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刚刚帮了你
何颜被雨淋了一身，已经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再去公交站等车了，于是直接在路口拦了一辆的士。
要上车时，司机看她浑身湿透了的样子直摇头，担心她弄脏自己的车，说什么也要抬高价钱。
要是平时她可能还会答应，可偏巧今天这一堆破事都赶了趟凑到一起，她大手一挥将车门重重关上，头也不回地冒雨往前走。司机被她突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嘀咕一句遇上了个神经病，然后把车开走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雨渐渐停了下来。坐在路边将衣服拧干，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回戴志辉家里打包自己的行李。
直接从附近的公交站上车，不出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何颜解开密码锁，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戴志辉已经去机场了。
她径直走进房间，快速地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然后又去浴室换了一套清爽干净的衣服。临走前她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几盘饭菜，掀开盖在上面的盖子，是她喜欢的番茄牛腩和鲫鱼汤。不禁冷笑一声，还真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将盖子放回去，她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公寓，何颜累得倒在沙发上。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蜷缩在茶几与沙发的空隙里，边抽边翻看着手机信息。大多是一些生日的祝福，她一一回复完，直接关了机。
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双指间夹着的香烟成了唯一的光源。只见微弱的星火燃尽，复又亮起，反复几次，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抽完最后一根，她伸手将一旁的落地灯打开，昏黄的光亮照应出这满室的白色烟雾，和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客厅里的时针指向凌晨一点。她终于回过神，艰难地撑着茶几站起来，去房间拿好睡衣，走进浴室快速地冲了一个澡，疲惫地躺回床上。
明天是周五，还要上一天的班，何颜不允许自己的消极情绪继续蔓延，她吃了一粒褪黑素，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她就醒了，头痛欲裂，吞了一口口水，嗓子钻心的疼。她虚弱地站起来，去客厅拿体温计一量，显示38度。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自己几口，她从药箱里拿出感冒药吞了下去，回到房间里打算再睡一会儿。
匆匆吃过早饭就往设计院赶，一整天强忍着不适熬到了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烧得更厉害了一些，她又吃了一些药，不到九点，便昏沉沉地睡着了。
夜里，何颜又梦见了八年前的那一幕。
这天期中考试出成绩，她进步20多名，终于挤进了全年级的前50。放学的时候，她兴奋地等在校门口，等待爸妈来接她一起去庆祝。就在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远处十字路口传来的一声巨响，抬眼望去，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撞向了一辆黑色轿车。只见那黑色轿车被撞出很远，整个车身都侧翻在地，地上满是刹车时留下的划痕。
愣了十几秒，她突然冲向十字路口，身后是不明真相的同学呼喊她的声音。冲到黑色轿车的旁边，看着倒在里面满头是血的双亲，这一刻她突然五感失灵，像疯了一般地尖叫。
“爸爸妈妈！”
何颜从噩梦中惊醒，她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眼，惊恐地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冷汗已经将她的睡衣打湿，喉咙里传来的撕裂感拉扯着神经，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打开床头灯无力地坐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在墙上投射出一个虚弱无助的影子，紧接着是一阵啜泣到绝望的颤抖。
何颜哭到再也发不出声，安静的房间里能够清晰地听到时针咔嚓咔嚓转动的声音，她神情恍惚地抱着已经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发呆。过了很久，意识终于回笼，她感到全身有一股寒意袭来，拿体温计一量，已经39度高烧。
犹豫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拿起包包准备去医院。
这段时间设计院的工作量很大，光她手上就负责了不少东西，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病倒，恐怕是不小的麻烦。何颜一向都是将工作和私事分得很开的人，所以她不想拖累大家的进度。
凌晨两点，她强忍着不适走到电梯间，很快的功夫就到了一楼大厅。
门一打开，看见眼前的人，她直接愣在原地，以至于忘记要走出电梯。门缓缓关上，对面的人连忙去按开门键。
“什么意思？”站在大厅里，她眼神不善地看向来人。
“颜颜。”男人满身酒气，狼狈地站在她面前。
何颜看着他，脑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下意识皱了皱眉，不想有再多的纠缠，她直接绕过他往大门走去。
“颜颜。”戴志辉拉住她的手。
何颜一把甩开，眼神淡漠地望向他：“你不是在出差吗？”
“工作提前结束，我就连夜赶回来了。”
“不是要5天，这才一天就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何颜明显不信他的鬼话，“怕出差是假，出轨是真吧？”
戴志辉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急了：“是出差，真的是出差，公司派我去深城两天”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心虚地盯着她。
何颜因为生病而苍白的面容，在直晃晃的大灯照射下显得更没血色。沉默几秒，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因为深夜无人本就空旷的大厅而显得特别的刺耳。
“你和我说去五天，但实际公司只派你去两天，那剩下的三天呢？和你的情人一起度蜜月？”
“我错了颜颜，我不该骗你，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戴志辉情绪激动地想要抱她，却被何颜一把推开。
“滚。我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了，如果你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何颜头也不回地越过他走出大门。
身后人追上来，急切地问她：“这么晚你去哪里？”
正要发火，何颜突然看见远处一个身影，只见那人身形一顿，显然也是看见了她。
何颜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过去拉住来人：“先生，麻烦你帮我报警，这里有一个神经病一直在骚扰我。”
梁川舟低头看她拉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将何颜往自己身后护住，走上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戴志辉：“这位先生，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你谁呀你？”戴志辉显然不买他的帐，“我和我自己女朋友说话，我劝你少管闲事。”
梁川舟不依不饶：“你有什么证据说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吗？”
就在这时大楼的保安巡逻回来，见他们三个这剑拔弩张的态势，连忙走上前询问。
“他骚扰我。”何颜指着戴志辉，“麻烦您将他赶出去。”
两名保安带着凌厉的目光审视他。
戴志辉连连摆手，试图解释：“都是误会，我是她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不认识他，请你们将他赶出去。”何颜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颜颜！”戴志辉气急看向她。
“我不管你是谁，至少现在这名女士很害怕你，所以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就叫警察了。”其中一位保安站出来，挡在他和何颜中间。见此情景，戴志辉看着何颜，见她一脸决然的态度，他终于不再坚持，悻悻然离开了。
两名保安确认何颜没有受伤之后，便去继续巡逻。
这边何颜终于摆脱了这场闹剧，长舒一口气，高烧带来的虚弱感再次袭来，她和梁川舟道了一声谢，就往小区大门走去。
“这么晚去哪？”梁川舟喊住她。
“发烧，看医生。”何颜回头，听得出来她此刻很没有力气。
“我送你。”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何颜愣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不熟。”
“刚刚找我帮忙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不熟？”梁川舟没好气地看着她。
何颜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思绪转了几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他：“你住这里？”
“才下班，来亲戚家蹭住一晚。”和上次一样，这人还真是有问必答。
“嗯。”
“嗯什么？”
“没什么。”
梁先生被何颜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弄得没了脾气，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温和了一些：“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反而更安全点。”
他直接被气笑，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人：“我刚刚帮了你。”
“所以我和你说了谢谢。”
“你一直都这么和人说话的吗？”看着她浑身竖起了刺的样子，他忍不住问。
“我怎么说话了？”
“像个刺猬一样。”
“那是因为我跟你不熟，而且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坏人。”何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语气简直不能再理所当然。
“我以为你上次接过我的名片，就已经打消很多顾虑了。”
“并没有。”
“当时说得那么潇洒，还说要占我便宜，原来全是逞强的。”他笑着看她，原以为这招会起作用，没想到何颜不吃这一套，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激将法对我没用。”
“行，我认输。”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不为难人了。只是不知道你前男友会不会在小区门口等着你，不过我看也没事，你自己能应付得来。”
一想到戴志辉何颜就头大，沉默了十几秒，她终于松口：“行吧，你要送就送。”
梁川舟看着她泄了气的样子，笑意见眼底，但又装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感谢您大人有大量。既然您都开了金口，那我就送你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