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街
翌日，天蒙蒙亮，清云便从后门离府。
蔻蔻昨夜睡得早，也睡得香，今日早起没有一点起床气。
她伸个懒腰，越过浅眠的裴宴秋，兀地记起昨儿个裴宴秋的话，她努嘴，琢磨一会，挑出一根素白的食指，戳了戳裴宴秋的左颊。
【还挺好戳的。】
【软乎乎的，不像硬邦邦的背脊。】
裴宴秋的睫毛轻轻扇动。
蔻蔻寻思完，遂穿上鞋子，摇铃铛，余光瞥见床头小柜的玉骨扇，不由回想起裴宴秋耍扇的过程，确实是印象深刻。
蔻蔻想：【蛮厉害的。】
【唉，连夫君都有一技之长，就我没有，我真没用。】蔻蔻耸拉脑袋，丧气半晌，方才起身。
阿三阿四伺候蔻蔻梳洗时，裴宴秋似是才从睡梦中醒来。
往常蔻蔻空闲时，都会侍奉裴宴秋穿衣，而他受伤时，大抵皆是蔻蔻为他穿衣。
裴宴秋摸了下脸，伸展身子，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蔻蔻过来，裴宴秋不解，朝蔻蔻投去目光。
入目是穿着雪白衣裙的蔻蔻，清雅脱俗，一双秋水瞳，顾盼生辉，她凝睇裴宴秋，粲然一笑。
裴宴秋移眼。
今儿个蔻蔻与裴月挽约着去街上采购物品，出门前蔻蔻嘱咐阿三煎好药，给裴宴秋送过去，又吩咐阿四，让她把荷包塞鼓胀，再多戴些银票。
“夫君，我走了。”
随后蔻蔻带着阿四出门，去周氏的院子同周氏说出府的事。
抵达院子，周氏浅问蔻蔻出府缘由后，同意蔻蔻出府。
蔻蔻在垂花门等裴月挽时，忽然有丫鬟来，说裴月挽被老国公叫去抄经文了，不能赴约。
蔻蔻一听，掩盖失落情绪，带上阿四登上马车。
京城东大街这边有很多街道都卖笔墨纸砚，蔻蔻打算先去买折扇。
阿四打听后，她们择了个京城比较出名的铺子。甫一进店，便见琳琅满目的扇子。
掌柜的一眼就瞧中蔻蔻身份不凡，赶忙过来，搓搓手，问：“这位姑娘，你需要什么品类的扇子？本店应有尽有，保管满足您的需求。”
蔻蔻扫了眼展示的扇子，走进，挑挑拣拣，相中了好多把扇子。
此次出行，不单是为蔻蔻自己，也是挑选裴宴秋的回礼。蔻蔻觉着裴宴秋帮她那么多次，还送了飞雪给她，她若是不回礼，于礼不合，说不过去。
是以，蔻蔻决定回赠，起初蔻蔻是没定好要送什么给裴宴秋，直到昨日观赏裴宴秋玩扇，她产生送扇子的想法。
由于蔻蔻不懂行，经验也不充裕，经不住掌柜的推销，基本是样样都来了件，有羽毛扇、蒲扇、团扇、檀香扇及雉扇等。
此外，蔻蔻还择了不同款式的扇穗络子。
络子五颜六色，特别好看。
旁边跟紧蔻蔻的阿四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无比肉疼，没忍住小声道：“娘子，够了，够了。”
蔻蔻睨她，反驳：“没有。”反正有钱！
花钱的感觉真好。
在掌柜亮晶晶的视线中，阿四慢吞吞付完大笔银子，掌柜的拿出一锭银两，掂了掂银子分量，笑嘻嘻道：“娘子放心，本店的扇子品质都有保障，所用的材质都是极好的，配得上价格。”
蔻蔻点头，等店里的人把扇子包装好后，掌柜的便叫人齐力把物品送至马车上。
接下来要去买笔墨纸砚。
两次宴会，终是让蔻蔻长了教训。
为免下次宴会的安全，蔻蔻决定再试试书画，也许努力努力，说不定能成。
不能在这么废下去了。
作为忠勇侯府的姑娘，理应是自小要学习琴棋书画的，但林氏是个思想开化的，她从未苛责过蔻蔻，也没请人教过蔻蔻才艺，久而久之，蔻蔻基本上是十指不沾风花雪月。
大把日子全花在吃喝睡以及伤春悲秋中。
蔻蔻是在豆蔻时，林氏才开始让蔻蔻学习琴棋书画。
结果蔻蔻愣是学不会，一窍不通，最后半途而废。
林氏随便了，后来老太太顾忌蔻蔻婚事，就想出塑造才女这么个法子。
蔻蔻托腮想，一定可以。
约莫半个时辰，蔻蔻买好所需用品，捧着一大堆东西动身回府。
途中，蔻蔻与阿四说着闲话，忽然车窗外兴起响动。
蔻蔻好奇，撩开帷幔，抬起头看过去。
前方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子骑马纵横穿梭在街道上，忽然一辆载满蔬菜瓜果的推车横过。
男子叱喝，勒马：“走开！”
电光火石间，推车的主人反应及时，使出全身力气把车推到一旁，霎时主人松口气，躲过一劫。
男子见推车走开，手上勒马的劲道松弛些许，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个小姑娘在路中正舔着糖葫芦吃。
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男子脸色一变，此时用力勒马似乎也来不及，男子中气十足地大叫：“让开！”
可一个小姑娘哪里跑得过一匹没有减速的骏马？且小姑娘压根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糖葫芦，愣在原地。
围观群众霎时倒吸凉气，双脚却被粘在地上，在此等生死下，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冲上来。
眼看小姑娘命悬一线。
忽然，一个身影从侧方飞来，一个飞跃，在马匹即将冲来时，揽着小姑娘的腰身，紧接着足尖点地，借力带着小姑娘落至别处。
群众们登时松口气，为小姑娘死里逃生捏了把冷汗。
蔻蔻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救小姑娘的一身漆黑男装，身形高大，身姿飘逸，面容英气十足，鼻下还有稀疏的胡茬，蔻蔻瞧着他的身躯便觉孔武有力，很有质感。
瞬间，蔻蔻只感觉眼睛里再看不下去其他，她的天地之内只融得下他一人。
世界鸦雀无声，蔻蔻的耳边只有鲜花飘落的声音，轻柔飘落在蔻蔻心尖尖上，伴随而来的还有芬芳的香味，随鼻端直入心肺，沁人心脾。
蔻蔻的小心脏砰砰跳动，永不停息。
她看呆了。
就在蔻蔻走神的时段，男子所骑乘的马匹堪堪在蔻蔻的马车前顿停。
蔻蔻的余光不偏不倚看清男子的相貌——三皇子。
他面色稍红，似乎是饮了不少酒。
黑衣男子安顿好小姑娘，抬头看向三皇子，他声音如他的人一样，浑圆有力，“这位公子，你为何要当街纵马。”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找？”三皇子一面讥讽道，一面调好马头。
“不管你是何身份，也不能藐视礼法，走，跟我去见官！”黑衣男子正要拦住三皇子的去路。
三皇子冷冷地扫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他有要事在身。
于是三皇子扔下一句“滚开”，趁黑衣男子还未阻挡，驾马离去。
黑衣男子正要去追，偏小姑娘后知后觉，开始哭，男子忙去安慰小姑娘，这时，有人告诫男子，说：“公子，你可知方才的人是谁？”
“谁？”
“当朝三皇子。”
黑衣男子微讶。
难怪如此傲慢无礼，藐视礼法。
马车内，蔻蔻回神，咬牙，似是下定决心，提裙打算下车，去追她的缘分。
阿四诧异：“娘子，您这是作甚？您慢点。”
“我去去就回。”急匆匆说完话，蔻蔻出马车，连帷帽都没来得及戴，阿四跟上去，“娘子，您小心脚。”
蔻蔻跌撞间下马车，抬头，不巧的是已经不见男子的人影，蔻蔻不信邪。
她捂住胸口，东张西望。
依旧不见人影，蔻蔻失落地垂下头。
忽然，蔻蔻瞥见方才的小姑娘，她正与自己的母亲待在一块，蔻蔻权衡片刻，迈动步子过去。
小姑娘缩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低低抽泣，“娘亲，我的糖葫芦没了。”
“好了，好了，等下再给你买一个。”妇人无奈道。
正在这时，响起一道如珠玉落盘的嗓音。
“叨扰了，小姑娘，你知道刚才救下你的人是谁吗？”
小姑娘和妇人仰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脸，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看痴了，嘴里喃喃：“神仙姐姐。”
声音很小，刚好蔻蔻能听到，她不由脸红。
蔻蔻自认长相一般，可这么个天真的孩子说她好看，就算是假话，蔻蔻也非常开心。
何况小孩子一般不都是口吐真言吗？
蔻蔻压下心中的愉悦，温柔道：“你也很可爱，你有受伤吗？”
妇人回神，替小姑娘道：“多谢贵人关心，多亏刚才的好人，她没事。”
蔻蔻点头，重新问：“那个公子是叫什么，你知道吗？”
漂亮姐姐跟她说话了！
小姑娘羞得低头，顷刻，定了定神，小声道：“姓闻，好像是闻东西的闻。”
“谢谢。”蔻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随即撩下眼皮，旁边的阿四马上取出小块银两递给妇人。
说罢，也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走。
走了几步，蔻蔻顿足，朝左上方投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奇怪！
摸不着头脑的事，蔻蔻不再想，现在的她心情要飞起，步子比平时都轻快了好多，像是踩在棉花上。
蔻蔻一边回马车，一边默念“闻”，可真是太好听了！
酒楼雅间。
景桓把街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底。
目光在蔻蔻身上停留着，不曾移开。
蔻蔻今日的装扮再次让景桓惊艳，也愈发让景桓心中的占有欲浓烈。
这些日子蔻蔻都呆在府中，景桓为解相思，不得已寻了好几个替代品，但其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尝多了，便腻味。
刚巧探子说蔻蔻今日出府，景桓前一步到酒楼，后一步便瞧见蔻蔻。
不得不说，真是缘分。
席柏试探道：“殿下，要不要请她上来坐坐？”
“请”这个字眼，席柏咬得清晰，似乎饱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