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震慑
“不是和小光球有关的……也算是吧，”菲埃特停顿了一小会儿，“亲爱的族长大人，您还有足够的金币吗？”
“什么意思？”克拉维娅手下不停，整个城堡的防御法阵只差入口和护城河部分就可以全部完成，“应该还有不少。”
她粗略地算了算最近的开销。
从斐朗罗到族地之间支出的路费、喂给菲埃特的魔晶山、给地精们购入的基础生活设施、城堡内部和玛泽珥图书馆修缮的花销、狮鹫们的附魔盔甲、配药消耗的大量珍稀魔植、尚在运输途中的各类建筑材料……
这还没有把日常开支计算进去。
她和精灵对视一眼：“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手头的流动资金还能再撑半月左右。”
克拉维娅有点小震惊，不算不知道，虽然她对眼下的情况早有预计，但不知不觉间洒出去的钱汇总到一起也是个足以让斐琅罗里的富商们心生怯意的数额。
“可我们还有许多计划没有落实，”女巫心头涌上几丝焦躁，手下魔力运转却纹丝不乱，“远的不说，植物园到现在也还没动工，绝大多数药剂仍然在大玻璃房里挤挤挨挨；还有即将在族地开设起的药剂总店，这个倒还好，芬里奈的资金链没什么大问题；噢对了，人鱼族的使者也即将随着他们的小公主到访……”
嘶——肉痛的感觉竟如此明显。
帕利希提同样有些隐忧：“是的……如果仅仅是兴修城堡和植物园之类的倒是不成问题。但倘若我们以发展成斐琅罗那样的城池为目标，或许瑟芙城需要放慢些脚步……毕竟斐琅罗是三代法师苦心经营的成果。”
克拉维娅画完法阵的最后一笔，思绪转个不停。
最初他们曾就资金问题探讨过也拟出过大致的预算草案，然而真正行动起来时却总会有计划外的事情发生并打破原有的构想。
大约是完美主义作祟，她总想尽可能地把事情做到最好，譬如说既然都预备要花大钱整修道路了，那她也希望从北境兽人那里一次性购入质量最佳的混合水泥，而不是为了降低预算含含混混地采买劣质原料。
这样的心态长远看来当然有利于瑟芙城的发展，但在当下却不可避免地消耗掉大量资金。想要做的筹划有很多，如果可以克拉维娅真恨不能一夜之间把整座城池的基础设施和地标建筑全部肝出来。
可是她的钱袋子即将开始痛苦地嚎叫，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并强令自己慢下来。不论再怎么畅想未来，前期的投入想要回笼就是很慢，吸引人口迁移定居是个长期的工程，不过……
“菲埃特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清楚的事情？”她走向本源之书，脑中划过无数预设，“比如你收录着前任族长的藏宝图之类的？”
“聪明，”菲埃特洋洋得意地翻开扉页，“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精灵示意女巫先去，他在检查一番后向法阵中注入魔力。帕利希提看着魔法元素的光亮迅速燃起并延伸到远处的各个节点，界线旁的阿莫斯试探着伸出翅膀却被燎掉几片羽毛。克拉维娅把本源之书拿在手中，她用撸猫的姿势抚摸着它的封皮：“稍等……我们要测试一下防御体系的布置是否成功。”
菲埃特闻言拱起身子并托起小光球，它们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阵法中涌动的魔力流，时不时发出倍感新奇的欢呼声。
往日里平静宽阔的河面全然变了副模样，它仍旧有条不紊地流向海洋，但由清澈转化为墨色的水域在无言中透出肃杀的氛围。起伏的波浪中隐隐闪现着阵法纹路的光芒，再勇敢的探险者面对这明显的示警也会斟酌着停下旅程。
皮皮从城堡里一溜烟跑出来，它立在桥上附身观察：“那河里的鱼怎么办？还能钓来吃吗？我还能有鱼松当作小零食吗？”
帕利希提失笑：“我们什么时候落魄到连只小猫咪都喂养不起了？尽管放心，不要说河里的游鱼不会受到影响，就算真的不能食用了我们也会从别的猫粮商那里买到你最爱的海苔鱼松。”
向他们靠拢过来的阿莫斯有点惊讶，原来精灵阁下也可以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
皮皮十分熟练地跳到阿莫斯的背部，就像听到喂食器的响动后飞奔过去恰饭那样驾轻就熟：“我们飞到塔楼的顶上去吧，你想不想从空中俯瞰整个场景？”
“小心些，”克拉维娅提醒道，“阿莫斯你最好穿戴上盔甲，同源的魔力会让你免于被误伤的命运。皮皮，你要确保你的宝石项链牢固地扣在脖子上，它上面也有我们的魔力气息留存。”
狮鹫们闻言纷纷佩戴好甲胄，而后哗啦啦地飞向各自中意的塔顶。
“你和我一起，”法拉轻撞恩诺的肩部，“看到那片布满雕塑的地方了吗？没有狮鹫敢和我争抢。你想在哪个位置扮演石像都可以。”
恩诺羞答答地跟在她身后，不忘茶言茶语：“可是亚伦会生气吧？我……我不想让你们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管他做什么？”法拉叨一口恩诺颈侧的翎羽，“快走。”
……
“哇——”卢比和挤到他房间的地精们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城堡石墙上攀升的魔力元素，“这些花纹和颜色都好丰富多彩。”
加兹达挺着肚子挨过来，这段时间的好吃好喝让他的腰带又多扎了几个扣眼：“让我瞧瞧……真是气派，听说王城里也不过是把防御布满外侧城墙而已。窗户都关好了吧？小心别误伤到我们。”
加吉瓦一如既往地待在自己的楼层写写画画，他没去卢比的阁楼凑热闹，但在法阵的光芒弥漫过窗台上的玻璃时，这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也忍不住搁下笔，端详起于他而言万分陌生的魔法符文。
……
“深海之主啊——”刚刚驶入女巫族地的车队中，人鱼公主被冲天的魔法光柱吸引去全副心神，“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回头看向同乘的母亲派来的心腹：“伊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殿下，”伊丁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猜想瑟芙城内正在启动防御。”
这是刻意的展示或炫耀？抑或仅仅是意外的巧合？
伊丁夫人暗暗打起精神，数年未与女巫打交道，她在心里反复推敲着合适的用辞。
艾琳娜卷起车帘与另一架马车上的芬里奈互递眼神，而豹耳女郎同样处在状况外。
我似乎和克拉维娅只有小半个月没见面？
芬里奈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莫非喝下的烈性酒把她放倒了不止一天？她远远望向河流上高耸的城堡，忍不住向克拉维娅传递简讯询问状况。
车轮碌碌转动。
包裹着金胶的马车行驶起来分外平稳，但随着她们与城堡的距离越来越近，骏马的速度愈发迟缓。大约是被前方的异象惊住——成群的狮鹫遮天蔽日地盘旋在城墙和塔顶上，它们的影子在各系魔法元素散发出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骇人——头马嘶鸣着停下，在护城河数百米之外。
……
“效果还不错，”克拉维娅暗暗点头，“可以了。”
华丽多彩的光影瞬间收拢，如同蚌壳合拢掩住珍珠的熠熠光华。
河流再度清澈起来，潜藏到水域深处的游鱼上浮到浅层。
“狮鹫们也比想象中要配合，”女巫看向精灵，“你在他们身上花了不少精力吧？”
“还好，”帕利希提言简意赅，“收拾住那个最厉害的就行。”
法拉在雕像间莫名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她？她巡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地精哄散。
精灵指向克拉维娅腰间隐隐亮起的衣兜：“你好像有新消息？”
……
“诸位——收尾的动作再快些——”幽灵管家拖着老式的腔调检查各处的细节，“人鱼族的访客即将到来——”
它手下的小幽灵们点头如捣蒜。
数层深红色的丝绸窗帘被小心地打理好，象征女巫的草药花束盛开在每一个角落。鎏金的烛台依次点燃，使用香料和矿石制作而成的月相蜡烛静静地升腾起浅淡的云翳。傍晚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窗落在两侧的走廊中，地面由此显现出风格浓厚的映画。
大厅中的壁炉里灰烬醒来，它在魔晶的引燃下跳起旋转的舞蹈。
一只深蓝色的妖精羽毛笔在拖到桌面上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拟定餐单，灌注着银砂的沙漏将自己翻动着立在厨房的调料架旁。机械小动物的关节处镶嵌着叫不出名字的漂亮石头，它们哒哒地穿梭在专用的黄铜轨道上向管家传递简讯——前菜即将上桌、客房已经收拾得整洁又漂亮。
克拉维娅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装扮。
似乎稍微寡淡了一些。
精灵打开抽屉挑拣，最终递给她一支流光溢彩的中古发针——长着薄翼的小妖精坐在月亮上吹着长笛，美妙的音符幻化做珍珠般的泡沫围绕在身边。它的脚边坠着数粒铃铛与星辰，镶嵌其上的水晶碎粒在不同的角度下闪动着幽微的光芒。