体还虚着,就要处理这等劳心费力的事,实在是不利于梁帝的身体。
且梁帝的情绪波动也很大。
梁帝根本没有空暇时间去休息调养。
好不容易处理完事,调养半月,梁帝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但也留下隐患。
福吉担忧不已。
福吉感受着怀中被他焐热的信,想了想,还是郑重道:“陛下,还有一封密信。”
“什么?”
“是闻尚书那头送过来的。”
“快拿给朕。”
福吉恭敬地将信递给梁帝。
梁帝忍着咳意,拆信,从头开始阅览信的内容。
书房内安静无比,唯有梁帝不均匀的呼吸声,他越往下读,拿信的手便越发颤动。
半晌,梁帝将信收起来,端坐在龙椅上,良久无语。
突然,梁帝重重地咳嗽,那声音响亮,震得福吉的心都在颤抖。
福吉见状,急忙唤道“快,去叫御医,去叫御——”
福吉还没说完,梁帝捂着胸口,用眼色与手势阻止了福吉的下话。
“朕无碍。”
“陛下”福吉抑制不住呢喃。
梁帝没管福吉,他顺了顺气,手握成拳,重重抵在纸上,将白纸压得死死的。
條地,梁帝无声讥笑一声,低喃:“好,好啊,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朕太心软了。”
梁帝声线很轻很低,但语气中又有种无法令人忽视的声嘶力竭与自责愧疚。
是朕不够心狠,是朕优容寡断,才把皇后纵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是朕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