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读心第八天【小修】
漆黑的天际，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月色如绸缎般倾泻至淮水之上，碎光粼粼。
众目睽睽下，美轮美奂的四座画舫随波缓缓行驶。
四位绝代美人春绯、夏露、秋霜、冬玉款款从各自的船中走出来，步态生莲。
令人浮想联翩。
伴随美人轻盈的步子，绝世容颜一寸寸外露，直至真容全现。
顷刻间，两岸楼阁纷纷传来暴喝声以及鼓掌声。
“好，好，好啊。”
“临仙楼不愧是与秦烟阁匹敌的青楼，一出手就是如此佳人，果然不虚此行。”
“”
来客无一不为四位美人的容貌所倾倒，激动地抛下手里的红丝带。
淮水半空乍然绘出一副红绸落水的画卷。
丝带点水的瞬间，画舫内传来丝竹声。
接下来是四美展示才艺的时间，待到达淮水中的水榭，四位美人将在榭台依次独舞，舞毕，择魁，最后拍卖。
船头上，春绯抚琴，夏露弹琵琶，动听的声音不绝于耳。
秋霜则持两个根长竹下水，两个长竹组成为十字浮在水面，缓缓流动，秋霜稳稳站在竹子中间，挥袖作舞。
冬玉立在船头，清了清嗓子，唱出歌来。
四人配合，完美无缺。
乐曲的节奏、水袖的挥动、歌声的起伏都密切贴合，俨然堪称一绝。
众人看得不亦乐乎，直呼妙哉！
临仙楼二层倚窗室内，蔻蔻支着下巴，认真欣赏水面上精彩绝伦的表演。
看得出神时，呼吸一窒，可随之而来的是怅然若失。
亲临花楼，蔻蔻如醍醐灌顶，明白自己被扶滔滔所蒙骗。
念此，蔻蔻转头怒瞪扶滔滔，恹恹的眼眸生出小火苗：“你以前不是说青楼的女子长得都跟天仙似的吗？怎么”蔻蔻指了指窗外，“怎么看都是霄壤之别？你、你诓我！”
“扶滔滔！”嗓音條然拔高。
从进临仙楼，蔻蔻暗暗察觉异样，迎面而来的姑娘们与她臆想中的存在千差万别。
这让蔻蔻一时间难以接受。
蔻蔻自小就听过扶滔滔诸多关于青楼的言语，耳濡目染下，蔻蔻对青楼慢慢产生好奇。
她直觉青楼是人间仙境，每每思之，便忍不住心生向往，眼底藏不住垂涎。
所以，蔻蔻对裴宴秋其实存有隐晦的羡慕，慕他可肆无忌惮地看美人。
唉，好难过。
思绪回笼，大庭广众之下，蔻蔻不敢当场发作。
等来到定好的房间，又被淮水的境况吸引，暂时忘了计较。
结果那四位姑娘的相貌也让蔻蔻倍感失望。
一下子，堆积的情绪爆发。
冥冥之中，她亦明白，为何秦烟阁的花魁月娘是那等模样。
扶滔滔闻言，连忙摆手解释道：“姐，她们是长得跟天仙一样，额是你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扶滔滔与蔻蔻朝夕相处十余年，对蔻蔻知根知底，非常清楚自家姐姐的审美歪出了天际。
当时是出于私心，不忍心打破蔻蔻的幻想，便撒了谎。
扶滔滔也是佩服自家姐姐。
起初他也不了解到蔻蔻异于常人的审美，还得多亏她院子里各种高大威猛的丫鬟，才让扶滔滔明白一切。
可惜想掰正，却为时已晚。
“我能有什么问题？”蔻蔻怒气冲冲叉着腰，瘪了瘪嘴，复而哼哧两声。
扶滔滔心里犯嘀咕，嘴上则言辞凿凿：“哎呦，我的好姐姐，这样说吧，现在人都喜欢那种，你喜欢的其实不受大家喜欢。青楼自然要迎合大家的喜好，才有做生意的底蕴。面对你这种口味刁钻的客人，青楼可顾虑不到，更不会做赔本生意。”
扶滔滔试图揪醒蔻蔻榆木且废的脑袋。
蔻蔻似懂非懂，只觉得弟弟说了一堆道理。
看在他滔滔不绝诉说的份上，短暂斟酌后，闷闷不乐地低下头颅，偏首不语。
过了会，蔻蔻抿嘴道：“反正我不开心。”
扶滔滔立马狗腿子地靠近蔻蔻，殷勤地给蔻蔻端茶倒水，又递葡萄给她吃，眉飞色舞说着笑话。
果然没一会，蔻蔻心中郁闷气消失，见蔻蔻面色好转，扶滔滔从袖下掏出油纸包，打开，捻起一颗，讨好地给蔻蔻喂饴糖吃。
甜甜的味道瞬间治愈了蔻蔻受伤的心。
时机已到，扶滔滔嬉皮笑脸道：“姐，你看那冬玉怎么样？瞧着歌喉不错。”
“嗯，是挺好听的，就是声音小了点，听得不是很清晰。”
扶滔滔抛出诱饵，“那要不要请她过来唱？”
蔻蔻歪头，“怎么请，比试不是还没比完吗？”
“比试完请啊。”
“哦。”尾音拉长。
“姐，你看那冬玉唱得那么好听，要不要买下她？以后就天天都听到这美妙绝伦的歌声了。”扶滔滔循循善诱。
“买下？”蔻蔻皱眉，“你买啊。”
扶滔滔觉得有戏，有些憋不住了，“姐，是这样的，最近我的宝贝们很暴躁，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可心疼了。”扶滔滔作势擦了两把泪，语气可怜兮兮：“神医说是需要歌声的安慰，那冬玉刚刚好，可是我最近手头紧啊，就、就买下还缺点银子，你看，你要不要，借我点？”
蔻蔻听完，立马把嘴里的糖吐了出来，面无表情，语调冰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此话一出，扶滔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牢牢环住蔻蔻的胳膊，脑袋供着她的手臂，睁开大大的“小狗”眼睛，摇着小尾巴撒娇：“姐，你不要这样对我，没了那冬玉，我的小心肝们可怎么办？”
“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帮一下人家嘛，就那么一丢丢。”扶滔滔捏着手指尖比对，苦着脸用最嗲的声音恳求着，这嗓子音让蔻蔻无端起鸡皮疙瘩。
“你别恶心我。”蔻蔻嫌弃道，“反正不帮，你去问爹要。”
“姐，爹他哪里有钱，只要有点钱他就全上缴了。”
“不帮，我的钱也是钱。”蔻蔻坚定自己的信念。
“姐，你再好好想想嘛。”扶滔滔咬指甲，不甘心缠着蔻蔻要钱。
蔻蔻只觉自己的耳畔嗡嗡作响。
后知后觉，原来她弟找她的目的不纯，简直居心叵测。
实在是被扶滔滔缠烦了，蔻蔻看水榭上的舞蹈都索然无味起来，她起身，冷酷无情地丢下一句“我去净个手”，就往外走。
前脚刚出房间，后脚蔻蔻一个没看路，就撞了个人。
“公子，是在下方才没注意，实在抱歉。”来人温润的嗓音侵袭着蔻蔻的耳蜗。
蔻蔻先是揉了揉吃痛的额头，她没想到这人的胸膛这么硬，撞得她老疼，蔻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片刻后，她抬头，一个面如冠玉、气质温煦的白衣公子出现在她面前，身后尾随两个看起来像护卫的人。
白衣公子正好看清了蔻蔻鲜红嘴唇下的小痣。
蔻蔻出府后，在扶滔滔的倾囊相助下换了装，脸上还化了淡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
她能进来靠的是银票的魅力。
倒霉，蔻蔻唉声叹气。
“没事，也是我方才不长眼，冲撞了公子。”说罢，蔻蔻作揖赔礼，紧接着再不看白衣公子一眼，直接错开他往外走。
白衣公子目光顿留在蔻蔻背影几息，收回，上楼。
二楼走廊人见不到几个，他们多在房里看水榭上的表演，蔻蔻抱臂，随意找了个地休息。
许久，蔻蔻听到喧哗起来的声音，猜测已选完花魁。她也有点累，想，还是回房吧，叫弟弟一起走，希望他消了心思。
蔻蔻动身离开，路过楼梯口时，传来推搡声和不大不小的巴掌声，没等蔻蔻反应，一个女子惨叫着就从楼梯滚了下来，恰好到蔻蔻脚前停止。
蔻蔻吓了一跳，慌忙蹲下身查看女子。
女子双目紧闭，脸颊红肿，嘴角溢出血，蔻蔻心跳如擂鼓，还是试探唤：“姑娘，姑娘。”
女子毫无反应，蔻蔻心慌手抖，强自镇定后她打算叫人过来。
正当她抬头呼救时，一个锦服男子骤然出现。
酒气熏天，面色涨红，正是三皇子。
三皇子状若无人，抬脚踢昏死女子的腹部，嗤笑：“哟，看来昏过去了。真是的，老老实实给本殿扇几巴掌不好吗？偏要躲。”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位女子正是不久前三皇子身侧的美娇娘。
她在宴席上频频向裴宴秋投去勾引的目光，实在不安分，惹得三皇子不开心。
酒意上头，三皇子就收不住脾气，也不懂怜香惜玉，直接把这心思不纯的美娇娘给提出门外，准备教训教训她。
美娇娘被打得疼，下意识想避开三皇子的手，却不小心摔下楼。
“你、你干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子？简直不是人！”蔻蔻恍神间没听见三皇子的自称，只以为是欺负女子的客人，思及女子的惨状，蔻蔻鼓起勇气与他对峙。
目光甚至带了几分鄙视。
“哈？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三皇子刻入骨髓的傲气上来，睥睨蔻蔻，蔻蔻的面容豁然清晰。
他兀地身下一紧，“咦？”
三皇子弯腰凑近，伸出手。
蔻蔻此时犹若惊弓之鸟，被三皇子的动作吓得撑手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背后响起低沉的声线。
“殿下，发生何事？”
三楼的纨绔们烂醉如泥，只有裴宴秋听到动静，起身出来。
见三皇子倾身靠近一个“公子”，视线下移，正好与蔻蔻惊恐万状的目光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