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捉虫】
“祖父怎么来了?”蔻蔻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将要发生。
“老国公好像是来找世子爷,奴婢也不敢妄下定论,娘子,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夫君?”
蔻蔻心中一动,裴宴秋适才进府,没有被老国公看到吧。
她一边思忖,一边领着阿三阿四入院。
蔻蔻到裴宴秋屋子时,老国公坐在圈椅上品茶,表情平淡,听到门口动静,投去内敛深邃的目光。
“祖父。”蔻蔻福身行礼。
老国公放下茶杯,“蔻蔻回来了,去哪了?”
蔻蔻低眉顺眼:“就同滔滔去东宁街游了会。”
大梁有夜禁,一更三点禁止出行,五更三点开禁通行。
但每隔五天就有两天取消夜禁,今日便没有,故而蔻蔻能与扶滔滔出去游玩。
当然,特殊节日时,同样无宵禁。
老国公对于嫁娶女子外出持不赞同,但想到自己孙子的德行,终是蔻蔻受了天大的委屈,有些心软,选择网开一面。
“蔻蔻,往后还是莫要晚出,夜里不太平,你若想出去玩,白天外出我是没意见的。”老国公语重心长道。
“是,蔻蔻会牢记您的教诲,下不为例。”蔻蔻乖巧道。
老国公欣慰地点点头,“快坐,别傻站着,估计你也累了。”
蔻蔻老实坐下。
“竹南,好了没?把世子爷给我抬过来。”老国公朝内室发声。
“老国公,出来了。”竹南回道。
片刻后,竹南搀扶面色苍白、如不胜衣的裴宴秋走出来,竹南低头提醒,“世子爷,您小心。”
裴宴秋眉眼寡淡,桃花眼缺少光泽,只泛着微弱的光,半边身都靠着竹南。
可即便有竹南的扶持,他走得依旧艰难。
似乎每迈一步,半条命都要没了。
“老爷子,这都就寝了,您在这时候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明天说就好。”裴宴秋气咽声丝道,好似一位病中西子,弱不禁风。
一旁的蔻蔻前不久才见过活蹦乱跳、飞檐走壁的裴宴秋,猛然又瞅他这副羸弱的模样,委实吃了一惊。
从前,她认为自己的夫君是个瘦骨如柴的男人,可日复一日中,蔻蔻了解到裴宴秋命很硬,而且会武。
现在裴宴秋再次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演技不错。
蔻蔻蔫蔫的眼神发亮。
【夫君,好厉害。】
裴宴秋目光向蔻蔻挪去。
【如果不看脸的话。】
裴宴秋不露痕迹别开。
【还是要竖个大拇指。】
裴宴秋心如止水,可忍不住又看过去。
老国公没察觉裴宴秋的小动作,也并不打算回答裴宴秋的问题,他是抱着难以启齿的担忧过来的,可到了地,心中又生出一把无名之火。
只要想想,老国公就觉得戳心窝子,“啪!”
老国公重重拍桌子,桌面余震连连。
蔻蔻被吓到,心跳加快。
裴宴秋反应平平,嘴角牵着浅淡的笑。
老国公发觉蔻蔻的不对劲,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蔻蔻,老脸有些挂不住,掩饰地咳了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声音刚正:“我发现了一件事。”
毕竟是小两口的事,老国公还是憋下火气,使用怀柔政策,促膝谈心。
面临审判的小夫妻静静等待后文。
裴宴秋似乎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端着弱样,气势倒从容不迫,“老爷子,什么事?”
老国公眈裴宴秋一眼,道:“你们分房睡?”
蔻蔻低头。
裴宴秋在竹南的帮助下坐在靠背椅上,道:“是分房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国公继续敲打。
裴宴秋无所谓地笑了下,“就”裴宴秋眼珠转动,余光瞥蔻蔻,沉吟道:“成亲那天。”
话音落地,四周瞬间静悄悄的。
蔻蔻头更低,提心吊胆。
好一会,老国公道:“蔻蔻,你同意?”
蔻蔻“嗯”了声。
【丢大发,竟然被祖父知晓。】
蔻蔻捂脸,心情三起三落。
裴宴秋笑笑不语。
老国公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蔻蔻,又瞅了瞅不孝孙裴宴秋,感慨,年轻人啊,真是难搞。
伤感不过一时,很快老国公就恢复状态,强硬道:“今天就给我合房。”
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能抱上金曾孙?
每次想到徐成那老匹夫在那秀他的曾孙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实在可恶。
本来那老匹夫先前就在那显摆他孙子娶了个好媳妇,老国公羡慕得直咬牙,好不容易自己孙子也娶了亲,还是蔻蔻,老国公正要掰回一局,那老匹夫就说他有孙子了。
奶奶的,气煞他也。
气是气,可眼馋呐。
再回顾这不上进的裴宴秋,老国公真是拳头拧得死死的,又必须要用另外只手扼制住拳头。
“听到没?”
老国公又道:“蔻蔻,你马上把东西搬回来。”
“是。”蔻蔻偷偷瞄一眼裴宴秋,随即退下,去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以及竹南,老国公不客气道:“以后,好好对蔻蔻,收点心,再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你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不管如何,总要继承这家业,我不多唠叨,祖父明白其实你很聪明,也当清楚既娶妻,就要负责,作为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
“我言尽于此,你自行体会。”老国公佯装心力憔悴的样子,摆摆手。
又是施硬又是施软。
裴宴秋即使明白老国公的盘算,也很难不触动。
裴宴秋面色稍正,虽未回应,但神情若有所思。
老国公直到蔻蔻搬完,方才面色稍缓地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与蔻蔻说了些关于夫妻关系的话,直把蔻蔻说得羞赧。
破局人一走,四周死寂。
裴宴秋恢复神气。
蔻蔻如释重负,指了指净室,说:“夫君,我先去沐浴了。”
裴宴秋轻轻“嗯”了声,竹南退下。
净室里下人早早备好一切,蔻蔻只需濯洗即可。
平日蔻蔻沐浴,一般都是阿三伺候,今日也不例外。
在外间的裴宴秋随手从柜上取了棋盘下来,把棋盘放在榻上小几上,用帕子简单擦拭棋盘表面,持黑白棋子开始下棋。
可下着下着,裴宴秋心烦意乱起来,索性收了,仰躺在榻上平心静气,闭目养神,只是裴宴秋阖眼也阖得不踏实,心头隐隐躁动。
裴宴秋难耐地吐出口气。
直到蔻蔻从净室走出来。
裴宴秋才觉得心渐平静。
蔻蔻着雪白寝衣,正用素巾绞头发,浑身弥漫湿气,皮肤看起来异常光泽。
裴宴秋不经意一瞥,刚好看到蔻蔻下颌尖滚下一滴水,随之没入蔻蔻衣襟内。
往下。
寝衣宽松,却将蔻蔻的身材烘托得极好。
抬手间,衣袖下滑,露出半截雪白皓腕。
往上,忽隐忽现的锁骨,两处锁骨微微拱起,勾勒出深浅适中的沟,顺着平直的线条再往上,是细嫩的脖颈,伴随蔻蔻擦头发的动作,绷紧的脖颈微微颤动。
又白又晃眼。
仿佛在,无言述说纯粹的诱惑。
裴宴秋僵直收回眼神,微微仰头,直视屋顶,唇抿成一线。
“夫君,我好了,你要不要去洗?”蔻蔻道。
良久,裴宴秋:“嗯。”
音色沉闷,听着像从鼻腔里好不容易发出的。
“那要不要我伺候?”蔻蔻虽说着体贴话,但裴宴秋并没有从中听出什么诚意,不过裴宴秋也不需要蔻蔻。
“不必了,娘子。”
阿三招呼丫鬟进来换水后,就同丫鬟告退。
裴宴秋去了净室沐浴,蔻蔻一边绞头发,一边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说实在话,前几次急急忙忙的,都没怎么观察过裴宴秋的寝屋。
仔细一看,其实裴宴秋的屋子同她弟弟的屋子摆设都差不多。
蔻蔻好奇心退却,专心头发。
许久,裴宴秋带着水汽从净室出来,蔻蔻看过去,纳闷。
【怎么他的头发是干的?】
裴宴秋自然而然地回答:“用内力烘干的。”
蔻蔻:???
蔻蔻没想其他,本能问:“夫君,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裴宴秋知自己失言,却不局促,打圆场道:“娘子,你的眼睛在替你说话。”
“啊?”蔻蔻闭了下眼,小声嘟囔:“原来如此。”
蔻蔻的猎奇心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夫君,你、你会武功啊。”
裴宴秋瞥蔻蔻一眼,也没想隐瞒,既是夫妻,有点事还是挑开了说。
他坐在椅上,背部松弛,“是啊,娘子,不管这么说我都是镇国公世子,小时候被老爷子逼着学过,你也不用太惊讶。”
【那也挺厉害的。】
蔻蔻生了点崇拜之情。
【难怪打不死,原来根源是因为有底子在。】
这几日,对蔻蔻,裴宴秋有初步了解,总喜欢先给你个甜枣,下一瞬就又给你一巴掌,打醒你。
还真是
“不过,娘子,这事莫要声张,算是你与我的一个小秘密。”裴宴秋压低声音道。
“哦哦。”蔻蔻赞同,又想到一个问题,犹豫道:“可是其他人也看到了啊。”
裴宴秋手支眉心,侧头看蔻蔻,语气很随便,“守门小厮不会说,娘子你管下阿三。”
蔻蔻用力点头,赫然把事看得很重,“夫君,你放心。”
裴宴秋从蔻蔻眼里盯出几分纯粹的天真,條忽轻笑一声。
明天也不会无聊,裴宴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